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苗头
村里是没有酒店或者旅馆的，这些人类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他们的行李里面有帐篷。不过准备是一回事，村里人让不让他们进去又是另一回事。
说他们这里闹鬼简直匪夷所思，毕竟大家都是鬼，不存在一个闹字。
桃东湖村的村长也是一位厉鬼，她气势汹汹的带着村民拿着笤帚就去赶人了。
而施小秋他们则是被迎了回去，坐在三轮车的后头，抱着背包缩着腿。
公路距离村子还有一定的距离，施小秋闻着带清香的空气，感觉自己终于放松了些，她小时候的寒暑假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因为她的状况不稳定，而这里无论她显露出什么形态都不会有谁觉得惊讶或者诧异。
“施小秋。”这声音居然是来自于秦文，尽管发音还有些别扭。
在施小秋转过去之后，秦文便用鬼气写道：【你是准备求生么？】施小秋并没有明确的告知秦文她准备做什么，毕竟施小秋没有那个义务。
没有告知并不代表施小秋会瞒着他，在秦文询问过后，施小秋点了点头。
【我觉得求生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秦文在被封印之前肯定没有学过该怎么说话才能不得罪人。
不过施小秋却不怎么在乎这个，她只是回应：【我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干。】
不求生她做什么？当个科学家？她只能活三十岁，就算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身学习，并且学习成绩优异，那三十岁也不够她博士毕业。
其他的也是一样，她就算做个社畜，三十岁甚至都不到老板找理由辞退她的年纪。
秦文不了解现在这个社会的运转，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发觉施小秋说的确实没毛病。
不过他以为施小秋会给一个更好听的理由。
秦文想顺势问问，施小秋是不是觉得自己蠢，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施小秋的长辈，直接开口问那有失身份。
【秦叔。】那头施小秋却直接写道，【傻白甜不是说您不聪明，您是个挺纯粹的好尸。您明明和我的父亲有过节，却并未将其转嫁到我的身上，是个很温柔的尸。】
温柔？秦文愣了一下，这大概是五百多年来第一个把这俩词用在他身上的。哦，当然，五百多年大部分时间他在睡觉，不过就算是他清醒的那二十多年里也没谁这么夸过他。
尤其还是个异性。
当然，秦文短暂的尸生里，认识并且交谈过的异性大概不到十个，其中还包括了他的母亲和俩姐姐。
秦文看看对面的施小秋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又看看三轮车外的风景，又看自己的膝盖，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他是在害羞吗？”另一辆三轮上的晓涂压低了声音询问郎道长。
这些三轮都挺小的，上头还摆着小板凳，秦文个头太大，蹲在板凳上有一种局促感，尤其他的手不自觉地放上了膝盖，坐得特别老实。
“脸色看不出来。”郎道长也很警惕，奈何秦文的脸是惨白的，不会出现脸红这种比较明显的羞涩表现。
然后她就看到秦文轻咳了一下，而后两只手的食指扣来扣去。
好吧，他用实际的动作印证了，他现在很不好意思。
“他是我见过的老鬼里面最奇怪的那个。”郎道长见秦文对面的施小秋又不自觉地笑了下，默默握紧拳。
“其实他才二十二岁吧。”晓涂倒是觉得可以理解，“真搞对象也不是什么坏事啊，这尸的实力很强的诶。”
“谁知道是正桃花还是烂桃花？”郎道长始终警惕，因为她看不清施小秋的命盘，而桃花这个东西可好可坏，然而她们赌不起。
“你稍微放松一点。”另一辆三轮上的陶琼枝看郎道长这个反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小秋不可能在这方面吃亏的，你我都了解她。”就算谈恋爱，这两人之中更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可能是秦文。
秦文一直别扭到了下车的时候。
村里给施小秋他们收拾出来了一个空房，这种村里的房子，白天大门都是敞开的，露出里头的堂屋，而这间房有三个房间，施小秋她们两两一间，秦文和那位负责人住在一起。
秦文没什么意见，以前打仗的时候土坑都睡过，而且尸化后的他不睡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不会猝死。
他的临时室友也是个不错的人，存在感低到几乎没有，临时住一起不太可能闹出什么矛盾。
