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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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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过往,罗之鹤心中又是一阵苦涩:“他来信说他不喜欢我了。”

    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发生变化,她以为不管他们分隔多久,都一定会再次重逢。

    却没想到他和那些负心薄性的男子没有什么区别。

    当时时隔两个多月才再次收到了他的信,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却没想到她收到的却是这样一封信。

    她当时怎么都不肯相信,又连续几个月写了好几封信去追问他,但无一例外,那些信全部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音。

    陈母听闻这话,心内却在暗自思量:不喜欢,不喜欢的话这些年,儿子又为何身边再没有一个知心之人,也再未亲近任何一个女子?

    她对罗之鹤解释道:“阿映这个人就是这样,你也知道的,他外表看着冷,什么话都不爱说出口,可是我知道他内心是极重感情的。”

    是,罗之鹤怎么会不明白呢。

    陈敬映从小就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还能舞得一手好剑,特别招女孩子的喜欢。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性子就冷,特别是对女子,总是敬而远之,除了习武练剑,跟父亲学兵法之外,仿佛对其它的事都不感兴趣。

    还记得初见的那日,父亲带她去他家拜访,长辈们在客厅里说话,她觉得无聊,就自己一个人跑去后院,正好撞见他一个人在习武。

    十几岁的少年郎,眉目俊朗,已经有了一些小大人的模样,他眉眼专注,如入无人之境,立于庭院中芝兰玉树,身姿挺拔,舞剑时风吹影动,在桃花树下灼灼其华。

    她偷偷躲在一旁的假山后,不知不觉看呆了,后来竟跟着他练起了那些个招式。

    没过一会儿,大概是她的声音太大,于是便被他发现了。

    当时他十四岁,她十岁。

    少年看着在一旁偷偷地学他动作的少女,第一次,对着个女子,没有冷脸,反而说道:“你悟性不错,竟然学得有模有样的。少见有女子舞得这么好的。”

    说着,还上手帮她纠正动作。

    那一日春光灿烂,桃花满天,是个难得的好光景。

    以至于很久以后,再次回想,她对那天的情景都历历在目。

    仿佛她的人生从那一刻开始才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后来,一年后,父母为他们定下了亲事。

    说不清是当时双方长辈关系好,还是看他们两个小辈青梅竹马,甚是相配。

    总之,他们正式定亲了。

    那之后,他才告诉她,早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看到那个在假山后,桃树下学她舞剑的女孩时,他就喜欢上她了。

    她从不知道他这样冷的人也会说甜言蜜语,明明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他会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即使无聊也会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写字,会在她过生日的时候跑遍全城为她寻找一直想找的琴谱

    他把所有的关心、爱护和不为人知的温柔都给了她。也只给了她,把她宠得像公主。

    有时候他舞剑,她便弹琴,所以那日秋夜宴他们才能配得那么天衣无缝……

    然而这样的人最后只留给她一句:他不喜欢她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怪过阿映,做人怎么可以随意悔婚,况且这门亲又是他父亲早就为他定下的。可是后来又一想,那时你们分隔两地,两人境遇早就不同,解了婚约对你或许是好事,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罗之鹤哽咽道:“我不在乎什么家室,前途的,只要有他就够了,我我一直在等他。”

    陈母叹气道:“你如今还年轻,不知道有情并不能饮水饱。”

    罗之鹤默默地听着,可若是没有情,金玉满堂,华服加身又有什么意义?

    “如今见了你,我也就晓得了。阿映这么些年一直在塞外边关,也不曾有个亲近的女子,也许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你的。”

    “但是这事我也不能为他做主。况且如今这婚既已退了,你爹那里我们本就理亏了,又如何能再续这前缘?更何况你也是了解阿映的,这决定他既已下了,恐怕就难以回头了。”

    陈敬映从宫中回到陈府,脑子里还是一直想着皇上要给他和宜思公主赐婚之事。

    下人过来为他牵马,并禀告道:“将军,今日罗家小姐来做客,此刻正在正厅。”

    罗之鹤?

    她为何又来?

    怎么有这么傻的姑娘?是嫌受的伤不够深吗!

