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伴登临
魏三常行走于官宦人家，自然知道这裴家是哪一家，故而毕恭毕敬的，“奶奶若是买人，我这里的□□得宜，还算不错，都在外头侯着呢，奶奶挑一挑吗？”
虞同贺道：“也好，你把人带进来，我们按需要的挑一挑吧。”
魏三道了是，出去把人带进来了，先带进来的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也就只能做一做看门种花的活计，看着都很老实，垂着头等着。虞同贺挑了十个，分别去种花养马。
又带进来一批中年妇人，虞同贺问了她们各人的才干，留了十个，各处守门浆洗衣裳。
最后带进来的都是半大的丫头小子，个个黄瘦黄瘦的，瞧着就不是好年成里能养出来的。
她走下了台阶，从中细细打量，挑中了第一个，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虽然穿的破旧，人却很机灵，问话答话很有条理，□□些日子定然不错。
剩下的人见有人被挑中，胆子大的自己争取起来，现如今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人年长的一些都是原主人家败落了被卖出来了，年纪小的都是自己家里没过不下去了卖儿卖女，遇到殷实人家也就罢了，若是遇到一般的，还是得挨饿。
虞同贺也不是他们自己说几句就心软的人，最后要了十个小厮十个丫头，拢共四十个，共有三百两，又赏了魏三几个金豆子做赏钱。
魏三得了钱，笑的见牙不见眼，辞别了虞同贺带着人就要走，他才刚出门，跟着他的人最后的一个小子突然就昏过去了。
他旁边一个小姑娘忙哭着去扶他，魏三觉得晦气，这两个是从北边卖过来的，他也是瞎了眼觉得长得好就收了，结果成了烫手山芋，青楼里都不要。
两个人虚的跟放了一年的萝卜似的，走三步摔两步的。
他忙跑过来请罪，“奶奶恕罪，这两个都是不中用的，我没防备，叫他们跑进来了，惊了奶奶实在是万死。”
虞同贺看一眼两个孩子，看着十二三岁，瘦的皮包骨头，但依稀看得出来两个人容貌都好，她动了恻隐之心。
“不碍事，这两个也留下吧。”顺着吩咐红玉去称银子，“再取二十两银子来。”
魏三今日已经赚了许多，能把这两个拖油瓶弄走也是自己的造化，忙做了个顺水人情，“奶奶既然心善留他们，我也不是那等狠心人，方才奶奶已经给足了银子，这两个就算作饶头，送给奶奶吧。”
虞同贺露出个笑来，也不跟他争这个，道：“如此便多谢你了。”
魏三忙道不敢，跟着吴成出去了。
那小姑娘茫然不知所措，她听到虞同贺说留下她们姐弟，辗转被卖了许多次，从这个人牙子手里到那个人牙子手里，他们早就快断气了，这时候忽然有人伸出援手，小姑娘一时间都不敢相信。
虞同贺挥手叫来吴成媳妇，“你去外头找个大夫进来，先给他看看病。”
吴成媳妇领命去了，虞同贺叫人把他们带到二院安排了住处，又把刚刚买下来的人集中到一起，训了一会话，交给南平带来的人，分到各处，用心教几天规矩也就是了。
办完了这件事，已经过了午饭时候，裴绍庭等不住她，便寻到议事厅来了。
他靠在廊柱上，笑的凤眸弯弯，“大奶奶辛苦了，小的来请大奶奶吃中饭呢。”
虞同贺恼的去打他，他灵活的跳上围栏，从另一边直接跳到虞同贺身后，笑着哄她，“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事情办完了？去吃饭吧，别太累着了，咱们到这里就是来过闲散日子的。”
“话是这么说，可咱们来的时候拢共带了十来个人，她们又都是家生子，平时没做过什么粗使活计，等明儿你连干净衣裳都没得穿了才知道我为什么急着买下人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辛苦你为了这个家操持，等明儿闲了我们出去走走，梁都繁华，定然要比南平好逛。”
这之后教导人的事就不由虞同贺管了，第二日就往主院里拨过来二十个人，小丫头十多个，几个老婆子，专管主院花草倒夜香，小丫头子开门关门，打扫院子，又挑了机灵的放到大姐儿屋里打扫屋子。
其余人分到各处，各司其职，由几个管事的盯着，慢慢熟悉府中规矩。
虞同贺留下的那姐弟两个次日中午就来磕头谢恩了，虞同贺倒不放在心上，“我不过是买人回来使唤，你们两个虽说身子弱一些，但瞧着也不是蠢笨的，大夫说就是饿坏了，底子太虚，我们家别的倒还罢了，吃的还有些，你们吃饱了肚子，也该用心做事，否则我可不留你们。”
