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二章:跌落尘埃
第五十二章:跌落尘埃
忆柔轻轻地靠在了墙上,笑容还挂在脸上,泪水却已模糊了双眼。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蛊,着了什么魔,那个人已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她为何还是对他念念不忘?不知羞耻!下贱!她照单全收取了。
她沉浸在无边的悲苦和自怨中难以自拔,连月儿上楼来,她都没听见。当月儿推开门,喊了一声“大小姐”时,她才回过神来,忙把手中的丝帕掖到了怀里,然后用衣袖擦了擦泪。
月儿一进门就生气地说:“大小姐,夫人又叫你去。到底还想怎么样啊?二小姐好得很,难道没完了?”
忆柔轻轻整了整衣服,木然地说:“我这就去!”
推开他们的房门,水若寒坐着,叶语青脸色难看地站着。
水若寒本想去前院的,却被叶语青叫住了,让他先别走,先处理一件事情。他没想到,她竟然又把忆柔叫来了。
忆柔浑身瑟缩地站在那儿不敢动,她想喊“爹娘”,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她已没有了爹娘,他们是夫人和老爷;她也没有了妹妹,那是二小姐。她明确地告诫自己,以后不要再乱叫,不要再乱说,更不要再乱走动。
叶语青冷冷地青着着她,没好气地说:“坐下吧!”
忆柔慢慢地挪到座位旁,也只是斜着身子坐到了椅子沿上。她做好了听他们训斥的准备。
果然,语青开始了:“忆柔,你让我怎么说你啊?那么大方地让出铁雁,我们原先是很感激你的。可今天早晨你这是做什么?你自己的孩子弄没了,又要去害思柔的孩子吗?要不是你爹手快,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你的心肠真够歹毒的啊!昨晚铁雁在书房睡的,他满脑子里都是你,你却让他休了你,你这是故意让思柔难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让铁雁休了你就休了你吧,又趴到铁雁怀里哭,你人前一面,背后一面,自己的亲妹妹你都这样算计她啊?”
忆柔低着头,浑浑噩噩地听着,除了不受控制的眼泪的吧嗒声,她没有别的举动。她不能辩解,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们愿意给她加什么罪名就加什么罪名。他们想打,可以打;如果还能可怜她点,不打,只是骂,她是不是要感激他们啊?毕竟,差点让二小姐伤着啊!
水若寒本不想管,可抬头看着忆柔低首颔眉,眼泪滂沱,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不由得也来了气,他站了起来,冷冷地说:“你先到外面哭够了再进来,真是烦人!”
说着,他抬脚想向外走,叶语青却叫住了他:“老爷,教育孩子可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今天这么大的事,你就一走了之?”
忆柔使劲地拧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别流泪。可那眼泪不受控制,她的头低得更低了,她本来就觉得浑身冷冷的,夫人的指责又像往她身上泼了一盆冷水,而水若寒的话却又似万箭将她的心穿了个透。
水若寒本来想着拂袖而去,可心里的那股火却还是没发作出来,便又坐回了位子上。
叶语青又向着忆柔发了一通牢骚,这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些,然后转过身问:“老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水若寒淡淡地说:“没事用不着出来,愿意去水月庵就去,别再添乱就行!”
不用说名字,连“她”都省略了,可见,他对她是多么的厌恶,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叶语青又回过头,看着忆柔,淡淡地说:“忆柔,你爹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回去吧!以后在哪儿住,你自己掂量着!”
忆柔想站起来,可怎么也站不起来,她觉得自己要倒下去了;她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下,却怎么也清醒不过来。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头。那丝丝生痛,立即从舌尖处蔓延开了。
凭着疼痛带来的片刻清醒,忆柔快速地地站了起来,可就在此时,那块质地柔软,光滑无限的丝帕却从她的怀中掉了出来。她自己却全然不知,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叶语青厉声喊了句:“忆柔,掉什么东西了?”
虽然这么喊着,她却抢前一步,把那方丝帕拿在了手中。一看那丝帕,她冷笑了起来。
忆柔茫然地回头一看,整个人定住了,她两眼惶恐地盯着叶语青,脸色苍白的吓人,她的末日来了。
叶语青微笑着:“这是你爹的手帕,是我给你爹绣的,怎么会从你的怀里掉了出来?”
