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那天经纪人抬头，就看见有一道光从司祁的身后照过来。司祁逆着光，看不真切脸，整个身影的轮廓边缘反着淡淡的光，既清晰又柔和。
就在这个一瞬间，经纪人觉得有点被杀到。
司祁长得确实不好看，但整个身姿笔挺地像是漫天大雪中的青松，简单这么一站，就很有那种翩翩公子的气质，像是从武侠书里走出来的书生。
提笔能文，仗剑能武。
尤其是这样逆着光，弱化了他的五官，突出了他独一无二的气质。
经纪人拿过秦老爷子摆在桌边的折扇，遮上司祁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司祁把他本来那双招人的单眼皮狐狸眼，仿着当红明星贴成了平行大双，又用了不少修容的技巧，把自己绝佳的骨相改到普普通通。
还戴了一副棕黑色的美瞳，来掩饰他原本浅茶色不怎么像人的双眼。
可就算这样，经纪人在这时候单看他这一双眼睛的时候，居然也不自觉生出了一种在看美人的错觉，大抵是这双眼睛流露出的神色是一种不会被外物所掩盖的柔情。
经纪人当即就拍板了一个路线，不仅是用来准备初舞台，也是当下他对司祁的一个形象定位，实力派气质型唱跳歌手。
由此出发，初舞台的歌曲他决定选一首国风武侠曲目。
司祁对这个安排没有什么意见，还觉得要是他化妆技术再好一点，能长一副好相貌，经纪人就不会有这种需要给他量身定制舞台路线的烦恼了。
是他最近太过懈怠了，都没继续磨练自己的化妆技术，不仅画的不好看，妆感还重，连秦老爷子都觉得他粉铺的厚，他晚上回去不睡觉了，一定好好练习，争取到了舞台上，画个更好看自然的妆出来。
经纪人在选好曲子之后，唱歌方面有老爷子把关，经纪人一点都不担心，他就开始担心起司祁的舞蹈来。
但转念一想，司祁定位是主唱，又不是既会唱歌又会跳舞的全能ace，舞蹈略微差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本着对舞台的负责，他还是需要给司祁找个舞蹈老师练一练的。
正巧秦老爷子那边有个舞团退下来的好友，最拿手的就是适合这个曲风的古典舞。秦老爷子就想给老友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经纪人简直受宠若惊，但想着司祁没什么基础，太麻烦人家顾爷爷了，那毕竟是人家的爷爷，和自己爷爷还是不一样的，他还是替司祁拒绝了。
但秦老爷子大手一挥，直接拍板把这事给定了下来。
说顾老头退下来之后整天赋闲在家，不是搓麻将就是刷短视频，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过来和他叙叙旧，顺便给司祁的这个舞蹈编个舞。
接到电话的时候，顾老爷子正跟着短视频学什么生活小妙招，把苏打水和牙膏混合在一起。
听到秦老爷子叫他过去叙旧顺便教个小辈，就放下手里的东西，洗了洗手，准备买高铁票出门。
顾老爷子的儿子媳妇一个是大导演，一个是知名编剧，都觉得路太远，劝着顾老爷子不要出门，顾老爷子嘴上说不去了不去了，当天就拐着没事干的孙子一起跑了。
孙子隔代继承了他爷爷的本事，正好是这一辈古典舞里的顶梁柱。
儿子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只能随老爷子去了。
电话里，秦爷爷一再强调这个小辈零基础，顾老爷子听在心里，转头嘱咐孙子，等下编舞的时候照顾着点新人。
他年纪大了，年轻时候又受过腰伤，最近理疗也才刚做，不少动作他都不方便演示，正好孙子对这个感兴趣，最近没有比赛要参加，也没有节目要录，就自动请缨跟着老爷子一起来了。
况且小辈之间相处起来总归比对着他这么个糟老头子，要自在不少。
“你秦爷爷亲自打的电话，说明你秦爷爷很看好他，以后你们两个在圈子里也能互相帮衬着点。”
顾云何，也就是顾老爷子的孙子，点了点头，他的耳机里已经放起了司祁要唱的那首国风武侠歌曲，一边听，一边在微信上联系经纪人，问他有没有什么要求。
他和经纪人是发小，就是中间断了几年联系，没有太好的交情，却也不算生分。
经纪人不假思索的就提道：“要加个扇子，那种武侠风的，动作不要太难，要飘逸一点，司祁长得不是太好看，尽量烘托下那种国士无双的氛围，结尾最好安排个眼神杀。”
“行。”比起各种要求深意的编舞来说，经纪人这种只要烘托一下氛围的要求对他而言很简单，完全可以说一句，他这是大材小用。
