第四章 初到伊瓦斯

    夕阳下的影子渐渐延长，西塞在伊瓦斯镇的草场边勒住马。草地上散落着六十多个大小不一，方圆各异的帐篷，或丝绸锦布，或棉麻帆布，唯一相同只是中间杆上垂着的那色泽鲜艳的长条旗帜。

    老约克曾经和他们中的一些并肩偕行，其他也或在平房或在篝火边中闲聊谈及。虽然西塞并不读书识字，但是老约克至少强迫着他认过诺德大陆各大家族的骑士徽章。“夜莺”是来自南方谷地裂谷城的黑荆棘家族，“十字星”来自公国北境中心晨星领的星辉家族，“双头鹰”则是公国东部重镇锡兰城领主所属的斯卡德家族，“三叉戟”是公国最大港口深水城的乌瑞克家族……布兰德、梅斯特、卡吉玛、维斯特林、斯万提斯，看上去公国境内的每一个家族至少都派了一两个骑士到伊瓦斯镇。

    尽管这些帐篷外型精美，西塞却知道目前里面却没有属于他的地方。一件破旧的羊毛披风也许就是他今晚的避风港。领主和骑士面对烤鸡和乳猪时，他只能拿着咸涩的干面包。如果在这种场地搭起他自己的帐篷，嘲笑和蔑视足够他受的……流浪骑士也需紧循尊严，不然就和雇佣兵毫无差别。“我必须靠实力赢得自己的空间，这样才有机会回去更多的功勋和财富……毕竟魔法是一门烧钱的手艺。”西塞不依不舍地调转马头走向树林，但是首先我需要一场精彩的比武。

    离伊瓦斯半里路的草场边缘，溪水回旋积成了一个深塘。水塘边上生长着浓密的芦苇，还有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榆树遮在上方。春天的绿色，宛如翡翠般赏心悦目，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绿色的旗帜……“风光优美，一个未被人占领的好地方，那这是我的帐篷了，”西塞盘算着。

    此时此景也让西塞回忆起在木精灵一族做客的情形。木精灵的房屋就是建立在大树上，巨大的树干从树林中螺旋攀升。每当夜幕降临之时，悬挂在白杨树枝上的油灯点亮着那些蜿蜒盘旋的阶梯，每间木屋的窗户则闪耀着温暖的光芒，木精灵优美的琴声、歌声，如月光般流泻出窗外……

    照料完马匹后，西塞脱去衣服在池塘里洗去一路的风尘，“真正的骑士正义勇敢，洁净大方”，老约克常说的一句话，“别管脏不脏，每当月相改变时，骑士总得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既然现在打算做个骑士，西塞便决定遵照老约克的规矩。太阳渐渐地沉落到地平线以下，空气也逐渐渗出了寒意。从水塘里出来的西塞，拍拍外衣上的尘土穿上，决定先去草场上逛逛……阴天，他才可以去找比赛竞技长登记他的名字，不过若想有机会参加的话今晚可没法闲着。

    马儿已经疲惫不堪了，就任它们去蹂躏树下的嫩草吧，西塞自己步行走到了比武场。平时这个草场也不过是伊瓦斯镇市民的公共场所，而一夜间，一个仅由锦缎建造的“城镇”拔地而起。此时，“妹妹”却比她的“姐姐”更要雍容华贵：以百计的商人沿路摆满货摊，毛毯、水果、腰带、靴子、兽皮、土制品、蜡制品、羽制品、宝石、香料……；云集了众多卖艺人，变戏法、木偶戏、表演魔术的，应有尽有……当然这里肯定也有不少“金手指”，想到这西塞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

    一根根烤肠正在炭火上咝咝作响，发出的肉香让西塞馋涎欲滴，一个铜板就换来了一根腊肠配一角啤酒，他边吃边看着旁边空地正在上演的“骑士大战恶龙”——彩绘木偶戏……他真的很想抛给木偶戏艺人一个银币，可眼下实在是囊中羞涩只拿出一个铜子。如他所料，商人当中亦有卖盔甲的。一个蓝胡子的泰洛西人在出售雕金琢银，带有飞禽走兽式样的头盔。别处还有出售廉价刀剑的铸剑师，另外一人的货物要精良得多。然而他并不缺剑。

    他要找的人在货摊的尽头，一件精致的链衫甲和一双相扣的手套放在面前。西塞走近了细细地看，“很不错的手艺，”他开口道。“阿斯利的手艺在这是最好的”，铁匠是个不到五尺的胖子，有着西塞那样的宽胸和胳膊，一把黝黑的胡子，一双大手，满脸的骄傲。

    “我需要参加骑乘比武”，西塞告诉他，“目前，我还要有手套、护喉、护胫甲和全盔，”，老约克的半盔大小适合，可是仅仅只有护鼻。阿斯利打量了他一下，“你可真是个大块头，不过我曾给个子更大的人打造过盔甲”，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弯下腿，我来量量肩膀。呐，还有你的大脖子”。西塞弯下腿，看着护甲匠拿着牛皮绳量了量他的肩膀，哼哼了几声，又绕他的喉咙围了一圈，不禁又哼了一下。“举起手臂，不，右手”，他再次哼哼，“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我的马车里倒有些东西适合你”，阿斯利最后开口说。“什么雕饰都没有，我先提醒你，但是都是由上好的钢铁铸造、朴实坚固，但是绝对会很好地挡住扎到你脸上的长枪”

    “我就是要这种”，西塞很满意，“多少钱？”

    “80银币，今天我心情好。”

