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火焚身诳语成谶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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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蒯祥便开始带着田铎、郭文英、徐果，在帐房里收拾行李。
蔡小芹走到蒯祥跟前，有几分不舍地问:“你就这么着急走吗？雨还没全停呢。”
蒯祥道:“虽说雨没全停，可也小多了。皇帝昨晚的话你也听到了，要及早把西安门的房子拾掇出来。那处宅子我知道，一直当库房用，修修改改的事情有很多。再说了，汉王一家那么多人口，还得在院子里新盖些屋子才够住。我不赶紧回去能行吗？不光我回去，田铎、郭师傅、徐师傅，都得跟我提前回去。你与秋红两个，跟着朝廷的大队伍，慢慢行走吧。”
正忙着做早饭的秋红也凑了过来，道:“蒯大哥，小芹姑娘刚刚脱离虎口，你就舍得丢下她？”
“不是还有你陪着她嘛。”蒯祥道。
“那能一样吗？”
田铎道:“你不知道俺师父是工作狂吗？”
正说着，帐房的门帘撩起，于谦走了进来。“怎么，廷瑞兄，说风就是风，这就急着走？”
蒯祥道:“不急不行啊，君命不敢违。廷益兄，蒯祥带着几位工匠兄弟走了之后，芹儿和秋红就拜托你一路上多加照顾了。”
“放心吧，”于谦道。“你们踏踏实实走你们的。于谦一定将她们两个给你平平安安地带回家去。”
小芹问:“对了，于大哥，吴莹的事，皇帝有没有想好？是放人还是不放人？”
“于谦来就是要跟你们说此事的，”于谦道。“昨晚你们退下后，皇帝立刻宣召了吴莹。”
“哦？如此之快？”蒯祥感到有些意外。
于谦道:“吴莹给皇帝弹奏了一曲琵琶，便被留下来侍寝了。”
小芹吃惊地说:“没想到莹姐姐竟然成了皇帝的女人。这算是好事吗？”
“好事不好事还不好说，”蒯祥道。“但至少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了。”
“什么事？”
“她不会被送进教坊司了。”
“于谦觉得，这对吴莹可能是个好的开端。”于谦道。
“何以见得？”小芹问。
“我方才去行宫点卯，陈公公说，皇帝尚未出寝。咱们的皇帝宵衣旰食，励精图治，这种情况很少见啊！”
“你的意思是皇帝很宠爱吴莹啰？”蒯祥问。
于谦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蒯祥戏谑道:“从此君王不早朝。”
“做皇帝的女人。”小芹自语着摇摇头。
※
雨终于住了，凯旋大军再度开拔，一路前行，几天后进入了沧州地界。
宣德帝朱瞻基坐在御辇中，陪坐在他身旁的是吴莹。她的脸上焕发着幸福的光彩。
陈符快步走到御辇边:“陛下！”
朱瞻基:“什么事？”
“陈山前来迎驾。”陈符奏报。
户部尚书陈山随郑、襄二王留守京城，接到乐安捷报，特地跑出四百里地迎驾。
“停下吧。”朱瞻基吩咐。
陈符高喊:“停止前进！”
大队人马停了下来。
朱瞻基道:“宣陈山！”
陈符高喊:“宣-陈-山！”
陈山趋步上前，向皇帝行跪拜礼:“臣陈山前来接驾，恭贺陛下旗开得胜，班师回朝！”
朱瞻基道:“陈爱卿平身。”
陈山起身奏道:“献县单桥行宫已经预备妥当，请陛下驻跸！”
朱瞻基:“准，今晚就驻跸单桥行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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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祥一回到京城，便立刻带着队伍在西安门展开施工。一同赶回的田铎、郭文英、徐果也都加入了进来。
蔡信亲临现场。他对蒯祥道:“廷瑞，你的这个施工方案做得很好，布局尤为合理。汉王家人口多，多造些房子最为重要。皇上的凯旋大军很快就要回来了，虽说汉王一家可以暂时住在别处，可此处的房子是皇帝指定他住的。这里离皇宫近，皇帝让他住这儿，有看住他的意思。所以我们要让他们及早住进去才好。你们务必抓些紧。”
蒯祥道:“师叔您放心，我调了一千多工人过来，夜以继日，不会耽误他使用。”
蔡信道:“这些天辛苦你了，跑了趟乐安，出生入死，回来还要加班加点赶工期。”
蒯祥道:“所幸这趟乐安没白跑，芹儿虎口脱险。师叔和婶子也都想死她了吧？放心吧，此刻有秋红和廷益照拂，好着呢，过不了几日你们就能见到她人了！”
“这些年你们两个历尽劫波，太不容易了，赶紧把婚事办了吧。”蔡信道。
“我俩也是这个意思。我和芹儿商量好了，还是过年的时候办，与田铎、秋红一起。”
“你们的事就交给师叔操持吧。师叔是芹儿的娘家人；从你这儿论，师叔又是你师父的堂兄弟。一肩挑两家，义不容辞！”
“好啊，那就有劳师叔了！蒯祥也不会说啥客气话，到时候大家凑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蒯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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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是一位勤政的皇帝，即使在单桥行宫逗留短短两晚，他仍然抽空将大臣们召集到跟前，临朝般地商议国事。
朱瞻基询问陈山:“陈爱卿，京城一切都好？”
陈山奏答:“回陛下的话，京城一切都好。有张太后主持后宫，郑、襄二位亲王摄政，内廷外朝皆井然有序。臣出京时，蒯祥已经带领工匠，进驻西安门，开始给汉王营建住处了。”
