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现世
以相同的方式除掉几只厉鬼后, 再没鬼上当。
鸦竹安无奈摇头。
这真是他见过的最差的一届鬼！
面具人迈着大步朝三楼的b区走去，那里有法器的灵光。
暖白的光亮在黑暗中异常明显，明明白白昭示着这里有活人。
但能破开商场阴气的法器也意味着强大与安全。
否则在三楼晃了一圈的鸦竹安不至于留出时间钓鬼。
看见鸦竹安朝b区走动, b区的厉鬼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里，纷纷往各处逃散。
甚至有些厉鬼竟开始祈求诸天神佛—保佑他不被商场里的那尊杀神发现。
听见某只厉鬼絮絮叨叨，鸦竹安头冒黑线。
锁链吸收这种鬼会不会变傻。
求钟馗保佑
简直是小偷上警局，找死。
鸦竹安快速扫过b区，装作没看见某只厉鬼, 最终在一个被隔开的小空间前停下。
“笃笃笃”
寂静空间里突然出现的重重敲门声让空间里的人吓了一跳。
染着黄毛的青年身体一抖, 缩到好友身后，只偏出一双眼睛看着前方。
黄毛的好友是红毛, 还是荧光的那种，半夜里出去能吓死人。
两人的荧光发色在黑暗中都极为显眼, 更别说现在是在法器的灵光照耀下。
简直是万花丛中一点绿。
红毛幽幽地看了黄毛一眼，黄毛讨好地朝红毛笑笑, 并做出绅士手。
兄弟优先, 您先请。
众所周知,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关系户。
玄门考试也不例外。
黄毛一路靠着红毛和家里老爷子给的各种法器才成功来到第三关。
如今突生异变，黄毛恨不得把当初兴致勃勃要来参加玄门考试的自己回炉重照。
是游戏不香, 还是小说不好看，身在福知不知福, 老想刺激。
现在倒好，刺激来了，人也完球了。
红毛冷着脸把黄毛拎出后背, 尤其是黄毛重点照顾红毛腰裤的手。
“放手！”
“不放”
红毛咬牙切齿道：“再不放手，你爹裤子都要被你拽下来了。”
听见这话，黄毛才连忙松开手。
“人三鬼四, 门外面的应该是人。”
“厉害。”
“爸爸”，我以后就是你的小弟，上刀山下火海，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红毛语塞，他缓缓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手里的法器能辨别阴气，有鬼会发出傻瓜叫。”
黄毛尴尬笑笑。他小心地用两只还算干净的手指夹住红毛的衣袖。
“控制好法器，别再出问题。”
红毛扯嗓子喊，从嘶哑的嗓音就能知道他的无奈。
黄毛用力点头，事关生死，他根本不敢偷懒。
鸦竹安准备再敲门，这件法器很厉害，若是想强行闯进去，他也要付出点代价。
然而下一秒，门开了。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看着他大红的头色和满头锡纸烫，紧接着，又有一颗黄色脑袋冒出来。
望着死亡荧光色，鸦竹安沉默许久。
这年头，道士们也学会与时俱进染头发吗？
鸦竹安只愣了几秒便道：“考核的人就差你们俩，你们师父在外面等你们。”
黄毛不信，红毛也不信。
谁会信任刚见过面的陌生人，尤其是这个人看起来还不像人。
他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没死的人就差你们俩，快跟我下地狱。
黄毛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一哆嗦，连带着他手里的法器猛然一震。
无形的波动以两人为中心朝远处扩散，而奇怪的面具人依旧安稳地站着。
鸦竹安任由两人打量他，也不催促，他也反过来打量着两人。
比起三楼里几个奄奄一息的道士，这两人的状态看起来很不错。
法器靠灵力支撑，等级越高的法器需要的灵力越高，这两人能坚持这么久，算是不错
但还是有点
辣眼睛
鸦竹安懒得再问，直接挥手把两人打包送出商场。
而商场外的人则熟练地把两人从黑雾里扒拉出来。
时不时有几个裹着人的大黑团子出来，探已经习惯。
“我们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黄毛大叫一声，兴奋地四处乱窜，红毛拦都拦不住，只能无奈扶额头，表示自己不认识黄毛。
虽然……看起来作用不太明显。
通过对比不同考核弟子的话，门外的众人再次肯定面具人的身份。
好鬼呐，面具先生肯定是特殊的阴间使者！
而视线转移至地上的大堆零食，众人恍惚地想着：既然使者喜欢吃零食，他们是不是得多买些零食烧过去。
被发“好人卡”的鸦竹安还不知道这些人的思绪已经飞到外太空去。
商场里的活人消失，他便毫不顾忌地放出锁链。
锁链所过之处必有数只厉鬼死亡。
美味充足的自助餐让锁链兴奋地晃动，叮叮当当的声音配合着厉鬼的尖叫，别有一番趣味。
他们或多或少都沾染着无辜人类的鲜血，鸦竹安并不会对锁链的行动有何不适。