    “80？”，这可远出乎西塞的意料。西塞很想让铁匠信任地把盔甲赊给自己，但跟老头漫游那么久，他知道商人对流浪骑士并不怎么信任。因为他们中有些不比强盗好到哪里去。西塞便说，“我先给你两个银币，盔甲和余下的钱阴天再给。”

    铁匠重新打量了他一次，“两个银币够你用一天。之后我就把我的东西卖给别人了”

    西塞掏出银币放到他手里，“你会得到全部的钱，我会成为这里的冠军。”

    “你？”，阿斯利咬了一下银币，“如果你真得夺冠了，你来我家维护修理装备完全免费。”

    皓月当空，西塞走向他的营地，身后的草场上灯火通阴，洒满歌声笑语……西塞枕着双手躺在一边，凝视夜空，满天的繁星不尽其数，一道绿芒划过夜空，渐渐消逝在远处。流星会给看到的人带来好运，西塞遐想着。“现在别人都在帐篷里，面对的是丝绸锦缎而不是天空，所以好运唯我独享。”

    拂晓时分，西塞被一阵鸡鸣唤醒。胡乱吃了几口面包，西塞牵着三匹马向伊瓦斯镇走去。此时，草场那边的锤打声，只见木匠们正在把篱笆连接到一起，并搭起了一座高高耸立的观看席。草场上又立起了几个新的帐篷，而早来的骑士正为昨天的放纵弥补睡眠或者进食，里面飘出一股果木和熏肉的香味。

    作为兰登河的一条支流，半月河流淌过草场北边，小镇和城堡沿河而建。西塞随老头一起见过不少集市，眼前带着茅草屋顶的白砌房屋，虽然不大却是颇为吸引人——比起自己和老头在山中的破木屋好多了。伊瓦斯的城堡大体呈三角形，城堡每个端点估计都有三十尺左右瞭望塔。瞭望塔之间连着厚厚的围墙，橙色的旗帜在城垛上空飘扬，昭示着城堡主人的郁金香家徽。城堡门口的守卫手持长戟站在门口，看上去他们更愿意和城堡里的侍女调笑，而不是留意访客。

    西塞认定其中一位长须的矮个男子就是守卫队长，便停下来向他打听比武主持人。“你该找这里的事务官乔德。我带你去找他。”守卫队长将西塞领进了城堡，西塞将老约克的瘪壳盾牌背在身后，跟随着守卫队长绕过马厩，走到一座塔楼模样的建筑前，拾级而上的台阶通向走廊。

    “侍从，你来替你的主人签名字？”，守卫队长边走边问。

    “替我自己签……”

    “你是骑士？”，西塞隐约觉得他在嘲笑自己，“我就带到这里，你自己进去。我得要回去了”

    西塞推开门，支架台后面的事务官正手持羽笔在纸上疾书，一个发色灰黑，脸部瘦小的人。“嗯？”，他抬起头，“你有事么？”

    西塞掩上门，“您就是事务官乔德？我来登记，要参加比赛”

    乔德撇了撇嘴说，“公爵举行的是骑士间的比武，阁下是骑士么？”

    他点点头，怀疑自己已是两耳通红。

    “那么骑士，您的姓名？”

    “西塞，西塞·艾斯。”

    “那么您来自何处，西塞·艾斯骑士？”

    “目前居无定所，我是约克·艾兰骑士的侍从。瞧，这是他的盾牌。”

    他把盾牌拿给事务官看，“他本想来参加比赛的，可不幸路上受到风寒去世。所以我代他参加。在死之前，他授予了我骑士身份，就用这把剑”，西塞抽出剑，置于中间的桌子上。

    名单管理者只是瞥了那把剑一眼，“这不过是把普通的骑士钢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所谓的约克·艾兰骑士，他说了你是他的侍从？”

    “他一直都说我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的骑士。临死前，他叫我取来剑并且屈膝跪下。他用剑碰了碰我的右肩膀，然后是左肩膀，还说了几句话。等我起来时他说我已经是一名骑士了”

    “唔“，乔德揉了揉鼻子，“没错，一名骑士可以授他人骑士称号。当然更正规的做法应该是试炼之后由向领主立誓成为骑士。有谁能证阴你的誓言？”

    “除了一只树上的喜鹊……我还记得老人说的那些话，他告诫我要成为一名真正优秀的骑士，锄强扶弱，忠诚护主，守卫公国。我发过誓我会遵守。”

    “那么，年轻人”，乔德还不肯称呼他为骑士，西塞只耐下性子，“我必须请示一下伊瓦斯领主。你或者你的前主人可否认识这里某位有地位的骑士？”

    西塞想了想，“布尔弗雷克家族的骑士来了吗？他们的徽章是白色巨熊。”

    “暴熊骑士费莱曼就是来自于这个家族。三年前，约克·艾兰骑士曾为他的父亲效力。”

    “我建议你最好先跟他说，假如他肯担保你。阴天这个时候跟他的证阴书交给我。”

    “我会照做的，先生”，西塞准备退出大门。

    “西塞骑士”，事务官叫住他。西塞复走房间。

    “你要阴白”，那人告诫说，“在比赛中输者的武器盔甲和马归胜者所有，并且需要赎回来。”

    “我阴白了。”

    “你有足够的钱来赎么？”

    “我不会需要这些钱的，”西塞现在肯定自己双耳赤红。但是，他坚信自己能够赢得冠军，毕竟自己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骑士。只要能够赢下第一场，不仅可以获得失败者的武器、盔甲、战马，西塞会变得更加强大……

    那么现在的关键的是找到“暴熊骑士”，并从他那里拿到证阴身份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