听着歌，顾云何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穿着宽袍大袖，手拿折扇的小人在跳舞。等歌曲结束的时候，一套完整的舞蹈动作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只是成套的动作难度好像有些高，更像是一套舞蹈为主的表演，而不像是唱歌的伴舞。于是顾云何从头到尾又重新放了一遍，把他觉得零基础很难做到的一些动作，比如空翻这种都从刚才那套里删掉。
最终变成以几个基础动作为主的一套折扇舞，虽然没了那几个惊艳的动作有些遗憾，但整体而言是很适合新手的一套舞蹈了。
高铁到站很快，趁着他刚想完动作这股子新鲜劲，一到地方就把司祁喊到了附近的练舞室来练舞，经纪人也一起跟了过来。
顾云何这种学舞蹈的，看人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虽然一眼关注到的也是司祁那张不太优秀的脸，但更多的还是整个身形体态。
司祁这比例，手长脚长，还天生天鹅颈，体态看着就很适合跳舞，他看得都有点可惜，觉得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没早点练舞。
要是打小开始练，说不定还能和他当舞蹈学院的同学。
顾云何把心头的那丝遗憾收了收，拿出两把他从路边买回来的折扇，这首曲子里带着一股肆意江湖的侠气，不适合用舞蹈扇跳舞，这种白底淡墨的折扇才合适。
司祁接过扇子之后，顾云何没急着先教，而是打开音乐，从头到尾给他展示了一遍那个简易难度的编舞。
结尾顾云何用了一个乳燕回巢的动作，把扇子轻抛出去，扇子在空中旋转一周之后又飞回了他的手里，最后定格在扇子从眼前划过，完成经纪人要求的眼神杀。
整个舞蹈动作都很行云流水，大开大合的动作显得十分落落大方。前面的重点都侧重在身形体态，所以基本上不会切到正脸的机位。
到最后一个动作才会给到眼神的特写。
初舞台给的时间比较短，这一套编舞既符合歌曲的意境，又完美地达到了经纪人的要求，用氛围来烘托司祁独有的气质，从而达到掩饰颜值缺点，无限放大他声音和体态优点的作用。
完美。
但等他演示完之后，经纪人略微有些皱眉，说道：“这难度是不是难了点，司祁没几天就要上场了。”
“……难吗？”顾云何想了想，自己已经把什么翻来翻去的空中动作都删了，这腿都不用怎么抬，居然还难吗。
“人家司祁零基础，天天宅家里直播唱歌的，舞蹈生的简单难度对他而言就已经很难了。”经纪人是按自己的标准来衡量的，他这个平时还会间歇性去健身的人都觉得动作难，更别说司祁了。
就在顾云何考虑要不要再降低一下难度的时候，司祁就站出来说道：“这些动作我可以的。”
“你别逞强。”经纪人把司祁给拦了下来，“顾云何他很牛逼的，就算他再改低一个难度，也不会影响整体效果，你要是强行用这个难度的，说不定效果还比不上顾云何改的。”
顾云何不认同地说道：“做不做得到的，你让他先试试看。”
说完，他就拟了个动作，让司祁跟着做：“这一套舞蹈主要用的还是古典舞里的基本身法，接下来，我做什么，你做什么，你做完了我再看需不需要降低难度。”
顾云何一脚撇出去，跟着整个身子圆润的翻了个面，落地扇子舒展开，侧身劈叉，一只脚举过头站定。
这是原本他脑子里的动作，为了降低难度刚刚给删了，这次姿势做的太顺畅，就连着把这个动作一起做了，他也想顺便看看司祁能复原多少，再考虑怎么改编舞。
然后他就看到司祁把他刚才的那套动作，一模一样原封不动的给他做了出来，外人只能看出个形似，顾云何还能看出他迈出的步调和用的力道都分毫不差。
这一点连专业的舞蹈生都不一定做得到。
“好家伙，你真的没练过吗？”经纪人瞳孔放大，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
还没等司祁开口，顾云何就替他说道：“确实是没练过，练过的话不会这么发力。不过这天赋真绝了，这已经不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程度了，这是直接拿着饭往嘴里硬塞，就差没替他咽下去了。”
顾云何让司祁收了姿势，声音不大不小，露出了一丝蠢蠢欲动的神色：“不然你别参加这个了，跟我回去专心练舞吧，你年纪还没有很大，国际上还有很多奖可以拿。”
经纪人：……好家伙，当着我的面挖起了我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