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下午三点，苏晓离开李秀龄的家，打车前往自己的“思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途中，她接到了梁自得的电话。
“晓晓，你刚刚在短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果然，李秀龄真的那么做了。
“是的。”苏晓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事情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王霖自己说不出来，姚阿姨看得心焦，只好找我帮忙。我想了一下，决定自己来做这个告密的恶人。”
“晓晓，你不是恶人，我还要谢谢你呢。”梁自得吁了口气。“我就知道王霖拒绝我是另有隐情，可她就是不说，真把我急死了。”
苏晓笑了，“梁大哥，接下来看你的了。”
“放心。”
“麻烦你和王霖解释一下，是我把她那些事情说出来的。我不想让她误会思楠和明玉。”
“这……”梁自得有点不舍。
“梁大哥，没关系的，王霖会理解我的。”
“好吧，听你的。”
通话结束了。
王霖到底能不能生育，苏晓是有直觉的。她不说，是因为她想考验一下梁自得。而梁自得方才流露出来的态度，很令苏晓欣慰。
孩子……
苏晓打开手机调出秦复与秦天爱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是无限的幸福。
在城市的另一端，沈明玉意外地接到了谢蕴华的电话。
“谢小姐，您一定要我这么做吗？”
“是的。”谢蕴华说。“我知道，这个事情苏晓只能找你。但你若是为了她好，就照我刚才说的办。”
沈明玉想起方才聚会上，苏晓那目光黯淡的瞬间，心中十分不忍。
“……谢小姐，我听您的。”
“谢谢你，明玉。”
沈明玉挂掉电话，心中五味杂陈。
下午六点，自得其乐工作室。
王霖刚刚处理完一批绘本的文案，正要下班回家，不想梁自得来到了她的办公桌前。
“你不会又想来我家蹭饭吧？”王霖瞪他。“今天没空，我约了思楠吃火锅。”
梁自得悲吧：“很可惜，秦涛刚刚把她接走了。”
“那我也不管你的晚饭。”王霖白他一眼，“让一下，我要下班了。”
梁自得一动不动，“除非你让我去你家吃晚饭，否则我就堵在这里。”
“你……”王霖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问：“你不能仗着自己是老板就为所欲为吧？你让别的员工怎么看？”
“我随便他们怎么看啊！”梁自得满不在乎。“求你了，让我跟你走好不好？”
王霖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只好咬牙切齿地妥协。
“快走。”
梁自得就这么得手了。
半个小时后，他到了王霖的家。
“自得，你怎么过来了？”姚春林很是意外。“怎么霖霖没跟我说？”
王霖没好气地说：“原本我是要和思楠出去吃晚饭，哪晓得秦涛突然把她接走了，于是这家伙就跟过来了。”
“姚阿姨，您不会是不欢迎我吧？”梁自得装可怜。“我一个单身汉不会做饭，只能靠您拯救了。”
不等姚春林说话王霖就抢白：“你在和晓晓隔离的那段时间里，不是学会做饭了吗？”
“那也没法和姚阿姨的手艺相比啊！”
“能填肚子不就行了，讲究那么多？”
“好了，霖霖，别说了。”姚春林拉着梁自得到沙发上坐下，“自得，你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去做饭。你是不是饿坏了？”
“是很饿，但是我能扛着。”说得可怜死了。
姚春林马上对女儿说：“霖霖，快去切点水果给他垫肚子。”
王霖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从冰箱中取出两个丑桔交给梁自得。
“吃桔子，不用切。”
“桔子就桔子。”
梁自得接过桔子剥起皮来。不但是皮剥掉了，就连桔瓣上的白色筋膜也去得干干净净。他将剥好的桔子放在盘中，递给了王霖。
“来，你先吃。”很是讨好。
王霖推开那盘子，“不要，我得留着肚子吃晚饭。”
“你不会是怕长胖吧？”梁自得逗她。“放心，你这辈子都和胖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王霖壮起胆子，试探地说了一句：“难道怀孕也不会胖？”
“不是每个女人怀孕都会变胖的。”梁自得温柔地笑了，继而目光灼灼地凝视她。“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必须要生孩子。这种事情，顺其自然。”
王霖心头一震，马上反应到他可能知道了什么。
“……你在这里等饭吧，”她的声音都颤抖了。“我去给我妈打下手。”
“好啊。”
王霖逃到了厨房。