秦文跟过来只是准备守在施小秋身边逮那具皮肉骨。
不过此时此刻，秦文的大脑里循环的都是“温柔”二字。
他觉得这个词和他不搭，回忆起当时施小秋认真笃定的表情，又不确定了。
施小秋她们转到了房子后院，后院是一大片竹林，带池塘的那种，正好是施小秋解决鬼玉问题的好地方。
领着他们过来看的是一位清秀的小姑娘，是个看着刚上小学的百岁老鬼了。
“小秋你放心吧，我都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晚上不会有鬼跑池塘底下待着的。”那位“小姑娘”踮起脚，拍了拍施小秋的腰线。
“谢谢阿姨。”施小秋发觉这竹林已经被村里人修整过了，竹子的排布看似随意，却能从中找到一定的规律，只要用术法打开这个阵眼，这里就会被暂时的隔离出去，也就是之前皮骨肉里面那团肉搞出来的“蜃景”，毕竟鬼玉里头的厉鬼太多，不能让它们跑出来。
在确定阵法没有问题之后，施小秋发觉秦文一脸严肃。
秦文本身的力量相当强悍，他注意到了什么自己忽略的东西？
【叔？】鬼气写的字忽然出现在秦文面前，让正在思考尸生的秦文身体一僵，竟有些被吓到了。
【是这边有什么问题吗？】施小秋问他。
【没有。】秦文摇摇头，而后不等施小秋询问就继续开始神游。
他已经不是十几岁咋咋呼呼的年纪了，五百多岁的尸，秦文发现自己依旧不怎么稳重，这样很不好。
不是阵法有问题？施小秋想了想，又询问：【叔，我刚才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秦文愣了一下，看向施小秋。
却见施小秋脸上带着歉意：【您不喜欢被说温和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之后我会避免这一点。】
秦文都愣了：【我没有说不喜欢。】他不明白施小秋为什么会这么理解。
【抱歉，您的表情不太好看，那您是难受吗？】施小秋继续询问。
【没有难受。】秦文只觉得背脊僵硬，不知道该使用什么样的表情。他总不能说自己还挺高兴的？他是施小秋的长辈，被晚辈夸了一下就这么大反应太丢尸了。
【那……】施小秋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我的问题吧，叔你不用顾虑我的情绪，我惹你不高兴了你直说就好。】
【不是，我挺喜欢的。】秦文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他刚才愣怔的时候忽略了什么？
“所以说，他是没有发现施小秋在逗他吗？”晓涂压低声音询问陶琼枝。
施小秋哪里是这种性格？秦文之前已经戳穿过一次施小秋的谎言了，这次怎么又上了套？
陶琼枝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她忽然觉得施小秋和这位刚出土的活尸搞对象是很有可能的，陶琼枝看了一眼身旁的郎道长，她发现郎道长情绪稳定：“你不担心了？”
“没必要了。”郎道长这时候忽然觉得从头到尾都紧张兮兮的自己有些蠢，她还不如去担心秦文。
最后秦文实在受不了了，找了个理由说自己到处转转，看那坨皮肉骨到底有没有在附近。找皮肉骨才是他如今要解决的最大的问题。
施小秋目送着秦文离开，看对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忽然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紧张了。
“你还记得咱们是过来解决鬼玉问题的吗？”郎道长问她，“你怎么就喜欢调戏人秦文？”
“调戏？我没有调戏。”施小秋总觉得郎道长的用词很奇怪，“我只是在解压。”
看秦文的反应很有意思，而且施小秋也没有骗人，她确实觉得秦文是个温柔的尸。
“你不觉得跟这种直愣愣的木头尸聊天很有意思吗？如果他不是活尸，刚才脸肯定就红了。”施小秋反问，她可太喜欢对方那种紧张窘迫还会害羞的样子了。
“把你的恶趣味收一收。”陶琼枝不想跟她讨论活尸到底会不会脸红，“到池塘那边去，我们给你护法……话说你要不要跟施叔叔说一下秦文的事？”
施晋尧和秦文那是实实在在有矛盾。
“有什么可说的？”施小秋总觉得自己这几位朋友都太把郎道长算出来的那桃花运当回事了，她爸不可能再和这位秦文有交集。
另一边，走到竹林尽头的秦文忽然停下脚步。
他回想了自己方才窘迫的样子，伸手猛的锤向身旁的竹子。
“我不建议您这么做，也许会破坏阵法。”一道男声响起。
秦文诧异的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你还在这里？”
已经习惯没有存在感的那位负责人只是点头：“我听说您和施晋尧先生不合。”
“你想打听这个做什么？”秦文警惕的询问，同时收回自己准备攻击竹子的手。
“没，只是好奇。”男人收回目光，看来这次的工作不会那么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