忆柔浑身颤抖,她用力咬着苍白的嘴唇,一言不发地站着,无助地望着叶语青,希望母亲能放过自己。
水若寒看向那丝帕时,脸红了,他早就把那方手帕忘了,他还以为她早就把她给扔了,没想到却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水若寒片刻的迷茫后,突然觉得无尽的羞耻包围了他,他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怜惜这样的女子?还把夫人给他绣的丝帕稀里糊涂地给她包了手。想想,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叶语青吼道:“说话啊!我问你呢!我给你爹绣的丝帕怎么会在你的怀里?”
忆柔身子一晃,站立不稳,“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她两手无助地抓着裙子,她希望水若寒救她,就说给她包手了,事实就是这样啊!可水若寒却没说一句话,叶语青依旧不依不饶地质问着。
忆柔低着头,头脑里一片空白,她又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声音颤颤地:“是……是我偷的。”
叶语青似乎对这个理由很不满意,她盯着忆柔,恶狠狠地问:“你偷的?从哪儿偷的?告诉我!”
忆柔喘着气,胸口那股热又窜了上来,她使劲将它咽了回去,恐惧而绝望地回答她的母亲:“在……在跟铁雁成亲前,我……我不想嫁给他,就来……就来求你们,你们……你们都没答应,都走了。我……我看见桌子上有一方手帕,就……就偷偷地拿走了。”
叶语青冷笑一声,然后展开了那块手帕,她的脸又变了,然后把手帕狠狠地甩到了忆柔的脸上:“这上面的‘忘’字是怎么回事?啊?‘忘寒’,你给我解释清楚!”
水若寒的脸又是一阵红,他真得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就那样呆呆地站着,愣愣地看着。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怎么会跟这样一个女子纠缠上了?的确如此,跟她的生母一样,今天,也许她是故意的吧?要不然,平白无辜的,她把那方手帕揣在怀里干什么?
想到这儿,水若寒原本因尴尬而红的脸,变成了气极而红,转而是白。他两眼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看似柔软不堪,实则变幻莫测的女子,恨不得一剑将她刺死。
忆柔用尽力气,抬手把从她脸上滑下来的手帕攥在了手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成了一团。她不敢抬头,不敢大声喘气,可叶语青的质问却还在继续着。
忆柔知道,没有人能救她,她好想在这一刻立马死去啊!可是,无尽的羞耻还在继续着。叶语青容不得她多想,竟然低下身子使劲地摇晃起了她。
忆柔惊恐地缩着身子,两眼乞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是……是我……我不知羞耻,可……可……,我……,所以,我想……我想让自己,……忘了他……”
她卑微地跌落到尘埃里,跟那些万人践踏的尘土融到了一起。从此,她就是真得下贱了;从此,她就是真得无耻了!
水若寒连脖子都红了,他站在那儿,像是被人污辱了一般,他再一不想再见这个女人,哪怕一眼,他都会觉得恶心。他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叶语青没等他走到门口,左右开弓,给了忆柔两巴掌,忆柔再也没有坚持住,向旁边倒了过去。
叶语青嘴里骂着:“不要脸的贱货,你怎么不去死啊?”
水若寒摔门走了出去。
叶语青朝着忆柔啐了一口唾沫,吼道:“滚!”
忆柔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她用尽力气也无济于事。叶语青冷笑一声,也甩开门走了。
忆柔抬起头,用力向地面撞去,一阵晕眩般的疼,换来了她片刻的清醒。趁着那片刻的清醒,忆柔挣扎着爬了起来。她茫然无措地看了看屋内,一个人也没有了,她木然地把手帕又掖进怀里,然后抬脚向外走去。
她完全不记得了,自己何时进了这间屋,在这间屋里又经历了些什么,她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她眼神涣散地看了看这间屋子,觉得很熟悉,可又觉得熟悉中带着一丝可怕。她更觉得这屋里有两个人,有四双眼睛,那四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像是要吃了她般。
忆柔急忙收回了涣散的目光,然后无神地瞧了瞧自己的双脚。想迈,却迈不动;想张口喊,却又喊不出。
月儿跟巧儿进来时,忆柔正傻傻地低着头瞧着自己的双脚,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就那样傻愣愣地站着。
两个丫鬟一脸的迷惑,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搀忆柔的,忆柔再一次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