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薨逝
唐苒大婚后就搬到了城南，和花家当了邻居。
花锦鸢得了自家大伯的嘱咐，又有被掳进宫的这一遭，于是外出便越发谨慎，几乎只在城南范围内活动。
就连先前常去的肃亲王府都不去了。
唐苒是在大婚第二天，按规矩进宫谢恩时，才察觉不对劲的。
出宫之后，揪着新任驸马的耳朵威逼利诱，崔阕才告诉她花锦鸢被掳一事。
她又后怕又内疚。
作为花家为数不多交好的府邸，她频频盛情邀请花家姐妹去崔府做客。
两家走动得越发亲密。
崔阕尚了公主之后，得太子信任，依旧担任禁军统领一职。
与花家往来频繁之后，慢慢便有弹劾花文晔结党营私的折子递到了太子面前。
花文晔身兼吏部尚书和太子太傅二职，太子还没监国时，他帮着陛下处理奏折就已经不是秘密，不说权倾天下，但说一句监管六部却一点儿都不夸张。
花家再与拱卫京城安危的禁军统领走动起来，怎能不让人心生忌惮？
更令人不安的是，花家两个女儿，一个是准贤王妃，一个准太子妃，谁也摸不准花文晔到底会支持哪一位。
贤王并非陛下弟弟，而是陛下亲子的消息，已经在朝堂内外流传开来。
贤王年长，体格健壮，没有短板，却差了身份。
太子占嫡，乃皇室正统，政务上也没有出过大错，但终究稚嫩，小时候孱弱的影子始终不能令人完全放心。
一时间暗潮涌动，每天都有无数人在试图窥探花文晔的立场。
只等陛下殡天，矛盾便一触即发。
然而，谁也没想到，最先熬不下去的人却是太后娘娘。
这位在众人口中天生凤命的李太后，等不到自己的孙子登基为帝，对她来说或许反而是件幸事。
这意味着，她不用亲眼看着儿子死在自己前面。
这年还没正经入冬，天气便格外的冷。
待到第一场初雪落下时，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娘娘不行了，弥留之际想再见一见阿乔。
伺候她的宫婢大多都是小一辈的嬷嬷和宫女，一时间竟没人反应过来阿乔是谁。
还是有机灵的小宫女去问了同样生了病，不能再继续伺候主子的宋嬷嬷，才知道太后娘娘口中的阿乔，就是早年和她一起进宫的陪嫁侍女。
也是如今大陨第一权臣的生母，花乔氏。
看宋嬷嬷就知道，乔氏年纪也不小了，这天寒地冻的，若是普通人家，还能强接她进宫。
可花家，谁敢？
花家那位老太太不肯进宫看望旧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寿康殿里没人敢去求皇后或是太子下旨，只派了一个小太监来花家报信。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传了话，浑身抖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太冷。
唐苒那会儿正好在花家做客，当即便起身准备进宫，送皇祖母最后一程。
花锦鸢却拦住了她，隐晦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叹气道：“等我一下，我去松鹤院问问祖母。”
她来到松鹤院时，远远就看见乔氏坐在廊下，抬头看着天上不时飘下的雪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不等花锦鸢开口，便站起身来，由着一旁伺候的嬷嬷给她系上厚实的斗篷，又捧上了暖烘烘的手炉。
“来了？那就走吧。”
将花锦鸢一路行来打好的腹稿全都憋回到了肚子里。
闷声跟在她身边，走了好一段，才开口道：“祖母，你也听说了？”
“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她那破败身子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就连阿松都快被她拖垮了。”
花锦鸢默了默，不再说话。
自家老祖宗的心思真是太难猜了。
她本以为这一次祖母也会拒绝的。
太后娘娘病危并非毫无征兆，早在刚入秋那会儿，宋嬷嬷就曾经来府上拜访过，恳求乔氏随她进宫与太后娘娘见上一面。
当时宋嬷嬷就差跪下求她了。
没跪下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跪不下去。
乔氏两手架在她腋下，愣是把她给架住了。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花锦鸢和花锦鹭姐妹俩及时赶到，一边一个，把两个老太太给拉开，这才算作罢。
也是那次，花锦鸢便知道太后娘娘的病情又恶化了。
甚至就连宋嬷嬷的身体也渐渐开始衰弱起来，起初只是风寒，后来大约就只是因为老了吧。
为人奴婢的，谁年轻的时候会把这点儿风寒放在眼里？
宋嬷嬷来花府时便是一脸病容，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要不然以乔氏的高龄，就算保养得再好，也很难把一个成年人架住。
那一次，宋嬷嬷失望而归。
但是花锦鸢却发现，无情拒绝的乔氏在之后好几天，饭量明显少了不少。
就知道在她心里，也并非真的完全将太后娘娘放下了。
所以她今日才敢来松鹤院问一问，却不想老太太自个儿老早就准备好了。
只不知她准备这一天，到底准备了多久。
宫里的消息不是一个普通内宅老太太想打听就能打听到的。
唯一有可能给她消息的宋嬷嬷，自上次来过之后也彻底病倒了。
纵使暗卫与花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花家并不会刻意窥探宫闱，因此就连花锦鸢也不知道今日会收到宫里的传信。
花锦鸢不相信老太太会未卜先知。
若不是心有灵犀，那便是老太太每天都一身正装的等在廊下。
小太监见乔氏出现，险些喜极而泣，恨不得背上老太太就往宫里跑。
花锦鸢不放心乔氏，再加上唐苒也红着眼睛坚持陪乔氏一起进宫，她也只好叫上妹妹，四人一起坐上马车，向皇宫驶去。
到达寿康殿时，接替宋嬷嬷的掌事嬷嬷已经开始安排宫女和小太监去库房取白绫麻布了。
她是认得花家姐妹和唐苒的，剩下那人不用问也知道，这定然就是娘娘口中的阿乔了。
嬷嬷肿着眼睛，对四人行了礼，却只请了乔氏一人入寝殿，说这是娘娘的吩咐。
唐苒当即落下泪来，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和花家姐妹一起等在寝殿外。
花锦鸢请嬷嬷为她搬了张椅子。
然而，没过多久，殿内就传来了一声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