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耳环
第二天是星期天,快到中午时,宋森浅来到学校,她给江与给打电话:“江与,你在学校吗?”
“在。”
“你能下来见我一下吗?我有东西要给你,在这里等你。”
几分钟后江与来见她。宋森浅对他笑了笑:“我来学校学习,怕你冷顺便把围巾给你带来,我给你戴上吧。”她说着就给江与戴上了围巾,裸露的脖颈习惯了寒冷,被严实地捂起来,反而变得脆弱了。
她看了看,说:“挺好看的。你上去吧,我也去教室了。”
江与低头看她:“你吃饭了吗?”他眼皮浅,眼尾又长,低头看人时,眼睛的弧线更漂亮了。
“还没有。”
“你没吃饭去教室?”
“我带了蛋糕。”
手有点冻,江与见宋森浅戴了毛绒手套,他觉得到了冬天,她就像一只出巢的白胖松鼠。他把手揣进兜里:“出去吃吧。”
她却说:“你去休息吧,不用陪我吃饭。”
“我也要吃。”
她去挽他手:“那走吧。”
他们在学校附近碰到了季裕安,宋森浅松开了江与,和他打招呼:“裕安,你怎么来这么早?”见她松手,江与侧头看了看。
季裕安的落寞显而易见,但片刻就被他掩饰得很好,他脸上有笑:“来做做题。”他看向江与,也和他打了声招呼,又和宋森浅说话:“你和江与去哪啊?”
“去吃饭。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那我们也去吃了,拜拜!”
“森浅。”宋森浅要走时季裕安把她叫住。
“嗯?”
“你多久没请我客了?”
宋森浅的声音居然有轻微的颤动:“那……一起去吃吧。”
稀奇她的反应,季裕安笑了:“我吃过了,下次吧,记得你请客。”
季裕安走后,江与问她:“你和他很熟吗?”
“嗯,我们小学就是同学。”
“那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
虽然还是笑着的,但宋森浅少见地反诘:“我为什么和他一起?”
“开个玩笑。但你好像有点在意?”
宋森浅又去搂他:“我没在意,我只是回你。”
江与问:“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你呢?”
他们又走了一会,江与见前面有一家柴火鸡店,说:“你吃鸡吗?”
吴翊鸿整天在念叨吃鸡战场,宋森浅因此受影响,说:“我没玩过。”
“我说的是鸡。”
宋森浅才明白:“哦,我吃的。”
“那吃柴火鸡可以吗?”
“好。”
他们点的是98块的套餐,2斤肉3个小菜,5张膜膜,在座位上用大锅现炒,不过不是真的烧柴火,而是用的液化气。
炒的时候烟有点熏,他们就离远一点站着看。
宋森浅说:“我还以为是真的柴火。”
江与说:“烧柴火要到外面,里面太熏了。”
“也是。”
江与双手揣兜站着,看服务员炒他们那一锅。这样安静的他,持续注视某一点时,有一种矛盾感,深情又让人感到冷漠。
漂亮的男孩,像隔着玻璃的漂亮冰花。
宋森浅站他边上,把一只手伸进他兜里,嘴里念:“好冷啊。”
他的声音像清泉流淌,又稍微有点喑哑:“你不是戴手套了吗?”
他的衣兜很大,宋森浅的手在里面牵住了他的,话音有点绵绵的:“我怕你冷。”
江与在她的手心打圈画画:“我不冷啊。”宋森浅笑了,她觉得手心有点痒,心也像小虫子在爬:“哎,你别……”
“嗯?”
“我痒。”
江与脸上也有稀微的笑意,他停下手:“那么敏感啊。”
宋森浅趁机把手抽出来,怕别人听到,于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话:“我发现他们店没有别的顾客,会不会不好吃啊?”江与的耳朵受冻惯了,突然接触到热气,生理性发红,宋森浅看见那一点点泛出的红,笑了起来。
江与问:“笑什么?”
“没有。”
炒着菜的服务员似乎听到宋森浅说话,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会菜炒好了,她招呼他们来吃。
江与打开餐具,用茶水给自己的过了一遍,又去拿宋森浅的给她洗。
出乎意料的,这家店还不错,肉菜入口鲜香,宋森浅吃了一口,说:“还挺好吃的,他们家。”
“嗯。”
宋森浅往江与的碗里夹菜:“这豆腐也挺好吃的。”
江与看了宋森浅一眼,她正咀嚼,嘴唇一翕一合的,像他在路边偶遇的松鼠,它双手抱着东西在啃,小嘴有频率地鼓动。宋森浅唇色红,脸颊又白,在热气腾腾的餐桌上对比更明显了,可能是因为这个,他觉得她好像是脆弱的,晶莹又雪白,仿佛用点劲去碰都会变粉。
他说:“这没我家的好吃。”
“你们那边的吗?”
