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他真的出现在这里？！”
谢美麟站在“超哥手工饺子馆”的招牌下，身上还穿着小礼服。半个小时前，她接到超哥的电话，说耿冰川出现了。她二话不说就离开宴会，驾着跑车冲了过来。
“是的，就在这个位置。”超哥的眼角还挂着泪珠。“我绝对没看错，就是他。他似乎想进来吃点东西，但是不知怎么的，他没进来，转身走了。”
谢美麟抓住他的手问：“你没去追？”
“当然追了，可是来不及啊！我一出来，他就过了马路，接着就是红灯。”超哥带她去看耿冰川离去的那条路。“你看，就是这里。红灯变绿之后，我跑过去一看，人不见了。”
谢美麟点点头问：“你店里有没有监控？”
“有，正想给你看呢。”
超哥和谢美麟回到店里，把监控调了出来。
虽然面画不是特别清晰，但也足以让他们断定，那个人就是耿冰川。或者恰当地说，他长得和耿冰川几乎一模一样，气质也是相似……
“他回来了，”谢美麟落下泪来。“不，他终于出现了……”
“是的。”超哥也在擦着眼角。“我知道那不是真的耿冰川，但是他和耿冰川那么像，这一定是老天给我们的慰藉。”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谢美麟似在梦呓。
“是你的痴心与诚意感动了上天。”超哥拍拍她的肩。“竟对一个从正谋面的人如此情深意重。”
谢美麟边擦眼泪边说：“我要赶紧把他找出来，不能把他弄丢了。”
“如果有消息了，一定告诉我。”超哥知道她必有门路，不多问。
谢美麟点了点头，然后说：“超哥，我想打个电话。”
“打吧，这会子店里没人。”
超哥先去打烊，接着到外头抽烟去了。
谢美麟在上回与周思楠见面的那个座位上坐下，给她的父亲谢超群拔去了电话。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加拿大那头可是清晨，谢美麟管不了那么多了。
“hello,million,mapetiteprincesse，大晚上的找爹爹有何贵干？”
谢超群上来就是一通英法中混打。不但语气十分讨好，而且还是按女儿所在的时区来问候。虽然他远在加国，但是对女儿还是关心疼爱的。
谢美麟却是没好气：“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million，哪有父亲给女儿取这种小名的？”
“美麟，million，音译嘛！”甚是理所当然。
谢美麟懒得和他废话，“爸，我要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找谁？”
谢美麟把李秀龄的信息告诉了他，接着叮嘱：“小心点，别被人家发现了。”
“这个可不敢保证。”谢超群说。“我又不是私人侦探，打听一个富太太还想一点动静没有，这怎么可能？”
“总之你注意点就是了。对了，越快越好。”
“好说。”
通话结束了。
谢美麟把在外头抽烟的超哥叫了进来，两个人在临窗的座位相对而坐。谢美麟又管超哥要了一瓶冰峰，一边喝一边听他讲耿冰川的故事。
“……几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也是这样的一个时间，耿冰川走进了我的饺子馆。”超哥的语气中都是怀念。“他当时刚加完班，想吃点宵夜。于是进来点了一份饺子和一瓶冰峰，就是你手上这个。”
“他是做软件开发的，加班可不就是常态？”谢美麟很是心疼。
“是的。”超哥说。“他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生活简朴。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谁知道，他后来竟遇到了思楠。后来又机缘巧合地跟着秦涛去了宝琳村，再后来就是突遭洪水，就这样走了。”
“……幸好他的仇人死了，”谢美麟叹息。“他还得到了思楠的爱，以及我们长久的思念。这贼老天也还没有太苛待他。”
“你说这句‘贼老天’的模样，和思楠倒是挺像的。她也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抱怨这‘贼老天’太不讲道理。”超哥笑了。“坦白说，你俩的性格挺像的，难怪会喜欢同一个人。”
谢美麟支着下巴问：“不知道那个人有家室没有？”
“看样子不像有家室的。”超哥四十岁了，有一定的看人眼光。“但是仅凭他长得像耿冰川，你就要喜欢他吗？”
“这模样这气质，足以令我心动。”谢美麟颇为深情。“只要不是仇人，我就有办法追上他。”
“瞧你这语气，好像你真有啥仇人似的。”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
超哥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个怎么说？”
