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某私立全科医院。
何存知是过来看给自己看病的。她因为抱秦天爱这个胖娃娃抱得太多，肘关节的肌腱和肌肉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因而产生炎症，发作的时候挺疼的。
这种小毛病家庭医生完全可以处理，但是她想出来逛逛，顺便给秦天爱买点东西，这才出的门。
然而看完病出得医院大门，她被一个中年男人挡住了去路。
“存知，是我。”那男人摘下口罩。“我是郝大为啊！”
何存知如被雷击。
她已经有二十年没见过这个男人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是什么情况？
“你想干什么？”她边走边问，脸色冰冷。“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郝大为也跟着她走，“存知，以前都是我的错。我怪你生不了孩子，谁知道，是我自己生不了。”
“你能不能生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存知冷笑着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存知，我们复婚好不好？”郝大为也不多绕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再婚，我也没有再婚。”
何存知已经来到自己的车前。
她看着郝大为，冷冰冰地说：“你的脸皮怎就那么厚呢？你当年怎么折磨的我，你都忘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存知，我错了，真的错了。”郝大为相当诚恳。“这些年我一直过得不好，做什么都不顺利。存知，如果我当年和你好好过，那我们现在就是秦家的老佣人了，日子可比一般的小老板舒服得多。”
“好家伙，你是过不下去才来找我？”何存知冷笑。“你把我当垃圾桶吗？”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何存知欲打开车门，心急的郝大为本能地按住她的手。
“别碰我！”她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到底这里是地处闹市的露天停车场，郝大为不敢硬来，只能退到一旁。
何存知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打开车门，麻利地驾车离开。
郝大为望着那远去的白色奔驰跑车，心里直痒痒。真是的，他当年怎么不能和她好好过？如果他仍是秦复的司机，何存知又是秦复的管家，他俩的日子得多滋润？
不甘心的他给李秀龄打电话求助。
“你要我撮合你和何存知？”李秀龄很是意外。
他恳求：“李小姐，您想想办法。”
“你想什么呢？”李秀龄失笑。“就算何存知肯搭理你，秦复也绝对不会同意的。难道你还能拗得过他？”
他顿时恨得牙痒痒。既恨秦复，也恨何存知。
“郝大为，事情马上就结束了，你拿了钱就走，其他的就不要妄想了。”
“这么快就结束？”
“是的，我下午就去找苏晓说明一切。”李秀龄说。“你且好好办事，我回加拿大前会把钱给你。你要是不听话，别说何存知，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好吧。”
郝大为只得作罢。
然而他又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办法来。
于是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李秀龄那使馆区的豪宅。他没有直接进入小区，而是在外头的暗处蹲守，等到李秀龄出来坐上出租车后，他才神色自若地进入小区。他一直为她办事，因而有小区大门甚至单元楼的密码。
至于她家的密码，他准备试一试。
下午三点，苏晓抵达“春江”餐厅。
这是秦复最喜欢的餐厅，也是她最喜欢的。他们的口味一致，都喜欢清淡鲜美的淮扬菜。而“春江”把淮扬菜做到了极致。只是这餐厅开了得有二十来年，秦复肯定带李秀龄来过。所以，李秀龄才把她约到这里吧？
苏晓为自己的醋劲苦笑不已。
可不，这两天她可是失魂落魄，茶饭不思。
餐厅经理客客气气地将她这位秦太太送至那个二楼的包间。她没有多想，轻轻推门而进。哪晓得进门之吃，她大吃一惊。
……是秦复和谢蕴华。
他们在那中式的圆桌前相对而坐。秦复面对着她，谢蕴华侧身看着她。李秀龄则不知何处，是没来，还是没到？
