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分析
知道陆繁荫去找了易慎,郁子离整个人有点不好,头发忘了继续擦,衣服忘了换,下半身裹着浴巾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荫荫为什么会去找慎哥?她想知道情况,为什么不来问我?
慎哥都跟她说了什么?
荫荫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会觉得我懦弱,更不想再见我,还是会心疼我、接受我?
可是她到现在也没联系过我,不像是打算改变态度的意思啊。
幸亏斯坦在沙发上喵喵冲他直叫,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郁子离刚换好家居服,门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开门,便见易慎撑着门框,一副骚气的姿势站在面前。
“你凹什么造型啊?又不是走红毯。”他一脸糟心地说。
随着两人关系越发熟稔,郁子离越能发现,这位曾经的董事长助理也是个好演员,沉着稳重的外表下,隐藏着闷骚好事的另一面。
若论起来,易慎也是个钻石王老五,三十冒头,事业有成,因为常常健身,状态保持得很好,看起来非常显年轻,再加上相貌也算出众,据说追求他的女人也不少。
然而郁子离没听说他有固定女朋友,好像本人也没什么结婚的打算。
不过小郁总和他算不上好朋友——小郁总不交朋友,是匹lonelywolf——因此对他的私人生活也不怎么关心,而易慎本人也从不提自己的事。
这么看来,易慎很了解郁子离,可郁子离并不了解易慎。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替你爽一爽总行吧。”易慎跟在郁子离身后进了客厅,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斯坦害怕陌生人,早在它的铲屎官去开门的时候,就“滋溜”一下子钻进了沙发底。
郁子离坐在他对面的脚踏上,没有任何开场白,也没提供任何饮品,直接问:“你跟荫荫都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易慎坦然道,“我没想到她会找我问,但这个机会难得,所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有什么疏漏。毕竟要是换了你,肯定什么都不说。”
既然什么都说了,荫荫到现在也没联系我,说明她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原谅我。
想到这里,郁子离的心重重坠了下去。
易慎看着他惆怅地发着呆,疑惑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不高兴?真相大白不是很好吗?总算不用受委屈了。”
“我委屈不委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也曾经很委屈。”郁子离深深叹了口气,“并不是我遭罪的时候她在享福,这不会让她内疚或者原谅,只会让她因为误会我而更加痛苦,这又是何必。”
易慎无奈道:“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我没想这些,只觉得她肯主动来问,就是个好的信号,表明她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你了。”
“那是你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我只担心她的心情。”郁子离搓了搓半干的头发,沮丧地说。
“平时工作那么理性,怎么一谈到感情就这么感性?”易慎翘起的二郎腿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昨晚因为什么?你这病情可已经稳定好几年了,怎么突然反复?”
想到这事,郁子离心情更加低落,尽管醒过来之后,他把那件事反复咀嚼了很多遍,一遍一遍试图熨平自己的心态,但被人提及,就像是被戳到了软肋,心里酸疼酸疼的。
“昨天……我送她去幼儿园接了个孩子,那孩子……叫她妈妈。”
他艰难地说了出来,因为沮丧、羞愧且失败的情绪,脸颊烫得厉害。
如果换了别的人,郁子离不会说,他本来就不是个乐意向别人倾诉心事的人,尤其还是这种事。
但心理医生劝他,不要把所有的事情憋在心里,适当的时候,跟身边人倾诉一下,可以减轻压力,另一方面,他确实觉得自己快炸了,急需有一个人来告诉他,这事不是真的。
只可惜昨晚对于陆繁荫的记忆实在太模糊,他只记得她叫了自己的名字,完全不记得她说过什么。
她有解释过吗?
“就这?”易慎也愣了一下,“当时你没问?”
“没……我问不出口。”其实是不敢问,小狼崽当场就怂了,说到这个,他也觉得非常丢人。
易慎沉吟片刻:“我不记得听说她结过婚啊。”
“未必是过去式,那孩子一口一个‘爸爸’地提。”郁子离垂头丧气地说,“她家破产后,早就离开了这个圈子,你连她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听到她结婚的消息。”
“还是不对劲,那小孩多大?”
“四五岁吧。”
“她当时怎么说要去接孩子的?”
郁子离只得从头说起,把两人的重逢,以及他从姜小窝那里领养了斯坦的事全都告诉了易慎,然后才说到昨天的回访。
“她本来是要跟姜墨一起去吃火锅,后来姜墨因故离开,她突然看了手机,才说要你送她去个地方?”易慎沉吟道,“如果那个孩子是她的,她难道没有提前安排好吗?”