“咦，你进来做什么？”姚春林问。“怎么不陪自得聊天呢？”
“妈，我就想赖在这里看你忙活。”
姚春林疼女儿，加上梁自得又不会跑，也就由得她。
王霖站在一隅，寻思着梁自刚才那番话。
瞧他那个意思，难道是知道她不能生育的事情了？是谁告诉他的？苏晓，周思楠还是沈明玉？不，是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看梁自得怎么想。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能接受的。
可是，又真的有男人不介意妻子无法生育吗……
王霖陷入了内心的激战。
不多时，姚春林把饭做好了。
梁自得帮忙端菜拿碗拿筷子，他对王霖家熟悉得就跟自己家一样。不得不说，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晚饭，还真像一家人。
“来，自得，这是你最爱吃的客家酿豆腐。”姚春林忙着给梁自得夹菜。“还有这个炒红薯叶，你也爱吃。”
王霖突然说：“我记得晓晓怀孕的时候，她也特别爱吃这个。”
“是啊，”姚春林笑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天爱都七个多月了。”
“上次何存知生日的时候，我见过她。”王霖笑得温柔。“你们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可爱。真的好像洋娃娃，不，她就是个小天使。”
姚春林想起女儿可能无法生育，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梁自得都看在眼里，他说：“小孩子是很可爱，但是不见每对夫妻都需要生小孩，关键是两口子感情好。”
“可是老了会孤单的。”姚春林是过来人，明白其中滋味。“这些年我要是没有霖霖，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梁自得忙说：“可是孩子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真正相伴终生的，还是夫妻啊！”
“自得，你真的这么想？”姚春林的眼睛都亮了。
“我做事一向讲究顺其自然。”梁逢得豁达地笑了。“有孩子就按有孩子的过，没孩子就按没孩子的过，没什么好纠结的。”
姚春林差点哭出来。
王霖却是愁云不展。她默默吃饭，不再多说。
晚上八点，梁自得才从王霖家出来。
由于车位紧张，梁自得的车只能停到小区外，王霖送他。路上，二人均是沉默。夜风轻轻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语言。
“王霖，”梁自得打破沉默，“晓晓把你的流产和不能生小孩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王霖停住了脚步。
“是你妈妈求她，她才不得已跟我说实话的，希望你不要怪她。”
王霖吁了口气，“说出来也好，省得我总是憋着。”
“嗯。”梁自得点点头，接着诚恳地说：“王霖，我不乎你的过去，因为我也有过去。”
王霖心头一热。
“我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梁自得说下去。“我只要夫妻和睦。孩子的事，顺其自然。”
“……可是我想要孩子，”王霖这是真心话，“我看到天爱那么可爱，真的好羡慕晓晓。”
梁自得温柔地说：“如果生不了，可以领养。”
“领养的和自己生的不一样。”王霖的眼睛泛起泪光。“你试着想想，一个可爱的婴儿，有些地方像你的太太，有些地方像你，这种两个人结合在一起的感觉，领养的孩子会有吗？”
梁自得一怔，他还真是没想过这个事情。
“看，你也是心动的吧？”王霖苦笑，“所以，我不能耽误你。”
梁自得一把拉住她，“王霖，就算我要生孩子，也是要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生。”
“那就去喜欢一个能生孩子的女人，不要来找我。”王霖试图挣开他的手，可是她怎么能做得到呢？“梁自得，这里有路人经过，你别勉强我。”
梁自得牢牢抓住她的手，“霖霖，我不会放开你的。”
“你叫我什么？！”王霖脸都红了。
“我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梁自得很是温柔。“但是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
王霖重重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多少好女人？”
“那么多好女人关与我何干？”梁自得失笑，“我只要一个老婆啊！”
