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潜伏的危机
她知道，眼下恐怕唯有仇恨，才能快速激起一个人强有力的求生欲和行动力。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郡主猛地一震，像是醒转了过来，脸上虽还挂着泪，但神色已经变得决绝起来。
嘴上念叨着：“对啊，对啊，我们得好好活着，莲月才不算枉死。”
一边说，一边接过乐彤手里的粗布衣裳，麻利地换起来。
待拆下了钗环首饰，她轻轻捧着放在桌上，无不惋惜地说道：“这些身外之物倒是不打紧，只有一样，这枚羊脂玉的凤凰扣，是我打出生起就戴着的，如今非得舍了，真真是连个念想都没了。”
李乐彤见状，拍拍她的肩膀，趁着与她一同转过身，准备推门出去之际，悄悄将那枚凤凰扣收在掌心，下一秒，就存了空间里。
待到出了兰舟院的门，刚好赶上先前那男人带着一众士兵回来。
见后面是换了素服的老夫人，正由忠叔和她的贴身侍从赵姑姑搀了，颤颤巍巍地走来。
郡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着喊了声：“母亲！”
便哭着扑进老夫人怀里。
李乐彤四下找了找，发现莲月的尸首已经不在了，想必是这些士兵们收敛了。
逝者已矣，她现下已经没有那个能力顾得上了，更重要的是要保全生者。
待到被推推搡搡地出了王府大门，坐上囚车，李乐彤才真切地开始害怕。
看着前后两辆囚车里的几个人，老夫人、忠叔、赵姑姑都已经老迈。
自己这边，身边的李栖桐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家闺秀。
就凭着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和一手毫无攻击与自保能力的“合成”手段，真的能在流放路上保得住这几个人的性命吗？
“乐彤，谢谢你。”
旁边的郡主冷不丁出声。
“嗯？”
李乐彤脑子里一直在转着念头，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先前你让忠叔去遣散府中下人，我原以为你早已经走了，却没想到，你会回来护着我，还要与我一同上路。”
郡主说着，眼圈又红红的。
说到这个，李乐彤也满是感慨，回道：“当日孙姑姑诬陷我偷盗，差点要了我的命，若不是郡主替我解围，又像待小妹一样照顾我，我怕是早就不成了，这救命之恩还没能报得万一，我怎么可能在王府落难的关头，抛下你？”
一番话，说得李栖桐眼泪又滚了下来，她的眼睛已经哭肿，看着更是我见犹怜。
“今后，就没有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了，从前我便没有拿你当下人，如今，你我更是一样的了，往后，我叫你乐彤，你便叫我栖桐就是，我们便是亲姐妹了。”李栖桐动情地说。
“诶，栖桐。”
……
坐在囚车里摇晃着出了城，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流放之路的第一夜，就在城外的驿站落脚了。
他们几人则是被关在了专门为囚犯准备的简易监房内。
晚饭是一份清炒的时蔬，几个馒头。
并没有乐彤预想的差。
在吃的时候，李栖桐却告诉她，这是因为才刚出京城的缘故。
流放犯的餐食，朝廷是拨了专门的款项的，虽然不会有多好，可也不至于吃烂菜馊粥。
这些东西，驿丞都是有记档的。
天子脚下，他们自然不敢做得太过。
等走得远了，恐怕就要遭大罪了。
李乐彤惊讶于她还有这等见识，她却说这些全是她的弟弟李长崧平日里说给她的。
她一个大家闺秀，长日里只能被圈在王府，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
于是便缠着自己的弟弟但凡是有空，就来兰舟院将外面的见闻说给她听。
只要听过，她就会记在心里。
她还说，流放犯人走的都是官道，且他们和弟弟那一路要去的都是一个地方，朝廷为了节约人手，是肯定要将两路人马汇合到一处的。
到时候，只要长崧在，多少有个身强体壮的男子照应着，就不用这样担惊受怕了。
听着这话，李乐彤不知为何脑海中却浮现出白天那男子抓扯栖桐衣领时的嘴脸，心中一阵恶寒，一股强烈的不安爬上心头。
她总觉着今天晚上怕是无法太平。
于是在众人都吃过饭，忠叔和赵姑姑伺候着老夫人睡下后，她却只是与栖桐依偎着假寐。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白天栖桐被抓扯、莲月被打死的场面。
那样疯魔又暴戾的一个人，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如果说他还打着栖桐的主意，那么在与李长崧汇合之前，无疑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她越想越害怕，强迫自己压下那些恼人的画面，打开了空间。
总得找个什么东西给栖桐自保用。
李乐彤这么想着。
在里面挑挑拣拣了许久。
利器她不会用，搞不好伤不了对方不说，还容易把对方激怒，到时候那人发起疯来，栖桐只怕是凶多吉少。
找来找去，终于翻到一个油纸包。
没办法了，就它吧，只能祈祷它管用。
于是她悄悄藏了这个油纸包在衣袖里，暗地里紧绷着神经，假装闭着眼休息。
也不知这么挺了多久，一直到脑子都混沌起来。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却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李乐彤的心立刻擂鼓舨剧烈跳动起来，捏了捏袖口里的油纸包，脊背也挺了起来。
察觉到乐彤的异样，李栖桐睡眼惺忪地“嗯”了一声。
这一幕，刚好被来人尽收眼底。
大抵是因为李栖桐实在太美，这副慵懒的睡姿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隔着监室的木栏，李乐彤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此人眼底的疯狂。
他邪佞地笑着，抖落出钥匙来开门。
此时大家伙都醒了，眼见着来人这副样子，情知大事不妙，赶紧聚拢在一处。
李乐彤一双眼牢牢瞪着这人的嘴脸，像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最前面。
因为她心知肚明此人的目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他拉开门，二话不说，直接扑向被乐彤护在身后的李栖桐。
他力气极大，三两下拨开众人，就拽住了栖桐的小腿，直直地向外拖去。
李栖桐吓得不住尖叫踢打。
忠叔和赵姑姑因为向来老实本分，也就只敢跪在他旁边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