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舒云筝坐起身,好奇地看他:“什么奖励?”
“明天陪我一天。”盛九闻轻声说,声线刻意压低,带出些温柔:“好不好?”
清冷质感的音色传入耳中,说出的话却那般柔和。
舒云筝自然不会拒绝,点头说好。
盛九闻悄悄松了口气,询问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舒云筝想了想,摇摇头:“我对外面不熟悉,明天是我陪着你,你做决定就好。”
“好。”
盛九闻颔首,点开光脑便签里存的一百个小故事,让舒云筝躺好,把他怀里的团团捞起放到一旁,开始念他的睡前故事。
舒云筝这次有抵抗力了,等听完故事才昏昏欲睡,他与盛九闻互道晚安,陷入睡梦当中。
梦里他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地方光线昏暗,装修只有冷淡的黑白灰三色,灰色的大理石方桌上,摆着一个大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捧金灿的向日葵,应该经常更换,即使没有太阳照耀,依然生机勃勃,与冷硬死板的房间格格不入。
舒云筝想起来看看,却发现自己被禁锢住,床头坐着一个面容被阴影遮挡的男人,脊背笔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散发着矜冷压抑的气息。
似乎察觉到了动静,男人微微侧头,视线如刀般锋锐,像是要将他刺穿,他薄唇轻动,说了句模糊的话语,舒云筝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却仍然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
没得到回应,房间的温度霎时间下降了许多,男人站起身,走到桌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向日葵的花瓣,璀璨的金色衬得他那双手更为冷白。
他的动作是轻柔爱惜的,下一刻宽大的手掌却忽然将花瓶中的花朵用力揉碎,转头朝舒云筝笑了下,唇瓣微动。
舒云筝这次听懂了:“朝阳花向阳而生,太阳在哪,它朝向哪边,听起来很专情吧?”
男人眉目冰凉,语气平淡无波,却隐隐透出寒意和戾气。
他倏然大步迈过来,逼近舒云筝,神情危险,漆黑的眼中有暗潮涌动:“你说你喜欢朝阳花,但为什么你不像朝阳花那样只跟着一个太阳?”
舒云筝这才看清他的脸,眉眼优雅矜贵,鼻梁高挺,星目薄唇,十分熟悉的一张脸,五官轮廓比记忆中更为成熟,气场也更冷更沉。
那双眼睛里满溢的戾气夹杂着点点恨意,舒云筝与他对视,一霎那头皮发麻。
男人伸出手,纤长的指尖逐渐在瞳孔中放大,舒云筝心跳猛然加速,危险的气息侵袭着他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耳膜中几乎能听见胸膛处心脏发出的快速而巨大的声响。
他几乎以为自己会像那朵朝阳花一样被那双手掌捏碎。
下一瞬,噩梦骤然消散。
舒云筝蓦地睁眼,从床上坐起,抚着胸口喘了口气。
手边没有团团的身影,周遭也不是熟悉的游戏里的房间。
他略显慌乱地乱瞟,发现自己在盛九闻的寝室后神经松了一松,应该是他用了心意卡,但紧跟着,那根神经又绷紧了。
那个梦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喘不过气,盛九闻的脸也太过鲜明,甚至给他的感觉就是以后的盛九闻,舒云筝暂时有点缓不过来。
他抿了抿唇。
“怎么了?”
厨房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里头的人匆匆出来,看见舒云筝略显苍白的神色,嗓音里带着担心。
“做噩梦了吗?”
舒云筝呼吸一滞,迟了好几拍才道:“没事,已经醒了。”
手边递来一个温暖的物体,盛九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喝一点缓一缓。”
瞄见那双冷白的手指,舒云筝的手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盛九闻眸光微暗,下颌收紧。
他动了动唇,又将嘴边要问出的话语咽下,改口问:“不想喝吗?”
舒云筝听出了话中的失落,他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淡笑,动作自然的接过水杯:“想,谢谢。”
眼前人与梦中的人态度截然不同,只是一个梦而已,舒云筝开解自己。
盛九闻等他喝完水,才问:“那要不要休息一下?”