王霖使缓兵计：“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我也是。这大马路上的吵不出个结果。”
“行，反正你跑不了。”梁自得这才放开她的手。“霖霖，晚安。”
王霖红着脸抗议：“不许这么叫我！”
“我就要。”梁自得耍赖。“再反对，我在工作室也这么叫你。”
王霖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他了，“你……你赶紧走！”
梁自得笑了。
他这才发现，王霖也是如此有趣。
“霖霖，晚安，”他温柔地看着她。“明天见。”
王霖被他瞧得很是难为情，只能点点头，转身走了。
梁处得满意地驾车离去。
此时，秦涛和周思楠正在游车河。
秦涛现在跟着父亲做生意，平日里是很忙碌的，因此难有时间这样陪伴周思楠。幸好今天没有任何应酬，小夫妻有时间共进晚餐不说，还能开车在繁华的大都市中散心聊天。有句网络流行语说得好：“如果你享受你浪费的时间，那你就没有浪费时间。”
在开上某条马路的时候，周思楠想起了一件事。
“秦涛，这不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路吗？”她兴奋地说。“我当时追了你的车。”
“是啊，”秦涛腾出右手摸摸她的头。“你当时横得跟什么似的。”
周思楠捶他的胳膊，“还记着这仇呢！”
“这不是仇，是缘份。”
“觉悟不错。”
秦涛温柔地笑了，他问：“思楠，怎么今晚突然叫我来工作室接你呢？当然，我很乐意和你共进晚餐。”
“我原本是要和王霖吃火锅，借机劝她接受梁自得的。”周思楠望着窗外的都市夜景。“但是梁自得要去王霖家摊牌，所以我才找你。”
“梁大哥打算怎么个摊牌法？”
“王霖因为身体原因可能无法生育，她害怕梁大哥因而嫌弃她，一直不敢说，两个人就这么耗着。”周思楠说。“姚阿姨看不下去了，就去找晓晓帮忙。晓晓只能做恶人，把王霖的事情告诉了梁大哥。”
“难为她了。”秦涛苦笑。“可是，梁大哥能接受王霖不能生小孩吗？”
“我舅舅生性豁达，凡事看得开，应该没问题。”
“也是。”秦涛笑了，“说到孩子，我们是否也该计划一下？”
周思楠差点被口水呛着，“……你急什么？”
“说实话，我挺期待我们的孩子的。”秦涛望着夜色憧憬起来。“想想看，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多么有趣。”
“说得轻松，又不是你来生。”周思楠白他一眼。
“如果我能生，绝对不让你来受这个罪。”
“秦涛，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好不好？”
秦涛疼爱她，自然答应。
周思楠犹豫片刻问：“秦涛，你知道昨晚的宴会美麟为何突然中途开溜吗？”
“为什么？”
“因为‘耿冰川’出现了。”
秦涛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
“……你冷静点，听我说。”周思楠苦笑。“昨晚，超哥见到一个和耿冰川很像的年轻人经过他的饺子馆，他想追，但是没追上。美麟知道这个事情就冲过去了。”
“这……”秦涛头皮发麻。“世上竟然有这种事？”
“超哥说，那个人不但像耿冰川，而且气质也像。”周思楠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定是上天对我们的回应。”
秦涛酸溜溜地说：“像耿冰川，并不是耿冰川啊！”
“我知道啦，所以我不会变心离开你的。”
“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好好好，”周思楠投降。“只能是你休了我，我不能离了你。”
“我才不会休你呢！”
也是鬼使神差，周思楠竟然问：“万一我生不了孩子呢？”
“喂，别这么乌鸦嘴好不好？”秦涛皱眉。
不知怎的，周思楠的心“突突”地跳得厉害，冷汗也出来了。
“真是的，”她心慌了。“……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秦涛赶忙安慰她，“没事，以后别说就是了。”
“嗯。”周思楠乖乖答应。她想起虞新月的事情，不由得试探问：“你妈妈好朋友多吗？”
“不多。在我的印象中，她也就是和谢阿姨要好。”秦涛如实说。“怎么问起这个？”
周思楠努努嘴，“我想多了解了解我的婆婆嘛。”
“说实话，我妈走得太早，真挺可惜的。”秦涛叹息。“她是那么的美丽，善良，大度……”
周思楠见他对宋晚云这般评价，更不敢透露丝毫关于虞新月的事情了。
她又想起三十年前明湖的那段往事。紧接着，李秋冰，孟素琴，耿冰川等等人物以及他们的际遇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些爱与恨，相聚与离别，是非与对错，仍然令她深受触动。
这些是非恩怨，何时才能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