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卧底暴露了,结果只有一个。”
“卧底太有底线,是走不远的。”
“你说你的世界只有白雪皑皑,阿雪,我把我的世界给你。”
“对不起……”
“让我去!”
冰冷的电子音、略带稚气的女声、低沉的男音交替在寒梅耳边响起,纷乱的声音扰的她头痛欲裂,她只觉得一股冲天的怨气涌上头顶。
‘凭什么,凭什么好人就活不长,心怀怜悯难道错了吗?’
‘凭什么?凭什么那么多好人的血,还洗刷不尽那些罪恶?’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心底那股怨气化成一腔怒火,游走在寒梅的五脏六腑,直烧的她双目赤红,血干筋断。
“觉得不甘吗?”
“想亲手摧毁那些恶吗?”
“想、报仇吗?
那个电子音并不在意寒梅的愤怒怨恨,仍然冷酷而又高高在上。
“你想以己为刃,化身为鬼,倾覆炼狱吗?”
“我想。”
她呆呆的呢喃,继而咬牙切齿:
“我想!”
既然光明名杀不死黑暗,那么就让更深的黑暗来吞噬黑暗。
既然善意阻止不了恶念,那么,就用更加邪恶的恶来制止。
她甘愿受千刀万剐,化身为鬼,巍然不惧。
“去吧,去找乌鸦,捣毁他们的巢穴,或者,死。”
那个死字洪亮如钟,震的寒梅头晕目眩,冷酷无情的能将最炽热的血液冻结。
“杀尽一切有罪之人,尔可否?”
杀尽一切有罪之人,尔可否?
杀尽一切有罪之人,尔可否?
寒梅捂住耳朵,目眦具裂。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一幕幕飞快的从脑海掠过。浑浑噩噩间母亲殉职,阿雪离去的画面让她肝肠寸断,恨意难平。
“可!”
过于激烈的感情让她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变得面容可怖。她孤注一掷的接下了这个交易,不留退路。
下一刻,她出现在一个陌生的街头,然后在理智被内心的火焰即将焚烧殆尽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金发黑衣的男人。
呵,乌鸦出现了。
……
初春时节,冷峭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勃勃生机已经遮掩不住的冒了出来。但是那生机并没有眷顾黑暗笼罩的地方。
室外的温度比人体稍低,就像是卧底即将流出的血液。
“潘诺,通过他,把那些老鼠都挖出来。”
琴酒的声音夹着冰雪向寒梅砸来。
坐在吧台抱着一杯短饮吸得开心的女人接过琴酒手中的纸条,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拿出打火机烧掉。那张白色的纸条在一小撮火苗的温柔舔舐下,一点点化为灰烬。
女人在火苗快要烧到指尖的那一刻,才慢悠悠的撒开手指,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对琴酒应了一声,重新抱起短饮接着吸了起来。
女人不过双十年华,身材纤长,皮肤瓷白,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浓密,容貌昳丽至极。虽在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她的眉宇间仍带了几分干净的意味。
琴酒咬着烟,目光深沉冷凝,他第一次看见,在同一个人身上,阴暗和光明共存的那么和谐。
这个女人正是三年前被琴酒捡到的寒梅。
三以来,寒梅通过惊人的叛徒击杀数量和出色的任务完成度,以起飞般的速度爬到了组织金字塔的上层,得到了‘潘诺’的代号。
这个脚踩累累白骨爬上去的女人,成为了组织里又一个让人又恨又畏的存在。
有人说这个女人是个不怕死的疯子,有人说这个女人虚情假意的让人厌恶,有人说这个女人实在难以相处,难怪被授予‘潘诺’这个代号。(潘诺酒茴香味道太重,很多人不适应,所以一般没有调酒师会用潘诺酒来调酒。)
但所与人都无法否认,这是个美丽且强大的女人。
寒梅戴着易容,一只手随意的抄在衣兜里,虚虚的按住绑在腰侧的短匕,悠闲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卖场。
这次的剿灭任务,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不仅是因为那位先生的命令从没人胆敢忤逆,也因为系统冰冷的指令——目标:野泽名丸,可杀。
“野泽名丸被证实是白方卧底,所以才上了组织的必杀名单,为什么在你这里也落了个可杀?”