苏晓不知所措。
“晓晓。”秦复起身走向她。“先坐下，待会跟你解释。”
他把苏晓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谢蕴华对苏晓笑了一下表示欢迎，苏晓也回以微笑。
不出五分钟，李秀龄到了。
她穿一袭宝蓝色连衣长裙，既高贵得体，又富有风情，生怕自己在旧情人的新欢面前落下风似的。
“呀，秦复，你还是那么帅。”她大大方方地在谢蕴华旁边的位子上坐下。“越老越有魅力，难怪晓晓对你那样倾心。”
“你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偷偷摸摸地找上她做什么？”秦复可是冷冰冰的。
“我能对她做什么呢？”李秀龄努努嘴。“我现在还得为她打工呢！”
“你马上回加拿大，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好狠的心，我连祖国都不能回了？”
“都移民了，就别祖国祖国的叫得那么亲热了。”
谢蕴华以右手托着下巴，慵懒地看着这两个人斗嘴。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苏晓看得分明。虽然李秀龄的言语和神态都十分暧昧，但是她看秦复的时候，眼睛里没有爱意，甚至连旧情人的那种微妙感也没有一分。不，苏晓可以确定，李秀龄就没有爱过秦复。
换言之，她根本不是他的情人。
“我说，秦复，你就不能跟你老婆学学？”李秀龄的声音娇娇的。“我跟她说了，我还爱着你呢！她竟然说，只要我没有实际行动，她就一点也不介意。”
秦复回头瞪了身旁的苏晓一眼，“你这么大方？”
苏晓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对面的谢蕴华差点笑出来。李秀龄则是喝了一口茶，好像刚刚吵累了似的。
苏晓先是看看李秀龄，接着问秦复：“你和她的事情是真的？”
“都过去了。”秦复拍拍她的手。
……你说谎。
“是啊，晓晓，都过去了。”李秀龄说。“虽然我现在对他还有那个心思，但是他对我没有啊，所以你大可以放心。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就回加拿大。”
你也说谎。
谢蕴华终于开口了：“晓晓，前天晚上徐斌和安妮吃饭，安妮说你下午出门一趟后变得失魂落魄的。徐斌把这件事告诉了秦复，秦复就去查你那天的手机定位，他就这样找到了李秀龄。可不是我告的密哦。”
“我知道了，谢小姐，谢谢您。”苏晓说。
谢蕴华只是微笑。
敏锐的直觉告诉苏晓，这三个人都在演戏，都在试图说服她，李秀龄曾经是秦复的情人。苏晓越看越明，这李秀龄对秦复根本没有女人对男人的那种感觉，更别提什么深刻的爱了。但是莫名地，他们之间有一种信任感，这是为什么？
苏晓小心翼翼地说：“秀龄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秀龄姐？”秦复冷哼一声。“叫得可真亲热。”
“晓晓，你别理他，尽管问。”李秀龄说。
苏晓直接问：“你真的不是虞新月？”
秦复和谢蕴华均是愕然。
苏晓赶忙解释：“上次的宴会，我逼美麟说出来的。”
“你骗我去休息，原来是去找美麟了？”秦复很没好气。
“是的，对不起。”苏晓又看向谢蕴华。“谢小姐，请您不要责怪美麟，都是我的错。”
谢蕴华摇摇头表示无妨。
李秀龄无奈地说：“晓晓，我不知道这‘虞新月’是何人，我是千真万确的李秀龄。”
“那么，虞新月是谁？”苏晓问他们。“为什么秦涛妈妈要找她？”
“晓晓，那是晚云的私事，请恕我不便透露。”谢蕴华说。
“她真的死了？”
“想必美麟也告诉你了。”
苏晓看向秦复，秦复颌首，她不再问了。
“行了，就到这里吧。”秦复起身，“各回各家。”
李秀龄趁机说：“都这个点了，一起吃个晚饭呗？”
“我没有兴趣。”
“真狠心！”
“好了。”谢蕴华拍拍李秀龄的肩，“他不陪你，我陪你。我们就在这里吃晚饭。”
“同样是大老板，你有人性多了。”
秦复不理会，揽着苏晓出了“春江”。
他们直接返家。
在车上，苏晓一直在想事情。
李秀龄不是虞新月，她是秦复从前的情人。李秀龄这样说，谢蕴华这样说，秦复也默认了……但是，李秀龄不爱秦复。这一点，苏晓绝对没有看错。他们三个人极力表现出李秀龄和秦复确实有那么一回事，这是为什么？
还有虞新月呢？她真的死了吗？
这时候，秦复握住了她的手。
“晓晓，对不起。”
苏晓笑了，“这话不应该对我说。”
他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秦复，晚饭我们吃馄饨吧？”苏晓想起一件事。“李秀龄说，你很会包馄饨。”