朱瞻基道:“嗯，他的效率还是蛮高的嘛。杨荣！”
杨荣:“臣在！”
“你如今兼任了工部尚书，回京后你就与蔡信一起，督促蒯祥尽快把朱高煦的住处造好。”朱瞻基想了想。“这个住处就叫逍遥城吧。”
“臣遵旨，”杨荣道。“安排好他的住处，这是应该的，可是陛下还没说打算如何处置这位叛王呢。”
朱瞻基道:“朱高煦虽说是最后一刻出城投降，避免了乐安城生灵涂炭，可他谋反在先，仍然罪不容赦。朕决定褫夺他的王爵，废为庶人。至于待遇嘛，饮食衣物仍依照以前的制度供给，不予改变。”
杨荣奏道:“陛下赏罚分明，圣明！那么，参与谋反的人呢，真的就不予追究了吗？”
朱瞻基道:“首恶必办，胁从不问，这是朕的敕书中所言。谋反的骨干分子，当然要追究。杨阁老！”
杨士奇:“臣在！”
“内阁拟出一个谋反骨干的名单来，交由刑部、大理寺、监察院，仔细审查！”
“遵旨！”
陈山奏道:“陛下，臣有个建议。”
“爱卿请讲。”
“汉庶人一向与赵王沆瀣一气。据传，此次乐安谋反，也曾联络赵王。汉庶人既降，我们不如此时乘胜移兵彰德，袭击赵王，指其与汉庶人同谋，绳之以法。这样朝廷就永远安定无虞了。”
杨荣、夏原吉和蹇义纷纷表态:“臣等赞成陈大人的提议，移师彰德，铲除赵王！”
唯有杨士奇反对:“不可！”
“为何不可？”朱瞻基诧异。
“赵王跟随汉庶人造反，并无实据。问罪必须属实，天地鬼神怎可欺骗呢？”
夏原吉道:“我们这也是想给圣上除去隐患呀，倘若再发生永乐年间孟贤那样的事情，谁来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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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奇力排众议:“当年赵王拥有三卫护卫，现已收回两卫。再说，孟贤谋反，据查当时赵王确实蒙在鼓中。圣上只有两个亲叔叔，已经废掉了一个，我们就不要再从中挑拨了吧。”
朱瞻基沉吟片刻。“杨阁老说的有道理。先帝与朕的这两个叔叔甚为友爱。二叔谋反，朕不敢不问。但是朝廷并没有掌握三叔的谋反实证，朕不忍心辜负先帝。再者说，朕登基之初，赵王曾主动把他存在京城的八百五十石禄米全部捐给了朝廷，还算知趣。这回就依杨阁老的吧，大军直接回朝，就不顺便为难彰德了。”
“陛下皇恩浩荡！”杨士奇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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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宣德帝朱瞻基仍俯身在单桥行宫的案前，批阅奏章。
吴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为他轻轻捶背。
朱瞻基抓住她捶背的手。“来，挨着朕坐下。”
她娇羞地转到他身边。两人同坐在一张凳子上。
朱瞻基道:“这些天你服侍朕，温柔体贴，甚慰朕心。说说，你想让朕赏你些什么？”
“臣妾什么也不要，只要臣妾能够时常伺候陛下，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吴莹一脸的温婉。
“你就不想要个名分吗？”朱瞻基问。
“臣妾不在乎虚名。”
“真懂事！”朱瞻基夸赞道。“你也知道，你是罪臣的侍女，朕把你带回宫去，恐会遭到非议，对朕，对你，都不利。尤其是朕的母后，她治理后宫一向严格，你若进宫，很难过她那一关。”
吴莹道:“陛下不必顾及臣妾。臣妾不给陛下添麻烦，臣妾愿意住在宫外。只要陛下心里有臣妾，偶尔来看看臣妾，臣妾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朕的心里怎会没有你呢？让朕想想看。”朱瞻基扭头高喊:“陈符！”
陈符应声进入行宫:“陈符在！”
“回到京城后，你给吴莹姑娘找个地方住下，离皇宫近一些。”
“还找什么地方呀，”陈符道。“就住奴婢家里吧。奴婢家紧挨着皇宫，房子多，佣人也多。奴婢把最里边的一进院子给吴莹姑娘腾出来，踏踏实实地住进去，奴婢会把她伺候得妥妥帖帖。陛下也方便随时看望。”
“这个主意不错！好吧，回京以后，她就住你家！”朱瞻基搂住吴莹。“这下放心了吧？”
“谢陛下！谢陈公公！”吴莹一脸满足。
“没什么事奴婢就告退了，陛下早些歇息。”陈符知趣地退下。
吴莹温存地说:“夜深了，臣妾服侍陛下就寝吧。”
“好。”
吴莹站起身，含情脉脉地扶起朱瞻基。两人相拥着向寝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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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征军终于回到了京城，前面就是丽正门。
郑王朱瞻埈与襄王朱瞻墡在丽正门外躬身迎驾。
“臣弟朱瞻埈，臣弟朱瞻墡，恭迎圣驾，祝贺皇兄凯旋归朝！”
朱瞻基道:“二位御弟替朕看守京师，劳苦功高！我们一道进宫吧！”
皇帝的御辇向宫中行进。
吴莹坐在后边的一辆马车上。
陈符走到她的马车跟前:“吴莹姑娘，随陈符回家吧？”
吴莹恋恋不舍地望着皇帝远去的御辇，默默地点点头。
蔡小芹和秋红也在向于谦道别。
小芹道:“进了这道城门，我们也算是到家了。谢谢于大哥一路上的尽心照顾。”
于谦道:“平安回家，于谦可以交差了。我们就此别过！请代于谦向蔡大人、廷瑞兄问候！”
小芹和秋红纵马离开大队。于谦则继续随羽林军一道进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