    陈敬映才走到屋外,就听见了门内的说话声。

    是罗之鹤。

    只听到她说:“可是我一定要亲口听他说不喜欢我了,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了,我才会死心。”

    罗之鹤话音刚落,就见一人走进屋内,那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罗之鹤一时情绪激动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向母亲请安道:“母亲,儿子回来了。”

    陈母点点头,“回来就好。”

    罗之鹤和陈敬映两个人都杵着不动。

    空气胶着,似乎没人打算开口。

    过了一会儿,陈敬映终于看向罗之鹤,目光沉沉,看不出心思。

    罗之鹤也盯着他不说话。

    两人好像要较劲似的,谁也不先松口。

    陈母看见这样的情形,走到陈敬映身边,说道:“阿映,之鹤知道我来京城了,今天特意来看看我。”

    陈敬映转头看向母亲,“嗯”了一声。

    “那你们先聊,娘去厨房看看今天准备什么菜。”

    路过陈敬映身边时,拍了拍他的手臂,轻轻提醒到:“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说话客气些,好好照顾人家。”

    说完,便随着丫鬟出去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陈敬映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罗之鹤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转身对着陈敬映说道:“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陈敬映低着头,声音沉郁:“我一开始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的表现还不够明白吗?为何今天你还要来?”

    罗之鹤不死心,反正她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可言,年少时,她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于是她又直言道:“那为何上次我在荣兴酒楼醉酒,你要来接我回去?”

    她一开始真的以为他对她再无感情,可是后来越接触,她越觉得不是这样的。

    “那是皇上吩咐的,我只是奉命行事。”

    又是这样的答案,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罗之鹤的眼中滑落,这个她爱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的男人,这个她总以为是除了家人之外她最亲近,最可以相信的男人,却原来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她。

    她的痴心在他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陈敬映终于抬起了头,他和罗之鹤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来都是很坚强的,从未见过她掉眼泪。

    哦,不,其实是有一次的。

    那次他带她去冰嬉,刚开始的时候,是他带着她滑,后来她学会之后,说要自己滑,但是才滑了一会,就不小心摔倒了。

    那时的她坐在冰面上,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在灿烂阳光和雪白冰面的映衬下,少女的脸白嫩无瑕,眼睛里像是镶上了钻石,亮晶晶的。

    他当时就看呆了,虽不曾说出口,但却在心里许下永远守护她的承诺。

    他问:“还要滑吗?”

    少女倔强地把头仰得高高的,然后将手伸向他,“要。”

    “不怕再摔了?”

    “不怕,你会,我也一定可以学会。”

    所以,因为他会,所以她也学会了骑马、投壶、射箭,这些男孩子才会玩的活动。

    所有他爱的、会的,她也跟着学了一遍。

    当他问“你真的想学吗?”,“你真的喜欢吗?”时,她总是会回答,“当然,你不要以为只有男孩子才可以做这些。”

    就是这样,她那与美貌不符的倔强和坚强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无可自拔。

    没人知道,这个京城第一才女,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外,骑马射箭也毫不逊色。

    没人知道,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看到。

    她就像一颗稀世珍宝,他根本不愿将她展示在众人面前。

    年少时不懂,后来才明白,她用了她自己的方法守护着他。

    为了追上他的脚步,把所有他学的学了个遍。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他本以为他早已经把这些事都抛在脑后,忘得干干净净,可是再次见面,曾经发生的一切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陈敬映的心有那么一刻不可抑制地疼,他就这样丢下了那个那么依恋他的女孩了吗?

    那时他们都年少,以为那刻会一直到永远,谁知道后来还会经历那么多的事呢?

    罗之鹤咬了咬嘴唇,她走到陈敬映身边就想给他一巴掌,然后真真正正、彻彻底底放弃他。

    而就在她挥手的瞬间,陈敬映却一抬头,伸手接住了她挥过来的巴掌。

    他看着罗之鹤的眼睛,没头没尾地突然说了一句:“皇上想为我和宜思公主赐婚。”

    泪水已经模糊了罗之鹤的眼,她终于哭出声来:“你这个王八蛋,你跟谁成亲跟我有什么关系。”然后另一手又挥起来,“啪”地一声打在陈敬映的侧脸上。

    “别让我再见到你,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挣脱开陈敬映的手,一转身,手抹掉脸上的泪,跑开了。

    陈敬映站在原地,望着罗之鹤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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