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卫京师力挫瓦剌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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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一，明军士兵正在北jing西直门城头上值守。
突然，漫天的尘土由远及近铺天盖地而来，随后是急促的马蹄声、号角声和叫喊声，甚嚣尘上，仿若海啸。
“瓦剌人来啦！瓦剌人来啦！”城头惊声一片。
西直门守将刘聚迅速登上城楼。他一面下令紧闭城门，一面吩咐:“快去禀报于大人！”
全身披挂的于谦来到西直门城楼上，眺望远处的瓦剌军。
刘聚报禀:“于大人，探子来报，也先已经将他的帅营安在了西直门外。另有一支瓦剌军，由赛罕王率领，在广宁门外出没，还押着一些我们的俘虏和妇孺百姓，充做肉盾！”
于谦道:“我们不能任由他们在城下如此张牙舞爪。敌驻我扰，你派一支突击队，悄悄出广宁门，趁他立足未稳，打他侧翼一下，把我们的人救出来！”
“是，我亲自去！”刘聚道。
“你不必亲自去，”于谦道。“你差遣副总兵高礼和毛福寿去就行了。你另有任务。”
于谦选择高礼和毛福寿出击，是因为他们的督军是佥都御史王竑，就是那个在朝堂上第一个暴打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的户科给事中。王竑正直刚方，一担任督军便把部队治理得令行禁止，军纪严明。第一次出战，战辄必胜，必须挑选有这样铁面无私能臣做督军的部队。
刘聚:“末将做些什么，请大人垂示！”
于谦道:“你准备一下，今晚劫营！”
“劫营？”
“对，劫营！我们主动出击，骚扰一下他们。不在杀敌多少，旨在先声夺人，令其心生恐惧！”
“得令！”
于谦吩咐身边负责西直门督军的给事中程信:“彦实，你给我办件事。”
“但凭大人吩咐。”
“你组织人写些传单，悬赏也先人头。”
程信惊诧:“悬赏也先人头？”
“对，就说献也先首级者，封国公，赏万金！你遣细作将传单散发至瓦剌军中。”
“能管用么？”
“管不管用不重要，重要的是动摇其军心。”
“得令！”
※
第二天，人马已在北jing城下集结完毕的也先召集瓦剌将领们来他帅营碰头。
也先询问孛罗:“五弟，听说昨晚明军袭击了你的营地？”
“是的，大哥，刘聚的小股部队昨日深夜骚扰了臣弟的营地，臣弟击退了他们。”
“有损失吗？”
“损失不大。可明军神出鬼没，竟敢趁夜色主动出城劫营，对我们的士气还是有些影响，弄得大家心神不宁。”
也先问赛罕王:“你那里呢？听说昨日后晌明军也袭击了你？”
赛罕王道:“没错，大哥，高礼、毛福寿两将率一支突击队，出广宁门，袭击了臣弟的军营。臣弟不备，损失了个把人。臣弟那里的一千多个俘虏和汉人妇孺百姓，也被他们抢了回去。”
“这明军也忒猖狂了！”也先愤愤。
伯颜帖木儿道:“如今的明军主帅是于谦。此人可不比王振，做起事来一向雷厉风行。他们新败，却敢主动出击，我们得多加几分小心。”
也先道:“此刻北jing城九门紧闭，还是商量商量如何攻打吧。”
喜宁上前:“大王，我们手里的那张王牌还没用呢。”
“你是说太上皇？”也先明白他的意思。
“对啊，太上皇。大王把他弄到城下，喊他们开门迎驾。他们定会进退两难。开门吧，怕大王趁机掩杀；不理不睬吧，于情于理又说不过去。这样他们势必会派人来谈判，贡献财宝，破财免灾。我们便处在了主动境地，进，可趁他举棋不定，一举攻城；退，可抬高谈判价码，狠狠敲他一笔。”
“这招在宣府与大同已经试过两回了，都不好使，你觉着在这里就能奏效？”也先表示怀疑。
喜宁道:“这里不比宣府、大同，此处是京城，太上皇的亲娘和老婆都在城里，还有满朝的文武大臣，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太上皇在城下哭号而坐视不管的。汉人最讲面子，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赛罕王点头道:“有些道理，大哥，不妨试试。”