寒梅一边踩上扶梯,一边远远瞄了一眼坐在楼顶咖啡厅的中年男子。这个样子的她就像是商场里来来往往的人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员,一副好不容易赶上周末来放松闲逛的样子。谁也看不出来她头脑中正在和另一个不知道什么物种的生命交流着。
目标人物一手端着咖啡,背挺得很直,有些强装镇定的样子。向来显得凶恶的眼睛微微垂着,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他手里人命不少,该杀。”
系统明明说着近乎激昂的指责,音调却还是冰冷的毫无波动。
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审判你蝼蚁一般的芸芸众生。
是了,为了获得组织的信任,这个人杀过卧底,杀过成就非凡的科研人员,还杀过无辜的家眷稚子。这般看来,确实该杀。
寒梅不太舒服的抿了抿唇,咽下了那句: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该杀。
她自己选的这条路,不论结局是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寒梅
步履轻松地坐在离野泽名丸一个桌子的位置。组织成员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确认接头的人确实步入陷阱之后,便动手将两人一起拿下。
寒梅的任务很简单,确认线人,然后在准确的时机下令收网。
对于卧底,组织一向深恶痛绝,势必要斩草除根的。
……
已经到了情报上约定的时间,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寒梅皱了皱眉头,不确定是否已经被野泽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自己一直在这里监视着,他又是如何给线人示警的?
就在这时,服务员给寒梅端上一杯咖啡,寒梅微笑:
“我并没有点咖啡哦。您弄错了。”
服务员楞了一下,继而笑着说:
“没有错哦,是有人专门给小姐点的,还让我把这只花送给您。”
说着,将一只娇艳的玫瑰放到了咖啡的一旁。
寒梅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野泽名丸,那个男人正对她微微一笑。
被摆了一道。寒梅瞬间站了起来。
麻烦了,现在她的处境很糟糕,她是组织派来的人员不假,但偏偏线人没有出现,而莫名的鲜花和咖啡又送入了她的手里。周围不知道多少组织的人手,将这疑似对暗号的一幕收进眼底。这一刻,她若是那个神秘的线人,也绝对是说的通的。
组织的算盘打错了,在这个叫野泽名丸的人身上,什么也挖不出来。直到这一刻,他还在处心积虑的要弄混这一池水。
不能让野泽名丸就这么死了,否则死无对证之下,她的嫌疑就会被无限的坐实。
以组织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风格,她就算死不了也得被扒下一层皮。
死人永远比活人更得组织信任,只要野泽名丸还活着,以组织谨慎多疑的作风,她就还尚有一丝机会时机能够想办法自证清白。
虽然这一次无论结果如何,都可以预见这三年的努力几乎可以说是付诸东流,但现在,确实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平日里杀叛徒从不留情,组织里想她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次的事件恐怕,没有人会听她的解释,顺水推舟反而会不在少数。
寒梅冷笑,与其说抓卧底,这次任务倒更像是对她的一次十面埋伏。
当机立断,寒梅做了决定。抬脚向野泽名丸的方向走去,她得先一步控制住这个男人,然后将人高调的带回组织,既然有人要跟她玩这样的阴谋,那她就不介意把阴谋变成阳谋。
走到离人还有两步之遥时,野泽名丸就冲着她又是一笑,看着那个笑容,寒梅顿时心下觉得不妙,千钧一发之际收住下意识要冲出去的步子,寒梅转身隐入人群。转身的瞬间,她看到那个男人眼底闪过的一丝遗憾。
心底默默数到十,身后果然传来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
“死人啦!”
寒梅脸色沉了沉,若是刚才她不是当机立断转身离开,恐怕这会儿身上又被扣上一个杀人灭口的嫌疑了。下一刻,寒梅也满脸惊慌失措的随着惊恐的人群往楼下跑去。
商场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片混乱,隐约还能看到数量惊人的警察奔走的身影。
躲藏中的寒梅听到耳机里组织狙击手隐匿点有激烈的枪声传来,她脸色阴沉下来。这次的计划如此周密,却连远程狙击点都被警方端掉了,要说组织里面没有其他卧底,寒梅自己都不会相信。
野泽名丸倒是个人物,下了一手好棋,在他毅然决然的自杀的时候,大概就想到接下来的场景了吧。这下,只要参与了这次行动的人员,谁也逃不出被怀疑的命运。
只是对于寒梅来说,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