他顿时没好气，“难怪那天晚上你莫名其妙地问我会不会做饭。”
“到底行不行嘛？”
“好，听你的。”
他马上给何存知电话，要家里准备包馄饨的材料。
到家后，他还真就包起馄饨来。
何存知察觉到夫妻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把欲看热闹的秦天爱抱出去，识趣的女佣也退出到厨房外。
现在，偌大的厨房里只有秦复和苏晓。
秦复脱掉了西装外套，领带也拿掉了，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袖子挽了起来，他真的包起了馄饨。不得不说，他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动作麻利，包出来的元宝馄饨很是漂亮。不，不但是馄饨漂亮，他也漂亮。一个高大挺拔两鬓微霜的大人物正在下厨，这种反差感真是太要命了……
其实苏晓要他包馄饨并没有一丝惩罚的意味，她就是纯粹地想欣赏他这烟火气的一面。
可是她又想到了李秀龄。
秦复，李秀龄并不是你的情人。
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为什么？
“晓晓，你怎么不把李秀龄的事情告诉我呢？”
如心灵感应一般，秦复也提到了她。
“……先是她借了那件黑色礼服惹出事非，我没敢说。”苏晓答。“后来又知道她和你有过那么一段过往，我就更不敢说了。”
他又问：“你那样维护她，是因为她像你的妈妈吗？”
“是的。”她答。
“可是她就在你公司，我早晚会知道啊。”
“能拖一天是一天。”
“傻丫头，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他像在保证。“你都不在意我和她的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秦复，你和她并没有过去。
苏晓走过去将他手中的馄饨取下，环腰抱住他。
“我手上还有面粉呢？”他有些为难。“等会沾到你身上了。”
“管它呢。”苏晓抱紧他。“我要你抱我。”
秦复轻叹一声，拥住了她。
面粉就这样沾到了苏晓的衣服和头发上，她毫不在意。她认为他的怀抱是全世界最舒服的所在，所以她享受地以面颊摩挲他的胸膛，尽情地摄取属于他的气息。
“晓晓，你怎么了？”他柔声问。
苏晓不死心地再次问：“秦复，你和她真的有那么一段过去？”
“是的。”他叹了口气，“晓晓，对不起。”
苏晓知道他在隐瞒着什么，而且是为了她。谢蕴华也是，李秀龄更是。他们那样苦心演戏，按理说，她应该领情装作不知道。可是她无法忍受那与父亲相似的人为她背负着心事……
她不由得落下泪来，而且越哭越凶。
那泪水很快湿润了秦复的衬衣，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晓晓，怎么哭了？”他温柔地问。“你在生我和李秀龄的气吗？”
苏晓摇摇头，“我在生气我自己的气。”
“为什么？你又没有错。”
“有错，而且错多着呢！”
“比如？”
“……矫情，小心眼，没什么大本事不说，而且总是招来奇奇怪怪的人。”苏晓真的这么想。“你那么忙，还要抽时间管我这些破事。”
“可是我乐此不疲呢！”他抚着她的长发。“更何况李秀龄又不是你招来的。这件事说起来，应该算到我头上。”
“才不是。”她倔起来。“她找上我，那就得算我头上。”
“这种麻烦也要抢？”他失笑。
“麻烦要抢，馄饨也要抢。”苏晓终于抬起头来。“剩下的馄饨我来包。”
“你也会这个？”
“我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什么饭菜不会做？”苏晓笑了。“看我的。”
苏晓离开他的怀抱，包起了馄饨。
她包的馄饨不但漂亮，而且个头和他包的一样大。不，根本看不出来是两个人包的。
“晓晓，你真厉害。”他又从身后环抱她。
“你放开我啦，我正包着馄饨呢。”
“给你增加一点难度。”还吻了一下她。“加油。”
苏晓拗不过他，只好在他的捣乱中包完了剩下的馄饨。
馄饨一包完，女佣便在厨房外叫喊起来。
“天爱回来啦！”
当然是说给厨房里的主人听了。
秦复终于放开苏晓，接着和她洗干净手去抱秦天爱。馄饨自有佣人来煮。
此时的何存知刚和秦天爱从花园里回来。她一看到秦复和苏晓身上都沾着些许面粉，心里明白了个大概。男女主人之间感情好，对自己又大方，新生的小主人又这样可爱……打死她也不会离开秦家。
她是绝对不会搭理郝大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