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二天下午，周思楠接到了谢美麟的电话。距离上次宴会的见面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周思楠都快忘了这号人的存在，没想到她却主动找上门来——她竟然约她去吃晚饭。
“你想去哪里吃饭？”周思楠不情不愿。
谢美麟倒是痛快：“你来选地方，我听你的。”
“我们去吃饺子怎么样？”周思楠存心为难她。“我知道一个不错的馆子。”
“好啊，麻烦你把地址发给我。”
就这样，周思楠将谢美麟约到了超哥的饺子馆。倒不是周思楠看不起超哥的馆子，而是她认为谢美麟这种留学海外多年的千金小姐哪里爱吃什么饺子？可是没想到，谢美麟一口答应该。看来，这也是个狠角色。
晚上七点，周思楠到达“超哥手工饺子馆。”因为疫情的原因，店里的生意冷清了不少，好在超哥心态好，随遇而安。
“思楠，好久不见。”超哥拉着她坐下。“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周思楠坏笑着说：“我可不是孤军奋战，等会还有个大美女要来呢！”
“似乎来者不善？”超哥很有眼色。
“算是吧。”
周思楠话音刚落，谢美麟便推门而进。她花容月貌身材高挑衣着光鲜，进门的时候一位刚要出门的食客特地回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然而谢美麟面不改色目不斜视，似乎早已习惯被别人如此注视。她径直来到周思楠和超哥的桌前。
超哥赶忙把座位让给她，“请坐。”
“谢谢您。”谢美麟嫣然一笑，优雅落座。“思楠，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我也是刚到。”周思楠把菜单给她，“你要吃什么？”
谢美麟看都不看菜单，“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周思楠把菜单还给超哥，对他说：“我还是老样子，也给她来一份。”
这时候，最后一位食客出门了，超哥赶紧打烊，接着备餐去了。
“怎么想起找我吃饭？”周思楠问。“我们没这么熟吧？”
“其实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是秦涛非要我和你谈谈。”
“他要你和我谈什么？”
“姑姑跟我说过你父亲和沈明玉，你和耿冰川的事情。思楠，我发自内心地认为你是一个非常善良大度的女孩。”谢美麟这是真心话。“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能真正接受地秦涛呢？明明结了婚，还要分房而居，这是否太不人道了？”
周思楠脸红了，“你连这个也知道？”
“秦涛跟我诉的苦啊！”谢美麟笑了。“思楠，婚都结了，还硬要分房而居，是否有些矫情了？”
周思楠内心那道未曾愈合的伤口被撕开了……但是她没有动怒，而是似笑非笑地说：“你和秦涛可真要好。”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谢美麟似乎没有察觉周思楠的情绪变化。“后来我们一道去美国读书，只不过他读音乐，我读商科。也就是在美国求学的这段时间，我们谈起了恋爱。”
“岂非是天作之合？”这还真是周思楠的真心话。
“是啊。那个时候，我姑姑和秦涛的妈妈宋阿姨都高兴得不得了。”谢美麟想起当时的情况，仍然觉得好笑。“可是秦叔叔不乐观，他认为我和秦涛不太可能走到最后。果然不出他之所料，也就半年时间，我和秦涛就分手了。为此，姑姑还数落了我好一阵。”
这时候，超哥将饺子，凉菜和豆浆都端上来了。他不多话，放完东西就坐到吧台刷手机去了。周思楠和谢美麟暂时消停，两人吃起饺子来。
突然，周思楠问了一句：“你和秦涛恋爱到什么程度呢？不应该只是拉拉小手吧？”
在吧台刷手机的超哥听到这里，差点没抓稳家伙什。
“情人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谢美麟面不改色。“我们当时可是在民风开放的美国。”
超哥险些没坐稳。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早早收摊。
周思楠的怒火终于燃起来了。她放下筷子，轻蔑地说：“就凭你们这种儿戏般的恋爱态度，难怪会认为我要求分房而居是矫情。”
“难道不是吗？”谢美麟仍不知死活。“既然不肯同房，那就干脆不结婚啊！他又没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嫁给他。”
“你不了解耿冰川，更不了解我对他的深情，请不要轻易评价我。”周思楠腾地站起来。“别再联系我了。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对超哥说了一声“再见”，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饺子馆。