舒云筝摇头:“既然已经醒了,那就起床吧。”
他瞄了一眼窗户,窗外的天已然亮起,现在已经是清晨了。
鼻尖若隐若现闻到了一丝糊味,舒云筝愣了愣,问道:“你在做什么东西吗?”
盛九闻这才想起来他刚刚做的早餐,表情窘迫一瞬,拿着水杯去了厨房。
舒云筝忍俊不禁,掀开被子下了床。
等他洗漱完出来,那丝糊味已经消失,餐桌上摆了重新拷过的奶香味小面包和牛奶。
盛九闻在给他准备餐具,低眉敛目的模样多了几分家居的气息,更是有别于梦中那个气场迫人眼神锐利的男人。
舒云筝心情好了不少,凑过去问:“今天你想去哪里?”
餐具备好,盛九闻将舒云筝按在座位上一边说道:“游乐场,电影院,可以吗?”
舒云筝没有意见,吃着香软的小面包,忽然想起,这两个场景组合在一起很让人联想起约会两个字。
手里的小面包忽然变得有些烫手,舒云筝镇定地继续咬着,只是略微低下了点头,以掩盖微烫的脸颊。
吃完早餐,盛九闻收拾好,动作十分自然地牵着舒云筝的手出了门。
舒云筝隔了一段时间没与人接触过,有些不习惯,但很快适应,想了想,回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
掌心相贴,更为紧密。
盛九闻眼睫微微扑闪,黑发下的耳尖微红,唇角翘了翘。
他们先去的电影院,舒云筝原本还以为要等一会儿到电影开场,没想到盛九闻直接包了一个放映厅。
坐在整个影厅的中央,舒云筝恍惚间感觉到了那本书中属于霸总的桥段。
他悄悄瞟了一眼盛九闻,盛九闻眉眼平静,正巧也在看他,视线对撞,青年朝他微微一笑,面部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怎么了?”
舒云筝摇头,又看了眼刚开启的全息荧幕,问:“我们看的电影叫什么呀?”
“雪鸟。”盛九闻说:“以前出的,很温馨的片子,口碑不错。”
他看了一眼舒云筝,又说:“不过题材有一点点特殊。”
有多特殊?
舒云筝有点好奇,电影名字有些耳熟,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便放弃了,专心看已经放起开头的电影。
电影开头很正常,画面里的男主角眉如墨画,眸中含笑,气质温润如美玉,身上也带着股书卷气,整体相貌说不出的舒服养眼,让人一眼就能生出好感。
他在一所学院中的动物医学担任教授,很受学生喜爱,经常收获一堆礼物,其中有一个礼物十分特殊,是一只受伤的雪鸟。
雪鸟一般只能生活在寒冷地带的星球,但因为长相可爱玲珑,性格温柔亲人,身上的毛毛毛绒蓬松,掉毛极少,连叫声也好听悦耳,很多人去雪鸟生活的星球捕捉,将它们训成宠物,以高价售卖给他人。
从来不收礼物的教授收下了雪鸟,将它悉心照料,治疗它的伤势。
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舒云筝以为是个主宠互相治愈的过程,直到他看见教授有双重人格,另一个不经常出现的副人格性格偏激,十分厌恶动物,差点把雪鸟炖了吃。
雪鸟受到惊吓,变成了人。
知道恩人要把他吃了,他悲伤地想把自己放进滚烫的洗澡水,想煮熟给教授吃。
副人格不吃人,下去把身体让给了主人格,主人格一上来就被冲击了世界观,但还是把雪鸟安抚好,教变不回去的雪鸟怎么当人。
中间夹杂着副人格偶尔出来捣乱的情况,闹出不少笑话,都被主人格镇压了下去。雪鸟学会了做人,两个人格的矛盾却日益增加,副人格想杀雪鸟,主人格要保护雪鸟。
几次过后,副人格差点得手,雪鸟受伤变回了原形,再度变不回人。教授认为是自己的过错,打算去接受催眠,将副人格抹灭。
“它不过是只鸟,你居然真心实意在乎他把他当人?”副人格不敢置信。
教授对着镜子里另一半自己默默看了半晌:“感情不分物种,任何有灵性的生物都值得付出感情。”
更何况是他能变成人的小雪鸟。
舒云筝隐约明白了特殊在哪,他侧头看向盛九闻,盛九闻的神情丝毫没有波动,手却覆着舒云筝的手,悄悄塞进了一个小物件,随后离开。
舒云筝低头一看,掌心静静躺着一只细细的、毛绒绒的小鸟手环,手环小巧玲珑,绒毛顺滑,正中央有一个迷你版的雪鸟,比电影里的雪鸟小了许多倍,却仍然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送我的?”
