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道扬镳
“幸福的婚姻不无相似,不幸的婚姻却各有各的不幸。”
爱情、性、金钱和孩子等是维持幸福婚姻的重要因素,缺一必然埋下隐患。没有孩子的婚姻,潜藏危机,或早或迟,多以离婚收场。假如说,凝洁和黎钧如果有一个孩子,那或许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孩子是父之精,母之血,交融而孕育,从孩子的相貌里看到夫妻两个人重叠的影子,孩子是夫妻俩的共体,在孩子身上可以看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孩子是夫妻关系中重要的桥梁与纽带。有的家庭,父母之间虽然感情破裂,但是为了孩子,情愿凑合着过下去。而有的家庭,则因为没有生育孩子,便很容易一拍两散,分道扬镳。
且说,第二天中午,几位朋友兴致勃勃来相邀黎钧去小酌几杯。
黎钧心里烦闷,本不欲去。怎奈盛情难却,几位朋友寻上门来,连拉带拽,把他拉扯了去。
酒桌上,朋友个个开怀畅饮,有说有笑。只见黎钧自斟自饮,一言不发,闷闷不乐。
朋友诧异,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本是家丑,黎钧并不想说,可是几杯烧酒下肚,心头一热,禁不住口无遮拦,满怀愁绪一吐为快,把老婆外面有人,并已有身孕的事情,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朋友几个听了义愤填膺,仗着几分醉意,纷纷要替黎钧报仇出气。
黎钧被朋友的义气鼓动,热血沸腾,拍案而起,撂下话来,道,“好!今天傍晚就请诸位帮忙,到应店街大酒店门口去等候,拦下那辆大巴车,把那小子揪下来,替我出这口恶气!”
黎钧既然打定了主意,脸上一扫愁容,心中变得淋漓畅快,和朋友几个觥筹交错,酒兴更浓,一边喝着烧酒一边摩拳擦掌,只候黄昏,便要去拦车。
却说,这家饭店是应店街的老字号,凝洁请客,朋友聚会也常到这里,与这老板娘情同姐妹,老板娘的眉毛都是凝洁友情赞助,免费纹绣的。
黎钧和朋友几个人在这里喝酒,所讨论的事情,被这老板娘一句不漏的都装进了耳朵里。
老板娘溜到外边,偷偷给凝洁打了一个电话,通风报信说,“你家黎钧在我这里喝醉了酒,和朋友几个商量着傍晚时分去应店街大酒店路口,去拦截一辆大巴车,揪一个姓萧的男人…”老板娘对凝洁的花边新闻,充满了兴趣,只是情况紧急,事不宜迟,来不及细问。
凝洁听了大吃一惊,首先担心的是丁黎平的安危,她想,“这下了不得啦,要闹出大事情来!我必须阻止他们!我肚子里的孩子原本是丁黎平的,黎钧却误以为是萧朝的,现在不分青红皂白,要去拦截大巴车,等下万一把萧朝揪下来,弄个张冠李戴,岂不是又添一段笑话!”
凝洁挂了电话,心急火燎就往饭店这头赶。
凝洁推门而入时,里面酒气熏天,热烈嘈杂,黎钧和朋友几个红头胀脑,刚碰过杯,举着酒杯贴在唇边,正欲一饮而尽,忽见凝洁气喘吁吁闯入,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大伙面面相觑,都止了手中筷,暂停了杯中酒,七八双眼睛都来瞅凝洁一个人。
凝洁看了一遍众人,着急的把黎钧往外拉,说,“走!有事!我们外面说去。”
黎钧心中怀恨,又有几分醉意,把凝洁一把拂开,嗔道,“我为什么要外边说去!”
凝洁脸一红,显得尴尬,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黎钧生硬而倔强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凝洁急得没办法,说“你听着,你跟我到外面,我就说几句。”说着,凝洁先出去了。
黎钧愣了好一会,望着众位朋友,盼其中哪个朋友可以支招,可是,朋友们都跟泥塑木雕一样,一言不发,傻眼相望。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来打这个总结!
黎钧迟疑片刻,迈着醉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凝洁看黎钧出来了,忙到他身旁,着急的跟他说,“这事情都是我一厢情愿,是我看上他,是我主动,与他无关。你有气就撒在我身上!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黎钧一听,妒火中烧,更是来气,冷笑了一声,道,“你护他倒是护得挺牢的!”
黎钧酒劲上来,怒吼道,“我今天不去把他揪下来,狠揍一顿,我心里不痛快!”
凝洁急得眼都红了,她想,事到如今,不坦白不行呢,等下他去拦车,揪小萧,弄了个张冠李戴,那不是更糗大了。
凝洁只得对黎钧说,“你听着,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弄错啦!”
黎钧惊诧道,“我弄错了什么?”
凝洁只得一五一十向他坦白,说,“其实,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丁黎平的!”
黎钧一听,满脸错愕,惊得下巴掉下来,半天合不拢,酒早醒了大半,道,“这怎么可能?!”
他想起第一次在车上初见丁黎平,感觉这人不错,听见同事都喊他,“黎平!黎平!”
黎钧大喜,还以为彼此都姓黎,五百年前是一家!