谢美麟看着她出了店门，慢悠悠地吃起了饺子。
这时候，超哥坐到周思楠的座位上。他如看热闹般说：“难怪思楠要把你约到我这里，你们这些话在高级餐厅里可要怎么说？”
“高级餐厅一样讲啊！”谢美麟满不在乎。“结婚不同房，这太不人道了。秦涛也太惯着她了！”
“那是你不够了解周思楠和耿冰川的事，所以说得轻飘飘。”超哥摇头叹息。“耿冰川的身世太可怜了……思楠一直放不下他。她对他除了爱，还有深切的同情。你还拿你和秦涛的事情刺激她，还说得那么露骨，她这一回去不得和秦涛闹翻了。”
“我就是故意的。”谢美麟好不得意。“其实，我和秦涛之间没发生过什么。”
“这么说，你刚刚是忽悠思楠了？”
“是，激将法嘛。”
超哥差点被她气死，“你还真是说得出口，幸亏是在我的店里。”
“不是在你店里，我也就不说了。”谢美麟笑了。“对了，那位耿冰川当真如此优秀？”
超哥的心顿时揪痛起来，“……除去出身，他一点不比秦涛差。”
谢美麟思忖片刻，突然说：“你有他的照片吗？”
“有，你要干嘛？”
“我想看看。”
“你怎么有这个想法？”超哥好不意外。
“我没有深刻地爱过任何一个人，所以不能理解周思楠的做法。”谢美麟幽幽地说。“……我想看看这位耿冰川是何等风姿，是否值得周思楠如此念念不忘。”
超哥一听有理，于是就把手机里仅存的三张耿冰川的照片给她看。一张是耿冰川和秦涛在宝琳村修剪杜鹃树的合影，一张是他和秦涛在稻田里打药的情景，还有一张是他墓碑上的遗照……
谢美麟一看到耿冰川的照片，她的心就被抓住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油然而生，她不禁头皮发麻。
“怎么样，不错吧？”超哥很是骄傲。“耿冰川本人比照片中还要好看。”
“……确实非同凡响。”谢美麟喃喃地说着。“天哪，他真是太可惜了……”
超哥“嗯”了一声。他想取回手机，不料谢美麟却不撒手。
她竟然问：“你能把这三张照片发给我吗？”
“你要干嘛？”超哥大为不解。
“我终于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了。”谢美麟一点不像是开玩笑。
超哥差点吓死。好一晌，他才反应过来：“你这小姑娘胡说什么？耿冰川都已经不在了。”
“那没关系，不妨碍我欣赏他。”谢美麟竟然十分温柔。“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凡间有女子为他倾心，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超哥斜睨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呢！”谢美麟瞪他一眼。“你加我微信，把照片发给我。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李超，人称超哥。”
“超哥，拜托了。”
超哥知道拗不过她，同时也为耿冰川有人惦念而感到欣慰，于是他加上了谢美麟的微信，把照片发了过去。他一边做一边嘀咕：“女人真可怕……”
晚上十点，某酒吧。
二十分钟前，秦涛接到沈明玉的电话，说周思楠在酒吧里喝醉了。秦涛听了，二十分钟不到就赶到了这里。疫情期间，酒吧里人不多，秦涛很就找到了周思楠和沈明玉。
“秦涛，思楠就交给你了。”沈明玉看着伏在桌上的周思楠。“你一个人过来？”
“老何送我来的，他在车里等我。”
秦涛边说边去扶周思楠，沈明玉帮他打下手，两个人把周思楠送到了秦涛的车上。沈明看到秦涛搂着周思楠在后座稳稳当当地坐着，这才松了口气。
秦涛由衷说：“明玉，谢谢你。”
“不客气。”沈明玉微笑。“秦涛，思楠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她只是太伤心了。”
“放心，我明白。”
沈明玉向他们道别。直到秦涛的车子离开视线，她才走向路边的另一辆豪车。
进得车内，周成岳便问她：“思楠和秦涛还是老样子？”
“是啊，哪能瞒得过你呢？”沈明玉苦笑。“她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这傻丫头啊……”周成岳无奈地叹气。“竟对耿冰川如此念念不忘。这样不是在折磨秦涛吗？万一哪天秦涛受不了了，怎么办？”
“未必。”沈明玉望着窗外的夜色。“也许秦涛就是喜欢这样的思楠呢？思楠越是忘不了耿冰川，越能说明她是一个用情至深至真的人。”
“你呢？”周成岳突然问。“是否还在想着耿冰川？”
沈明玉幽幽地说：“成岳，别为难我，好不好？”
周成岳轻叹一声，轻轻地揽住她的肩。
半个小时后，秦涛和老何带着周思楠回到了家。进得家门把周思楠放在沙发上，老何就识趣地溜了。秦涛去沏热茶，这时候，周思楠醒了。