“还不是我爸以前那个女人的事？”谢美麟没好气。“都怪我当时小，不会看事情，愣是和我妈一起骂那个女人贪慕虚荣，还把她和我爸的事传到了她所在的公司。她当时只是一个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受不了这个。再加上我爸和我妈离不了婚，她就一时想不开，跳楼了。走的时候，腹中还有一对双胞胎。不用说，就是我爸的。”
“这……”超哥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干巴巴地问：“这位女子与你爸爸来往的时候，知道你爸爸有妻女吗？”
“知道，但是她也很喜欢我爸，可以说是情难自禁。我爸更不用说，对她是神魂颠倒。他对她承诺一定会和我妈妈离婚，所以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就因为这点，我当时特别恨那个女人。”
“你爸和你妈提离婚了吗？”
“提了。”谢美麟喝了口饮料。“他说，是他对不起我妈和我。他愿意净身出户，什么也不要，他只求能与那个女人结婚。但是我妈死活不肯，我也不肯，我和我妈对他以死相逼。加上两边家庭的阻止，这婚还是离不了。”
超哥点点头说：“确实没有人规定两个人结了婚就必须一辈子相爱。感情是不由自主的，谁也保证不了婚后不会遇上更爱的人。中途不爱了，甚至出轨了，如果能承认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那也不算太差劲。”
“是的。”谢美麟苦笑。“更别提，我爸和我妈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情结的婚，而是两边家长按家庭条件安排的婚姻。”
“你妈妈后来如何了？”
“那个女人带着腹中的双胞胎跳楼自尽，这件事给了我妈很大的刺激，没过多久，她就突然得了癌症，不到一年就走了。”
超哥一声叹息。
“为此，我一直把那个女人视为仇人。”谢美麟说。“只不过，这个仇人死了。”
“这里头的是非对错，还真是不那么好说。”
“我也是岁数越大，就越是这样觉得。”谢美麟又叹了口气。“如果当时劝我妈和我爸离婚就好了。如果离婚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就不用死，她和我爸一定会幸福的。我妈也就不会染病，兴许，她还能找到真正爱她的人，不必跟我爸过着天天鸡飞狗跳的日子。”
超哥宽慰她：“美麟，别太自责了，你也有你的苦衷。”
“超哥，因为另一个耿冰川的出现，我现在特别信因果报应。”谢美麟心虚起来。“当年我和我妈一起羞辱那个女人，害得她一尸三命，我妈走了，我会不会也会遭到报应？”
“别乱想了，你当时才多大，根本不懂事。”
谢美麟不语，她用手中的冰峰与超哥的茶杯碰杯。
“美麟，‘耿冰川’的出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思楠和其他人？”
“我这就跟苏晓说。”
谢美麟给苏晓发去了短信。
“晓晓，‘耿冰川’出现了，谢谢你。”
苏晓看到了这条短信。
她先是心头一震，旋即一股寒意在周身漫开。她想起在明湖的时候，广仁街的许老太太对她说过的话：
“晓晓，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懂得装糊涂。”
可是看到谢美麟那殷切的模样，她真不忍心让她这样痴痴地苦等下去。可是一旦说出来，又会有什么后果呢？
她又想起她的父母。
苏敏和简欣都是极其敏感的人，他们的直觉都准确得惊人，所以老天要他们英年早逝。而她遗传了父母的这份灵气，难道她也……
苏晓一怔，几乎落下泪来。
“晓晓，你怎么了？”身旁的秦复温柔地问。“怎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摇摇头说：“我想天爱了。去了明湖几天，接着又来参加宴会，我都没能好好抱抱她。”
“那我们这就回家，反正这里也快完事了。”
“好。”
秦复亲昵地揽着她离开宴会。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充满了安全感。苏晓真的认为，这样一个怀抱值得她付出任何代价。
宴会的那一边，周思楠正和秦涛聊天。
不知道怎的，她突然冒出一句：“耿冰川。”
秦涛很是诧异，“怎么突然提起他？”
周思楠捂着胸口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是下意识地说出这个名字。”
“你想他了。”
“也不是，至少现在没想。”她不好意思起来。“秦涛，你别误会。”
秦涛吻了一下她的面颊。
“你这家伙，这么多人在这里呢！”周思楠小声地抗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讨厌了？”
