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椅子游戏
陆繁荫表现得非常平常心，没有拒绝郁子离递过来的菜单，看完之后随便点了两个菜，传给了裴西楼，裴西楼照做，然后传给姜墨。
姜墨快人快语，按照点评网的推荐菜选了几个，报给服务员。
这一番流水线操作简直配合默契，包间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等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房间内立刻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郁子离觑了觑她，见她手边茶杯空了，立刻起身端茶壶给她倒水。
陆繁荫照样没拒绝，但也没吭声，曲起右手第二指节，在桌上轻轻扣了扣，以示感谢。
另一边，裴西楼沉默片刻，才转头问姜墨：“医院忙不忙？”
“还行，肯定没有你们医院忙。”姜墨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懊悔得不行。
这是什么话，听起来阴阳怪气，我可真不是这个意思。
陆繁荫接过话头：“其实还行，主要姜小窝都是预约制，急诊也不多，医院里的医生能忙得过来，末儿平时不太管业务，两个副院长业务能力很强，都能负起责来。”
“姜墨是不是除了管理医院，现在还把重心放在‘喵仙人’这边？”郁子离什么话题都能接，笑盈盈地跟上，“公益组织能找到你们这么热心合作的医院不容易。”
裴西楼果然对此一概不知：“‘喵仙人’是什么？”
“哦，是我和荫荫参与的‘二产’，本市的一个救助流浪猫的组织。”姜墨总算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给他科普这个，总算终结了房间里尴尬的沉默。
陆繁荫也在认真听着，时不时补充两句，裴西楼也渐渐进入状态，不像最开始那般惜字如金，只有郁子离默默地关注着陆繁荫的需求，替她添水、递纸巾，一声不吭。
片刻后凉菜先上，服务员跟着进来，郁子离便道：“把不用的椅子撤了吧。”
其实郁子离没定特别大的包间，毕竟他们只有四个人，但他也不想坐大厅的卡座，免得被打扰。
房间里的圆桌大约只容十人坐，但是被他们现在这么一分散，显得更加空空荡荡。
所有人都没吭声，服务员便照做，叫人来把多余的椅子摞在了一边，这下饭桌上的这个“十字花”看起来绽放得更加妖艳了。
“吃菜吃菜！”郁子离转着桌上的圆盘，“都辛苦一天了，肯定饿了。”
姜墨随口道：“那可不，就等着晚上这一顿呢。”
陆繁荫虽然没有看郁子离，却也明显感觉出这人跟过去的不同。
左右逢源，深谙世故，并没什么不好，只是不太像记忆中的那个人。
七年来，好像变化最大的真的是他。
当年那么倔强桀骜的人，是怎么被修剪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郁叔叔一定很高兴吧。
可她莫名地却有些心疼。
这种情绪一上来，陆繁荫又在心里臭骂自己——你心疼个屁！好好吃饭！
裴西楼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公筷，想给姜墨夹她爱吃的菜，但一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迅速地收回了手，只等别的菜转到自己面前才夹了一筷子。
郁子离没他那么谨慎，直接抓起公筷，夹了一筷子陆繁荫喜欢吃的送进了她的盘子里：“尝尝这个。”
“谢谢。”
陆繁荫垂眸，但没有看他，不过她敏锐觉察到，精明的小郁总趁着给她倒茶的机会，悄悄把椅子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挪。
你精我也不傻，于是过了片刻，她便将自己的椅子挪向了裴西楼那边。
郁子离：“……”
裴西楼注意到了椅子的游戏，过了一会儿，接着上热菜的空档，他很明显地往姜墨那边挪了一个身位。
陆繁荫觉察到了，借口自己挡住了上菜的路，便顺势也挪了过去。
暂时掉队的郁子离眼睁睁看着他跟对方之间的距离恢复如初，郁闷地有点想去投诉上菜工。
这张桌子到处都是空，四处漏风，你就非得在我俩之间上菜吗？
裴西楼既然主动靠了过去，也就没了什么忌惮，主动夹菜到了姜墨盘子里，全场唯一一个努力干饭的姜院长心情愉悦地说了声“谢谢”。
“感觉你比之前瘦了些，多吃点。”裴医生总算上了路，给她夹了菜又倒茶。
四个人有三个人开车，大家不约而同地认可不点酒水，喝茶就行。
姜墨得意道：“瘦了吧？这就对了，我好不容易才保持住的。现在没有婴儿肥是挺好，可惜代谢也慢了，一放松就长肉。”说话说了一半，看看自己盘子里丰盛的佳肴，又郁闷道，“今晚嘴上爽了，回头得在跑步机上累死。”
裴西楼淡淡笑笑：“我认识几个营养师朋友，如果你愿意，我推一个给你。”