如今国运昌盛，人的灵魂想化作厉鬼必是在死时有着剧烈的仇恨和不甘，或是遭受到疯狂的人为痛苦。
只有这种强大的负面力量才能支持人变成厉鬼。
鸦竹安对化成厉鬼的受害者像向施暴者复仇的行为不作任何意见，但他的底线是不能伤害无辜之人。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一个厉鬼，无论他生前有多少怨恨，有多少不甘，但这都不是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锁链疯狂地吸收着商场里的怨气，三楼里的死气被他一扫而空，连也厉鬼也没被剩下。
眼见商场里的厉鬼都要被吃完，幕后黑手终于忍不住了。
一只强大的厉鬼主动走到鸦竹安面前，厉鬼缓缓行礼道：“我家主人请你过去。”
鸿门宴？
不，是更加美味的自助餐。
鸦竹安摁住蠢蠢欲动的锁链，来自锁链的渴望的感知让他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厉鬼悄悄后退几步，这人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要把他吃掉。
小符人看见厉鬼的小动作叉着腰猖狂大笑。
以前进副本都是它悄咪咪躲着去探知厉鬼消息，然而被厉鬼吓得到处跑。
现在居然有厉鬼反过来躲他。
鸦竹安跟着厉鬼往某个地方走，厉鬼走在前面，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浓郁的鬼气使得锁链更加激动。
鸦竹安不停地安抚锁链，没曾想厉鬼飘得更快了。
？？？
鸦竹安摸不着头脑，好在没过多久，目的地便到了。
空气里的阴气浓度大增加，小符人对阴气的感知本就敏感，如今更是难受地缩进主人的兜兜里。
三楼的异度空间
猩红的血雾萦绕在血潭之上，血潭咕咚咕咚冒着水泡，粘稠的血浆翻滚摊开，不时有厉鬼从里面钻出。
浓郁的血腥气中夹杂着令人恶心的腐臭，鸦竹安皱起眉毛。
刚才血潭里钻出的厉鬼贪婪地扑向面具人。
人类的香气勾得他们无法思考，只想饱餐一顿。
啊！
几声尖叫后，厉鬼魂飞魄散。
鸦竹安掂量着手中的锁链看向角落里的厉鬼：“你的主人呢？”
“在在在，唉，主人不见了。”
厉鬼哭丧着脸到处喊：“主人，主人，我把人带来了，您别，别把我给丢了。”
鸦竹安很确定没有厉鬼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除非……
鸦竹安把视线转向面前的血潭。
咕咚咕咚冒泡的血潭忽然安静下来，也不再有厉鬼爬出，而血潭的范围正在缩小。
面具下的俊美面容冷冷一笑，鸦竹安直接把锁链放入血潭中。
欢快的锁链如鲨入鱼群，快乐地吃起自助餐。
血潭里的液体肉眼可见得变小，而血潭隐隐有破碎的趋势。
“人类，你别不知好歹！”恼羞成怒的声音自血潭里传出。
厉鬼兴奋道：“主人，这就是我的主人！”
砰！
厉鬼被袭出的阴气打得魂飞魄散，临死前还保持着兴奋的表情。
鸦竹安看着两鬼内讧的状态，他道：“若我非要不知好歹又如何。”
“你！”
血潭再次翻涌起来，涌出的粘稠血液誓要把面具人淹没。
比血潭更加兴奋的是锁链，锁链哗啦啦响着。
锁链体内似乎有一个巨大空间，把源源不断的血液吸入体内。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无耻小儿，你给我等着！”那声音放出狠话，血潭却骤然缩小。
血潭内部，一个满身鲜血的不明生物几欲发狂。
这些可都是他攒了几百年的宝贝，准备复活锻体时使用。
这个面具人还有他手里的锁链底是什么怪物！
□□麾下的几大厉鬼虽然不足自己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但怎会毫无反抗之力。
而且他居然还不受血心影响，难道这人没有丝毫欲望吗？
不行，他不能把好不容易收集的□□留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血潭里的不明生物准备逃出血潭，然而下一秒，一根锁链猛地穿破他的身体。
不明生物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手下在锁链前毫无反抗之力。
千万鬼怪的哭嚎压住
铮！
一声激鸣，吃饱喝足的锁链缓缓抽出血潭。
血潭空空如也，只剩下一颗血色宝石，血色的光泽
鸦竹安拾起宝石，耳边响起无数呢喃。
“主人，金钱，财富，权利，修为，甚至长生不老，我会满足你想要的一切。”
惑人心智的声音缓缓念着
“哦”
鸦竹安冷漠回应。
他摸了摸难受的小符人，让黑雾包裹着血色宝石离开。
随着血潭的消失，商场里饿了几百年的厉鬼失去阴气支撑开始互相残杀。
鸦竹安如同厉鬼收割机快速清理掉商场里的漏网之鱼。
久违的阳光照入商场内部，淡淡的光线充满温暖的力量。
一楼大厅
一个带着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鸦竹安面前，只是安全帽的颜色变得暗淡起来。