盛九闻颔首,偏头看他,眸子闪着微光,问:“你喜欢吗?”
舒云筝微微一笑:“很喜欢。”
“手环里可以装着光脑,点手环上的雪鸟就能点开光脑。”盛九闻把光脑装在手环里,给舒云筝戴上。
舒云筝早上还想过他的光脑,没想到盛九闻在这里等着他,他忍不住笑,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手环。
见舒云筝喜欢,盛九闻唇角含了一丝笑。
看完电影,他们出了影厅,影厅外坐了不少等着电影开场的人,在交谈着即将观看的电影。
手腕上的手环轻微震动一下,有轻轻的“滴滴”声响了两遍,舒云筝心头一跳,下意识看了眼盛九闻的表情,却发现他并无异样,应该没有听见。
加了他光脑的只有谢致宁和谢越,不管哪一个给他发消息,都不能让盛九闻知道。
舒云筝眉头拧紧了三分,思索片刻,打算先处理掉信息再说,他轻轻扯了扯盛九闻的衣角:“我去一下卫生间,很快回来。”
盛九闻点了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舒云筝转身离开,随意找了个卫生间进去,进门时有人似乎很着急,步履匆匆地冲了进去,期间还不小心狠狠撞了下他。
舒云筝看了眼那个人的背影,脚步刚迈开,还未点开光脑,眼前骤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见刚刚撞了他的那个人又跑了回来,语气焦急地喊:“不好意思你怎么了?我送你去找医……”
话还没听完,舒云筝已然陷入昏迷。
在睁开眼时,眼睛明明没有蒙上什么东西,眼前却一片漆黑。
他怎么了?
舒云筝没有轻举妄动,他重新闭上眼睛,仔细听外界的声音。
什么也没有,这块地方安静的有些吓人。
舒云筝稳住情绪,动了动手,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系在一根柱子上,绳结系地死紧,任由他怎样也无法拜托。
他在这里不知被绑了多久,手脚有些血液不畅的发凉发麻,舒云筝抿了抿唇,脑子疯狂转动,思索到底是谁将他绑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几乎不认识什么人,到底为什么要绑架他?
不远处有“咯吱”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道脚步声。
舒云筝闭上眼,不动了。
过来的人哼笑一声,嗓音熟悉:“醒了就不要再装昏,这招我见过许多次。”
舒云筝蓦然睁开眼,眼眸睁大,看向来人半晌。
这道声音他听过几次,似乎是在游戏里通过小喇叭听见过,但才一句话,不能确定。
舒云筝深吸一口气,先冷静下来,他看不见,眼睛并没有焦距,却精准的对向了出声的地方,试探问:“你抓我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那人负着手,笑了一声:“我倒想问你,你到底是谁?和谢家什么关系?”
“是他们把你整成这样吗?”
熟悉的声音,知道他长得像谢家那位的独子……是盛荣,毋庸置疑。
可盛荣到底为什么要冒险把他从盛九闻身边抓过来?
这个地方又在哪?闻哥现在知道他不见了吗?
想起上次他不见后,盛九闻的神情,舒云筝心脏忽的一揪,唇线抿直。
他们还有游乐场没去,他一定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