一听这话,郁子离突然警觉了起来。
也对,荫荫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如果她要跟人出去吃饭,肯定会提前把孩子安排好。即便晚餐取消了,也会第一时间回家。
而且那个时候幼儿园早就放学了,很明显孩子是没人来接才会被留在那儿的。
就算是她委托去接孩子的人临时也有了变故……
“这个我不太清楚。”郁子离觉得自己确实是大意了,也是当时情绪太上头,大脑短路,根本没办法思考。
易慎若有所思:“那你们之前同学聚会,她没提自己结婚的事,姜墨也没说?如果她真结了婚,只字不提这不合理。”
的确,哪怕有半个跟荫荫暧昧的人,姜墨也一定会提,就算不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也会故意刺激他、为难他。
可是从头到尾,她们都没有提过别人,她手上也没有婚戒,于是自己也顺理成章地认为,荫荫是单身状态。
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暗恋她,现在她怎么可能没人追?!
“那她应该没结婚?那个孩子……不是她的?”郁子离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
易慎点头道:“从你的讲述来判断,倒更像是她受人所托,临时去接别人的孩子。从她跟孩子的亲近程度上而言,应该是跟她比较熟识的人。孩子或许是单亲家庭,才会称呼自己喜欢的女性‘妈妈’。”
郁子离连连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荫荫没有纠正孩子的叫法,应该就是故意气我,想让我死心。
“小郁总,你真是……”易慎苦笑道,“那么聪明的脑子,怎么关键时刻一点派不上用场?!”
郁子离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抱头,忧心忡忡:“不过看来荫荫跟那个孩子的爸爸肯定关系亲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公司同事……”
“怎么这么没信心?我能看得出来,她还很关心你。”易慎无奈道,“自信都哪儿去了?”
“所有的事我都有信心,除了她。”郁子离痛苦地揉了揉脸。
易慎想到一件事,突然问道:“当年京耀破产之后,郁董打算收购他们吗?”
“有这事?我没听说。”郁子离一怔。
“繁荫小姐这么说的,她不会在这事儿上开玩笑。”易慎正色道,“小郁总,恐怕她这么抗拒你,不单是因为你当年不告而别,我看还有别的原因。”
听到这话,再联想到“收购”二字,郁子离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陆繁荫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一进门,三只猫就主动过来迎接她,和她打招呼,躺在沙发上看剧的姜墨也坐了起来。
“吃饭了吗?怎么又不回微信?”
陆繁荫没了撸猫的心情,换了鞋拖着步子走到姜墨身边坐下,伏在她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是坐地铁回来的,觉得熙熙攘攘的人群能够有效抚慰自己的情绪,但她现在才发现,喧闹只是暂时冻结了她的悲伤,被眼前的温情一烤,眼泪再度宣泄而下。
其实她平时很少哭,最近哭泣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增多,姜墨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他……当年为什么消失了……”陆繁荫含混不清地说,“我、我错怪他了……”
姜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着急,你先哭,哭高兴了再说。”
趴在闺蜜怀里,陆繁荫哭了个昏天黑地,哭得头又重又疼,断断续续地把事说了一遍。
她说得比易慎还要简略,但这不妨碍姜墨捋顺剧情。
“啧,难怪心机男之前不肯说,他倒是心里真有你,怕你难过。”姜院长摸摸陆繁荫的头发,“躁郁症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往自己身上揽啊。”
陆繁荫知道这不是她的责任,但还是免不了内疚与懊丧。
“荫荫,你心很软,而且还喜欢他,这个你骗不了我。”姜墨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闺蜜,心里头也难受得要命,“你打算怎么办,我都支持你,毕竟心机男也不是坏人,我相信他会真的对你好。但是,在做出决定之前,你认真考虑,不用着急做出回答。”
“他很惨,但你也不怎么走运,你俩各自惨各自的,谁也不欠谁,你不能因为心软和他复合。而且现在那个控制欲强的老郁董还在呢,我担心他会再次伤害你。”
陆繁荫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哭肿的眼睛:“我是心软,也很心疼,我不怕郁董……”她擤了擤鼻子,“但是我不敢再爱他了。”
“我俩可能是气场不合,碰到一起,就会天崩地裂。”
怎么能让人不退避三舍。
陆繁荫想,我不能再失去现在平静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