秦涛笑了，他握住周思楠的手说：“思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永远想念耿冰川，也可以永远爱他，这是你的自由。我只求你的人在我这里就好。”
周思楠心头一热，“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纯洁，最善良的女孩。”
“嘴真甜！”周思楠努努嘴。“对了，好久没听你谈起宝琳村了。那里现在如何了？”
“村子里一切都好，只不过余书记完成扶贫任务，又调回市里了。”
“那陆校长呢？”
“她仍留在‘宝琳希望小学’当校长。”
周思楠忙说：“那她和余书记岂不是……”
“没办法。”秦涛苦笑。“余书记不可能永远下放宝琳村，但是陆校长却想留在山里。说实话，我也觉得他们两个挺可惜的。”
周思楠幽幽地说：“真怀念在宝琳的日子，虽然我前后只在那里待过几天。”
“那也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
“秦涛，我想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回宝琳看看。”
“最好是三个人同去。”
周思楠一愣，“三个人？带上强子吗？”
“我，你，还有我们的宝宝。”秦涛笑了。“要是你愿意，四五六个也好。”
周思楠敲他的胳膊，“你想得美！当我是母猪么？”
“我逗你呢！”秦涛抓着她的手不放。“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男孩女孩都好。”
这家伙，真的做到了他对耿冰川的承诺。
周思楠甜甜地笑了。
在城市的另一头，王霖刚把前来蹭饭的梁自得送出小区，返回家中。
母亲姚春林一见她就说：“你看，小梁吃完晚饭，一直待到这个点才舍得走，他明明就是要追你嘛！”
“没想到他现在来得比以往都勤快，不，几乎是天天来了。”王霖换上拖鞋。“这家伙，我已经跟他说过，我不想谈恋爱的。”
“霖霖，还是因为你可能生不了孩子的原因么？”姚春林叹气，“你还没告诉他？”
“……我真的没有勇气让他知道我的过去。”
姚春林叹气说：“我看小梁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呀。你要是不好意思说，让我来。”
王霖忙说：“妈，千万别。我已经跟思楠和晓晓说过了，这件事情只能由我说出来。当然，我也可以不说。”
姚春林重重叹了口气，“你明明很喜欢小梁，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呢？”
“妈，让我再想想，别逼我。”
“……好吧。”
姚春林不勉强女儿。
但是她也舍不得女儿如此痛苦下去。所以，等到王霖进了卧房之后，她悄悄给苏晓发去了一条短信。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苏晓一定会帮忙。
此时的苏晓刚与秦复回到家中。
秦天爱已经入睡了。七个多月的她，在熟睡中显露出属于苏晓的那份乖巧。不过分地说，白白胖胖的她好像洋娃娃。她的五官无疑是随了秦复，但是也得了苏晓的那份灵气。所以她虽然是个胖娃娃，却不失灵动轻盈。
夫妻俩看着女儿这可人儿模样，心中都涌动着无限的爱怜。
突然，秦天爱一个翻身，小胖腿将薄被踢到了一边。这时候，她属于秦复的那股折腾劲就出来了。
“阿囡乖，别乱踢。”
秦复轻声说着明湖话，轻柔地给女儿盖好被子。
苏晓凑到他耳边说：“她好调皮，真像你。”
“好，都怪我。”他笑得好温柔。“晓晓，让她睡吧，我们走。”
苏晓点点头，和秦复出了婴儿房。
刚踏入卧室，苏晓就接到了姚春林的救助短信。她先是一愣，接着嫣然一笑，把手机放到一边。既然这李秀龄接近她是想让她难受，那么她就给她制造机会。
其实她猜得到，李秀龄为何设计她，她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如果真是那个原因的话，她又能接受吗？想必秦复与谢蕴华就是不想让她知道那个原因，所以才跟她隐瞒虞新月的事情吧？
可是，她忘不了宋晚云将她推下月湖桥的那一幕……
苏晓一边想，一边试图拉开裙子后背的拉链。
“晓晓，我来。”
秦复走到她的身后，此时的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
“有劳。”苏晓说。“正好我个子矮手短，不太够得着。”
“且等着。”
他说完就动手。可是不知怎的，链子拉到一半，面料上的丝线竟跑到了拉链扣里，拉链没办法往下走了。
“这该怎么办？”他搂着她的腰问。“我要是硬来，这裙子就废了。”
她故意说：“坏就坏了。”
秦复笑了，一把撕开那裙子。
苏晓望着那躺在地上的倒霉的裙子，很是心疼。
为了刺激李秀龄，她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