她挣扎着在沙发上坐来，咕哝着问：“这是哪里？”
“我们的家。”秦涛想喂她喝茶，“来，思楠，醒醒酒。”
“不要。”周思楠小孩子似地摇头。“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自己的家。”
秦涛放下茶杯，“思楠，我们结婚了，你应该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受你欺负吗？”周思楠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让谢美麟找我是什么意思？”周思楠瞪他。“你想让她教训我是不是？”
秦涛忙问：“她怎么教训你了？”
“她说我矫情！”周思楠又气又伤心。“她说我和你结婚却不同房很不人道。这些话，是不是你指使她讲的？”
“我没有啊！”秦涛赶忙解释。“我只是让她和你说明一下，我和她虽然谈过恋爱，但是我们没发生过什么。”
“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周思楠给了他一拳。“她讲得清清楚，你和她之间什么都发生了！”
好你个谢美麟！秦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气归气，眼下还是哄老婆要紧。他轻抚着思楠的背说：“我和她真的没有那种事情，她这是存心气你，你可不要上当了。”
周思楠气呼呼地问：“你觉得我不和你同房是矫情吗？”
“当然不是啊。”
“没有怨言吗？”
“一点也没有。”
周思楠哭了，不，简直是泪如雨下。
秦涛见她这模样，想都不想就把她拥在怀中。这个拥抱是安慰性质的，不带一点激情。他吻着她的头发说：“思楠，我说过，我不会勉强你，我会一直等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和美麟。”
周思楠在他的怀中晕乎乎的。也许是酒精的缘故，蓦地，她攀上了他的肩，鼓起勇气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角。秦涛先是一愣，接着一把搂紧她，深深地吻上他渴望许久的唇……
他的吻霸道又温柔，他的气息也是魔力十足。那并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来自于他自身。洁净，舒适，让她愉悦。她情不自禁地回应了他……
秦涛当然察觉得到她的回应。他将她轻轻地压倒在沙发上，动作十分轻柔，但是他的吻却更加热烈了。不但如此，他的手也不安稳起来。他大胆地探入她的上衣下摆，温热的掌心接触到她肌肤的时候，她不由得发出舒服的低吟……
就在这个时候，耿冰川的脸浮现在周思楠的眼前——
他的额头有一道深刻的血痕，应该是在被洪水冲走的时候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他白皙的脸上有着无数的划痕，也许被树枝刮是破的。在如此的惨状下，他仍然英俊无比。
他正深情地望着周思楠，似乎想说些什么……
周思楠的心瞬间碎了……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秦涛，秦涛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周思楠腾地站到一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你存心占我便宜吗？！”她硬要给他安罪名。“你明明知道我醉了……”
“你没有醉到那个地步。”秦涛直直地看着她。“再说了，你也要我！”
“你胡说！”周思楠泪如雨下。“耿冰川要你照顾我，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吗？”
秦涛摇头叹气，“思楠，这样折磨我，你自己真的好受吗？”
“我好受得很！”她冲他倔强地扬着下巴，“我就是喜欢折磨你！”
“那你哭什么呢？”
周思楠说不出话来，只能让眼泪肆意奔流。
秦涛轻叹一声，接着站起来想为她擦眼泪。哪知道周思楠挥开了他的手。可能是因为角度加上醉酒的缘故，她一下子没站起稳，摔倒在地板上。
秦涛赶忙去扶她。哪知道他刚想拉她起来，她就发出了惨叫。
“我的脚——”她现在的眼泪就是疼出来的了。“我的脚崴了！”
“哪一只？”
“左边……”周思楠疼得龇牙咧嘴。“你快看看，是不是断了？”
秦涛一看，左脚脚踝确实肿了起来。
“崴了，但没有断。你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到医院。”
就这样，罗曼蒂克变成意外，周思楠住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