“好啊好啊！尽管推过来，你推荐的肯定靠谱。”
姜墨垂眸瞥了一眼他的手臂，裴医生穿的是衬衫，透过那滑溜溜的布料，能够清晰地看到下边肱二头肌的轮廓，袖扣弯折在手肘上，卡得恰到好处，露出了健壮有力的小臂。此刻偏白皙的皮肤被室内的灯光映得发亮，看起来滑溜溜的，还很细腻。
啧，真是令人羡慕。
“你平时这么忙，还顾得上健身啊？”她幽幽地问道。
裴西楼已经觉察到了她的目光，淡淡笑笑：“越是忙，越得健身保命，不然猝死可怎么办。”
“果然是当大夫的，说话一点都不忌讳。”姜墨调侃他。
裴西楼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一直陪她聊：“你现在也不错啊，姜院长，自己的事业，做起来也很得心应手吧。”
“那当然！”姜墨现在嘚瑟，“虽然最开始也很难，但是上了轨道就好了，荫荫也帮了我不少。我虽然学习比不过你们，但做生意还不错！”
他俩聊得越来越热火朝天，就显得桌子另一边那俩更加冷清。
郁子离自然是想跟陆繁荫说话的，陆繁荫也没不理他，只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回答都是“嗯”“啊”“还行”“不错”这种片儿汤话。
过了一会儿，现在略显八面玲珑的小郁总实在找不出话题，只能开始聊猫。
毕竟两人之前过去的话题不敢提，现在的情况又不便多问，能聊的只有这个。
“荫荫，你看斯坦这样没什么毛病吧？”他把手机伸到陆繁荫面前，上边是自家的监控视频。
一提到猫，陆繁荫忍不住瞥了眼，这个摄像头装得十分巧妙，能够看到郁子离家客厅的全景，考虑到他家是开放厨房，所以基本上能把这套房子情况看明白了。
郁子离跟着解释：“我在家的时候他还挺活泼的，我离开了他就不怎么活动，一直趴在窝里，不会是生病了吧？”
“应该没事，猫咪本来就爱睡觉，主人不在家，它们大多都会这么安静。”陆繁荫耐心地说，“不放心的话多观察观察，可以随时带去医院检查。”
“对了荫荫，我对猫一窍不通，有没有这方面的书或者视频可以推荐？”
陆繁荫知道自己应该给他客客气气地推荐，反正现成的书单自己手机里就有，喵仙人公众号也有，她知道郁子离肯定关注了。
何必非要跟自己套近乎？
一晚上保持平静，现在她莫名就不想再保持了。
“抱歉。”陆繁荫一点面子都不给地往远处拽了拽椅子，“我不是专业的，只是对抓猫有兴趣，你想了解相关知识可以自己到公众号或者网上去搜，如果自己懒得动手，可以安排助理去做——你的助理不是很闲吗？”
郁子离讪讪地闭了嘴，低下头，眼睛余光远远看着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好像也就一米多，却又像隔着天堑。
陆繁荫这动作太明显，正在低声交谈的裴西楼和姜墨自然注意到了，也停了下来。
姜墨自然能看得出这是什么局面，十分懊恼。本来就是来陪荫荫的，怎么现在自己跟赔钱聊上了，倒把闺蜜给忘了？
“荫荫，你是不是累了？”她赶紧打圆场，“昨晚加班那么久，现在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回去休息？”
陆繁荫确实很想走，她觉得很煎熬，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可是刚刚看到裴西楼跟姜墨总算是破了冰，便又不忍心影响他们。
于是她摇摇头，笑道：“没事，你们聊你们的，我还没吃饱呢。”
姜墨：“……”
她知道对方肯定有话不好说，刚想拿出手机私聊，就听裴西楼突然道：“我胃里有点不太舒服，能不能辛苦姜院长陪我出去买个胃药？”
这个称呼倒不是故意生疏的叫法，上学那会儿他就爱叫她“姜老师”，现在换成这个，其实是一脉相承的亲昵。
“啊？胃怎么了？”姜墨确实一下子就担心了起来。
裴西楼淡淡笑笑：“没事，一点小毛病，吃点达喜就行了。”
“肯定是生活不规律闹的，末儿快陪着去吧。”陆繁荫见姜墨不放心自己，主动道。
姜墨迟疑地看着她，被她的眼神再三鼓励，便披上大衣，跟着裴西楼出去了。
刚出门她就有点打退堂鼓，跟裴西楼说：“要不你自己去吧，或者咱们点个外送过来，我不放心他俩。”
“班长和小郁总都是成年人，你还怕他俩打起来？”
“不是，你不知道，荫荫她心里，哎……这些年太难受了……”
裴西楼手臂轻轻拢住她的肩膀，往前推了推：“越是这样，你越不能总护着她，我知道小郁总现在出现是个刺激，但他不肯放弃，以后这样的情况还多得是，你得让班长学会自己面对。如果他们两个之间真有误会，也得两人说开才行，总这么躲着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说得倒是有道理，但我总觉得你在帮心机小郁总。”姜墨嘟囔道。
裴西楼淡淡笑了：“你要是不放心，咱就快去快回。”
“对对对，那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