两人磕头又谢了一回，虞同贺看他们穿上干净衣裳，越发齐整，不由得喜欢，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道：“奴婢西月，他叫东阳。”
“怪好听的，不改了，就这么着吧，西月跟着王进宝家的出去厨房里帮忙，东阳跟着长明跑跑腿，多锻炼锻炼，身子骨就好了，往后出门跟着大爷。”
这倒是个极好的差事，东阳忙磕头道谢，虞同贺叫他们都出去，找各自管事的去。
等人出去了，裴绍庭从里间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卷书，“那叫东阳的小孩子瘦的皮包骨头的，跑腿怕是有些吃力吧。”
虞同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打趣道：“大夫瞧过了，他只是饿的太虚了，补一补就能好起来，他容貌好，带出去比你之前带的三儿好的多了。”
她说的那个三儿是个高照眼，总被人说不拿正眼看人，这东阳模样俊，绝对拿得出手。
裴绍庭忙赔笑，“还是大奶奶疼我。”
虞同贺被他逗笑了，刚和裴绍庭接触的时候以为他是那种十分严肃的人，其实他就是个爱玩爱笑，和亲近人在一起总爱说笑。
裴家夫妻进京名为与皇子一同办事，实为人质，京城中人人心知肚明，但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帝那边没动静，他们也不敢贸然结交，故而裴绍庭夫妻进京半月，宫里传旨美其名曰让他们好好休息，没有给裴绍庭派差，故而裴家门可罗雀，一个上门问好的也没有，就连老相爷一家也没敢往来。
直到四月头上，宫里来人传旨，任裴绍庭殿前副都指挥使，官居四品，着实是抬举了。
裴绍庭焚香沐浴，接了圣旨，诚惶诚恐，传旨太监貌似很满意他的态度，甚至喝了一杯茶才走的。
这位官位，裴绍庭自己也是惊讶的，御前行走，扈卫皇帝，这梁帝可真是睡觉还在自己头上悬把刀。
虞同贺有些担忧，看着桌上崭新的官服，开心不起来，裴绍庭看她闷闷不乐，有意开解，笑道：“同贺，你怎么不开心，四品官儿，一个月俸银都不少，等发了月俸，我带你去买布匹买首饰不好吗？”
“谁要那些！”虞同贺气的推开了那官服，“你当这个大官儿好当呢，御前行走，你早上出门先迈了左脚都能是错处，多危险。”
裴绍庭知道她担心自己，心里也暖，扶着她的肩膀抱住她，“我不会有事，放心吧，同贺，我还要护着你和女儿呢。”
虞同贺轻轻叹了一口气，自然会没事，可是免不了担心啊。
裴绍庭当了大官，那拜帖就摞成了堆。
虞同贺一一看了，挑出来贺家的请帖，贺家是裴绍庭的外家，理应刚来就去拜会，但宫里虎视眈眈，不表现得乖一些只怕连累了贺家。
如今裴绍庭封了官儿，自然可以行走往来。
晚上裴绍庭下职回家，虞同贺将帖子交给他，“舅母下的帖子，后日你休沐，正好带大姐儿过去。”
裴绍庭合上帖子，道：“二舅年前外任，如今家里只有大舅一家和外祖父外祖母，外祖父已经致仕，在家颐养天年，大舅在鸿胪寺打转，大舅兄在礼部当差，二舅兄依旧闲赋在家。”
虞同贺一声轻叹，今上忌惮裴家，老爷子当机立断，丞相也不做了，大儿子平庸，小儿子有勇无谋，正因为这样，贺家在京城中才留有一分立足之地。
即便如此，贺家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人冒头。
裴绍庭休沐这天，虞同贺起的大早，特地穿了散花百褶裙，蔷薇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衫，梳了飞天髻，簪着赤金五凤镶红宝石挂珠钗，额上一颗血红的眉心坠，用金色的细链坠着，配上她的水湾眉，整个人都更加温柔了。
收拾停妥，虞同贺叫人把大姐儿抱来，检查过了没有什么事，这才去西侧间找裴绍庭。
碧翠正帮他整理衣摆，一旁站着一个容貌清丽的丫头，穿着翠色褂子，瞧着是个三等丫头。
“春燕呢？她怎么不在？”这屋里伺候的都是他们从南平带来的人，这一个应该是新买进来的。
碧翠回道：“春燕受了风，咳嗽呢，红玉姐姐说让她去外院歇着，等好了再进来。”
“原来是这样，请了大夫没有？可别坐下病根就不好了。”
“请了，高川请了咱们巷子外西边那位大夫，抓了药，正吃着呢。”
裴绍庭手里捏着抹额，那丫头刚要帮裴绍庭戴，虞同贺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抹额，踮起脚为他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