“我家的,我妈是做豆腐的。”
宋森浅说:“是吗?阿姨做的豆腐肯定很好吃,好想吃啊。”
“那你和我回家。”
宋森浅语气缓慢,眼睛也是缓缓地转动看向江与:“这不太好吧。”
“农村是不好。”
宋森浅很快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向他解释:“不是,我是说我去见阿姨,这样不太好。”
“我妈不管这些。你去了我家,就是农村媳妇了,篱地喂猪砍柴这些都要做。”其实他们家不种地也不养猪。
宋森浅低头扒拉着饭没说话。
“怎么了?不愿意吗?”
宋森浅还是没看他:“我不会。”她低头时,细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微微抖动着,江与看着她笑了。
许是趁着没人,几个店员们也炒起一锅鸡来吃,宋森浅看着他们,说:“在这工作挺好的,天天都能吃柴火鸡。”
江与说:“你喜欢下次再来。”宋森浅笑着说好。
之前给他们炒菜的服务员起桌给他们翻了翻菜,宋森浅看着她说:“姐姐,你们的鸡真好吃。”那店员和善地对他们笑了笑。
吃完饭,江与过去结账,宋森浅说她去,然后江与说不用,宋森浅拉住他:“让我去一次吧。”
江与说:“你觉得我穷是不是?”
宋森浅松开他:“不是。”
最后还是江与去付的钱。
出了店门,宋森浅问:“回学校吗?”
宋森浅的外衣领子有点内翻,江与伸手帮她把毛领子翻过来,答应着:“走吧。”
经过万达,一对情侣从商场门口出来,从他们面前走过,男生把手搭在女生肩上,手里拎着好几个袋子。
宋森浅听见江与问:“要不要去逛商场?”
“不去了吧,也没什么要买的。”
“可以逛逛。”
前面的情侣还没走远,宋森浅看到那女生的大银环一晃一晃的,在并不十分明朗的冬日下闪动着。
那耳环和她在酒吧里碰到的那个女人戴的很像,宋森浅突然想到了她。
她说:“我想打耳洞。”
江与说:“别打了,学校不给戴。”
她没有听:“我想打,可以周末戴。”
江与陪她去一家银店去打,打的时候她只感到微微的刺痛。打好店员告诉她护理事项后,开始给她介绍耳钉:“伤口愈合良好的话一周后就可以把耳朵上的这个取下来了,您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耳钉。”
宋森浅看了看,指着和之前看到的那女孩戴的款式差不多的那种问江与:“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江与没所谓地说了一句:“你们女生都喜欢这样的吗?”
宋森浅笑着说:“我们女生?我没有见很多人戴这种啊,你见谁戴吗?”
又是这样温和的笑,江与觉得,她面对他时,脸上总会带着薄薄的笑容,好像不会生气一样,又或者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但她对吴翊鸿,对季裕安时会争嘴吵闹,有一次,他还听见她和季裕安说话时发出像娇嗔的语气,自然得像无意识一样。
可能,她对自己容忍度比较高。
他在酒吧工作的事,她一句也没有问。
当然,他也不会去问她,和季裕安的相处。
季裕安这个人,很多异□□慕,也有很多同性羡慕。外形优越,家境好,性格好,学习也好,又多才多艺,是清风霁月一样的男生,人群中的焦点,要夸张一些地说,就是无可挑剔的存在。
江与,他当然也是羡慕季裕安的,这也是正常的。
宋森浅见江与没应声,又说:“我们女生喜欢这样的,那你喜不喜欢,你喜欢我就买了。”
江与说:“我不喜欢。”
宋森浅的笑容饱满了些:“那你帮我挑好不好?”
江与看了一会柜面,指了指一款雪棱花形状的说:“这个行吗?”
这对耳环,像真的冰花一样,冷冰冰的银白,整齐又冷峭的棱。
正巧,之前看到漂亮男孩,也想到了漂亮冰花。
宋森浅准备付款时江与说他付。300多块的耳环,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不便宜,她不让他付,可他却把钱递了出去,她“哎”了一声,想把钱拿回来,收银员已经收了。
她低声对他说:“你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江与带了点笑:“没事,昨天刚挣了点钱。”他观察着她的反应,她还是那样友好的笑,他又说:“从别的女人那里拿的钱给你花。”
他有时候想看,她生气的样子。或者只是试探一下她的容忍度。
收银员姐姐把零钱□□递给江与时,略带诧异的目光扫过他们。
忽略酒吧的事已经不合时宜了,宋森浅想了想,说:“江与,在酒吧门口见到的那个女生……”她说着稍微停顿了下,江与很快接话,声音听起来居然还有丝丝的轻快:“怎么了?”
“她没事吧?我见那天那个男人都动手了,我怕他又来找她。”
江与有点嘲弄似的说:“你那么善良啊。”
宋森浅不去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