鸦竹安认得他。
中年男人正是当初呵斥他离开的大叔。
鸦竹安放缓声音：“你想投胎吗？”
中年男人大惊，便忍不住期待地看向鸦竹安：“我真的能投胎吗？”
他死后就如地缚灵一样被困在商场里，不得出入。
“可以。”
中年男子虽然是鬼，却没有伤过人，甚至还有点功德护身。
否则也不至于在满是厉鬼的商场里活下来。
“先生，我，我想求您件事。”中年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鸦竹安道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必会尽全力帮助中年男子。
男人对他有恩，若不是当初他把好奇的自己呵斥离开，自己的下场或许不会比那位up主好多少。
毕竟那时的他只能看见活人的灵魂，对鬼怪之事一无所知。
中年男子神情低落道：“我破产后，家里仅剩的钱财被我发给工人和公司的员工还有材料商，也不知家里的妻儿生活如何。”
“虽然她们都支持我的做法，可心里总堵得慌，我对不起她们。”
见鸦竹安没有不耐烦，中年男子又道：“后面我想起来，我有张银行卡里还有几万，您能不能把消息告诉我的妻子，密码是恬恬的生日。”
银行卡是用女儿的身份证办的。
本来是打算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可那段时间工地总出事，他就给忘了，到现在才想起来。
“好”
“把你们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都告诉我。”
鸦竹安记下中年男子说出的信息，他又问：“你是怎么死的？”
询问鬼魂的死因乃是大忌，但中年男子还是实诚道：“我也不清楚，公司破产是因为工地出事，我就想来这里看看，结果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摔下去了。”
鸦竹安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现在我就去送你投胎。”
葱白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描绘，淡黄色的符咒落在中年男子身上。
在大榕树的世界，鸦竹安从小符人那学了不少符咒，往生符就是其中一种。
“你还有什么想说，我都可以替你传达。”
鸦竹安估摸着时间，距离阴差来此还有些时间。
中年男子嗫嚅着嘴唇：“请您告诉小芳，她还年轻，如果有合适的人不要顾忌我，也请您帮我告诉恬恬，爸爸永远爱她。”
话音落下，时间到。
阴差办事，生人回避，但前来的勾魂使者却朝鸦竹安拱手行礼。
旁人看不见，但阴差却能看见鸦竹安背后的磅礴功德。
放在古代，这样的人必定国运加身，为真龙天子，享无上权力。放在现代，也必万事顺遂，一生无忧，事事有成。
死后若想，还能去阎罗殿里当个大官玩玩。
鸦竹安也朝阴差拱手回礼，两人没说话，但已经用行动表示一切。
阴差勾着中年男子的魂魄离开，鸦竹安清理掉商场内的阴气。一楼的东南方，在小符人的指使下，一个血红的阴木棺材被黑雾挖出来。
阴木棺材的气息与血潭极为相似。
这就是造成工地频频出事的罪魁祸首。
小符人动动鼻子，嫌弃地捂着鼻子。
鸦竹安把棺材盖掀开，棺材里没有尸体或者化形的僵尸，只有一节腿骨。经过常年的阴气冲刷，腿骨莹白如玉，看起来与血红的棺材极不相配。
但鸦竹安没有放松警惕，那腿骨见状想跑，他直接抽出锁链打去，腿骨当即化作粉末。
处理完所有事情，鸦竹安这才放心离开。
商场外围住不少人，已经有特殊部门的人把商场周围的道路全面封锁。
血潭消失，阴沉的乌云也随之消失。
望着晴空艳艳的太阳天和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鸦竹安的脚步一顿。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装扮：黑雾，面具，锁链。
一看就不是好人
最主要的是鸦竹安并不想参与玄门之事，尤其是和许多人打交道，太麻烦。
“符宝，抓紧我。”
小符人点点头，立刻趴到主人头发上，牢牢拽住发根。
鸦竹安：……
一阵黑色雾气飘过，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找不到黑雾的踪影。
鸦竹安回到小电驴前，略显艺术家风范的小短发在符宝的手动操作下换了个爆裂的发型—俗称炸毛。
看了眼小电驴的后视镜，鸦竹安把小符人薅下来，轻轻弹了弹它的小肚子。
“小调皮。”
小电驴呼呼向前，大风吹得车前篮子里的零食袋呼呼作响。
而商场外的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石锤了，阴差对零食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