“不试白不试，”孛罗道。“既然太上皇攥在咱手里，就得让他物尽其用！”
“好，那就试试吧，”也先道。“二弟！”
伯颜帖木儿:“臣弟在！”
“回头你与博罗纳哈勒一起，把太上皇带到土城上去，我也亲自到场，喊他们的守将开门迎驾！”
他所说的土城，是昔日元大都的北段城墙，大明永乐帝朱棣营建北平时，将城北向南收缩五里，旧有的元大都北段城墙便被遗弃。这段城垣为黄土版筑，故曰土城。土城对着西南的德胜门和东南的安定门，相距皆十几里。土城城墙基部宽七丈，顶宽两丈有余，高五丈。元大都城墙虽为土夯筑成，但城门为砖砌。自永乐朝起，土城一直有部队驻守，此次保卫京师，土城驻军已退至北jing城内，听于谦统一调度。
“喏！”伯颜帖木儿领命。
※
景泰帝朱祁钰在奉天门召开紧急朝会。
武将们都分布在九门御敌，参加会议的主要为六部尚书、内阁阁臣，以及一些文臣。
朱祁钰问策:“也先把太上皇弄到了北土城上，极尽羞辱，高喊着要我们迎驾。这可如何是好？”
礼部尚书胡濙奏道:“太上皇受辱，乃我大明之耻。百姓们都看着呢，我们绝不能任瓦剌人如此做下去！”
“莫非朕还真的要开门揖寇不成？”朱祁钰有些不知所措。
于谦奏道:“也先这是在激我们。我们若真打开城门，就中了他的奸计了！”
朱祁钰问:“那怎么办呢？总不好听之任之吧，皇家颜面何在？”
于谦奏道:“而今之计，只有先派人去谈判，缓他一闸。”
“谁可为使？”朱祁钰问。
身穿红袍的高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吭声。
身穿蓝袍的中书舍人赵/荣迈步上前:“臣赵/荣愿往！”
另一个穿蓝袍的通政司参议王复出列:“臣王复也愿一同前往！”
朱祁钰打量着赵/荣与王复。“两位爱卿勇气可嘉，只是……”
“陛下是担心他们两个官阶不够高吗？”于谦问。
朱祁钰道:“谈判讲求对等。”
“臣以为赵/荣与王复正是合适的使者人选，”于谦奏道。“此次谈判并不在于谈出什么结果，而是虚以委蛇，使太上皇不致继续受辱；同时也拖延时间，容我们的将士们更充分地做好打仗的准备，择机痛击瓦剌军，解太上皇之困。而赵/荣和王复，他们两个不仅有胆有识，而且有口才，派他们去谈判，再合适不过。至于他们的官阶，陛下可以不拘一格，临时授予嘛。”
王直附和道:“于大人说的对，官阶可以授予。”
大学士高谷也道:“臣赞同于大人所言，在此危难之际，二位挺身而出，为国分忧，陛下当越级提拔！”
朱祁钰道:“好！朕就派二位为使！擢升赵/荣为太常寺少卿；王复为右通政！”
赵/荣和王复齐声:“谢主隆恩！”
散朝了，赵/荣与王复走到于谦、王直和高谷这三位朝廷的主心骨跟前。
赵/荣道:“我俩这就出发去土城，三位大人还有何嘱咐？”
于谦道:“你俩如今是朝廷使节了，代表着大明。都四品官了，换身衣服吧，把红袍子穿上，免得让他们小觑了。”
赵/荣和王复齐声应喏。
于谦继续嘱咐:“出使敌方，你们也别空着手，带些羊啊酒啊之类的礼物。咱们是天朝大国，该犒赏还是要犒赏他们番邦的。记住，什么也不要答应也先，一味拖延他们。”
赵/荣和王复齐声:“我等谨记于大人嘱咐！”
“太常寺少卿，右通政，代表朝廷，我看你们两个目下的这个身份还是低了些，”于谦打量了一下王复。“你就自报礼部侍郎吧。”
“这合适吗？”王复惶恐。
“没什么不合适的。”于谦转向吏部尚书王直。“对吧，王大人？”
王直道:“于大人说的对，兵不厌诈。”
高谷走上前，解下自己腰上的犀带。
“二位为国勇闯龙潭虎穴，忠义之士也！老夫敬佩之至，赠此犀带给你们壮行！”他将犀带系在赵/荣腰上。
于谦道:“这下行了，犀带是高官的配置，你们的地位，也先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赵大人，你就自报鸿胪寺卿好了。”
赵/荣道:“谢于大人！谢高大人、王大人！”
“不必谢我们，”高谷道。“你俩重任在肩，赶紧去吧，圣上和满朝大臣都等着听二位的佳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