黎钧看丁黎平这人老成稳重,待人恭谦,所以,每次凝洁要去昌南,都特意拜托丁黎平在车上帮忙照顾,可见是自己瞎了眼,遇人不淑,识人不善。
他又想,凝洁变心,并不是无迹可寻。她早就反常,隔三差五,一个月要往昌南跑几趟,晚上又时常不在店里,如果细心点,发现及时,加以遏制,并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凝洁一咬牙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黎钧,说完,便满面通红,匆匆忙忙离开,再次告诫黎钧道,“你要是去找丁黎平的麻烦,我跟你没完!”说完,留下黎钧在那里痴痴愣愣,如梦方觉!
几个朋友看凝洁去了,从店里出来,凑到黎钧身旁,看黎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的碰了碰黎钧的手臂,黎钧才回过神来。
朋友不知其中缘故,小心翼翼的问,“钧哥!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
黎钧心乱如麻,半晌没有缓过神来,没想到剧情大反转,出人意料,对着众位朋友隐讳难言。
黎钧长叹一声,看样子是要去追赶凝洁的样子,匆匆去了。
众人看着黎钧远去的背影,呆愣了半晌,才各自散了。
黎钧自从知道自己不会生育的那天起,便万念俱灰,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是个悲剧。他变得敏感,脆弱,最怕别人谈论养儿育女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要触碰自己的痛处。可笑的是,他之前竟误以为是凝洁身体的毛病,对她闲言碎语,冷嘲热讽。
从这以后,黎钧一直生活在自卑与自责当中。觉得对不起凝洁,怨她,又不能完全怪她。凝洁她可是个正常的女人啊,她肯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而事情果然就这样发生了。
然而,黎钧终是“无害”的,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他选择了隐忍,他后来没有去找丁黎平的麻烦。
他是左右权衡,最忌讳别人说他不会生育,想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吵大闹起来,于己也不利,旁边看热闹的逢刨根问,或有相识的把事情抖露出来,道他不会生育,同样脸上无光。
他心中纠结,万分痛苦。
他想凝洁能把孩子拿掉,重新生活。可是,凝洁没有同意。他想想也是,本来就是自己的原因,又怎么能残忍的剥夺凝洁做母亲的权利呢!
后来,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黎钧主动提出离婚,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接受凝洁肚子里的孩子。
夫妻俩以前也曾商量过去医院借精孕子,弄一个试管婴儿,黎钧可以接受无名的试管婴儿,但是,无法忍受这段婚外情给他带来的屈辱,接受不了孩子的父亲是丁黎平的这个现实。
到了真正要离婚的时候,黎钧又念及凝洁的好,又后悔了,他玩起了失踪。
那天,黎钧一早就出门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是在故意逃避。凝洁给他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一会说在江苏,一会说在上海,说到离婚办手续的事情,黎钧把回家的日子说的遥遥无期。
黎钧躲来躲去,有一阵子。后来两人面对面协议离婚,他对凝洁说,“要离婚可以!因为是你外遇在先,你存在过错,所以,你必须净身出户!”
凝洁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只要丁黎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便是她的全部。
黎钧再提苛刻的要求,要凝洁把她自己名下,梦园小区的房子也过户给他。美容店凝洁也不能开了,他要接手。还要凝洁从此以后不能在应店街露面…
黎钧早有反悔的意思,所以,故意百般刁难,提出过分的要求,想把凝洁给阻拦住。没想到,凝洁还是爽快的一口答应了。由此可见,凝洁要走的决心是多么强烈。最后,对黎钧来说是山穷水尽,无可奈何。黎钧心灰意冷,终和凝洁办下离婚手续。
这十年,凝洁在黎家白手起家,勤勤恳恳,忠心耿耿,贤德淑惠孝敬公公婆婆,公婆的养老保险都是凝洁出钱每人十万多,一手买的,姑嫂有求,前来借钱,黎钧支支吾吾,难以决断,只怕钱一旦借出去,也不知何年何月得以收回来;倒是凝洁快人快语,珍惜骨肉亲情,慷慨相助,黎钧一家上上下下无人不感念凝洁之恩德。两老把凝洁当成是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知道小两口离婚,凝洁要走,并不埋怨凝洁,老泪纵横道,“只怪我家儿子福薄!留不住这样的好媳妇。你有时间就常回来看看!”
左邻右里知道凝洁离婚,竟没有一个说闲言碎语的,对凝洁充满了理解,背后说,“要怪就怪黎钧不会生育,其实,每一个都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凝洁忍耐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容易了!”
凝洁是一个兴家的女人,这些年在黎家,开店赚了钱,就在村旁,买了一亩地,建了一幢别墅,亭台楼阁,高墙大院,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自己亲手栽下,银杏、金桂和红枫等栽下时都只是一尺来长的幼苗,而今,已经郁郁葱葱,亭亭如华盖。
凝洁真的要离开了,心里真的舍不得这幢别墅。这里一砖一瓦都是她的心血。
黄昏,她从家里出来,仅仅就收拾了两拉杆箱平时自己换洗的衣物。在落日余晖里,走了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一看,心中百感交集,万千感慨,不知不觉就扑簌簌掉下泪来。
她伫立良久,凝眸远眺,想着自己一旦踏出去,就不会再回来,此时,天黑的特别快,思想仅开了个小差的功夫,那个家不知不觉便隐匿在暮色当中,然后,她拖着两只拉杆箱大步流星而去。
未来好像都呈现在自己眼前,一切仿佛唾手可得,却又将至未至;有人说爱上有家的男人是冒险,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在人生的道路上,她做了一次艰难的抉择,满怀憧憬,奔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