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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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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的芍药,这个季节才种植,因为天气过冷,根很难存活,所以他在每一株旁边都用木棍搭了小房子,又铺些稻草给它们御寒。

    颜为走到离昌宁一步远的地方,站定,行了个礼道:“参见皇上。”

    昌宁转过头来,看向他笑道:“爱卿,今日可好?”

    颜为也笑了,阳光落在他眉眼,尽情挥洒,“微臣安好,不知皇上安否?”

    昌宁点了点头,模样活泼可爱:“还不错。”

    昌宁对着冬日早晨阳光照射过来的方向,眯了眯眼,深吸口气,“你看今日这天气甚好。”

    她忍不住把手伸向阳光,缕缕冬日暖阳从指缝中倾泻流出,些许光线在她的指尖热烈地跳跃,昌宁仰起头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颜为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动人,鼻尖小而俏,脸颊上因微笑而弯出的弧度圆润而美好。

    她的神情是那样地温柔专注,让人移不开眼。

    颜为的心以一种不同寻常的速度疯狂跳动。

    直到此时,才知春花开放,夏风吹拂,秋日登高,寒冬烈火的欢愉都不及此刻跟她在一起的快乐。

    那是能让他的灵魂都跟着起舞的欢欣,是他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狂喜。

    他也转头看向阳光的方向,轻轻回道:“是啊,甚好。”

    不只今日的天气,今日的阳光,还有,今日的你。

    今日的我们。

    两人并排往前走,桂花和楼亿默默跟在后面。

    昌宁撩着裙摆走上台阶,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颜为视线从她脚边收回,应道:“回皇上,微臣在书房处理公务。”

    颜为要处理之前的苛捐杂税案,要交接京兆府尹的事务,还是新任的中书侍郎,确实会很忙。

    “我们去你的书房吧。”

    “是。”

    通过前厅,穿过回廊,昌宁边走边欣赏着颜家的风景,这是她第一次来,所以觉得看哪里都很新鲜。

    颜为的家在离皇宫不是很远的北三街,房子很大,装饰却没有很奢华,跟他的人一样低调,不知是不是他忙于公务无心置办的缘故。

    在屋子的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回廊边是一处大花园,穿过园中,昌宁看到了一处池塘,不过此时水面上倒是光秃秃的。

    “这塘中有荷花,不过因为现在是冬日的关系,荷花早已经枯萎,今次皇上倒是看不到了。若是夏季来,您便能看到满池的绿荷粉花,不仅赏心悦目,而且清香袭人。”

    昌宁笑着看他,“是吗?”

    “对”,他望着池心某点,却又像是愣神,“和您在江南的别院一样。”

    “江南别院?”

    她并不知道,当初便是看中了屋前的院子,和园中的荷花才决定将这里买下来的。

    那一日跟随召唤,去别院见她的路上。

    他新换的衣服袖子上偏巧绣的荷花,与她院中的荷花别无二致,他都能在心底觉得这是怎样的巧合,又是怎样难得的缘分,才会这样。

    他欢欣雀跃于那清风、绿荷、花香。

    其实不是景色太美,而是他,心动了。

    连寻常事,寻常景在他心里都有了独一无二的意义。

    昌宁笑,“你的眼光很不错。”

    颜为也笑,“多谢皇上夸奖。”

    昌宁又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江南别院啊?”

    “记得。”

    “朕记得那是朕第一次见你。当时以为我们只有这么一面之缘,谁知现在我们成君臣关系了。”

    “不是第一次。”

    “啊?”

    颜为重复,“不是第一次见面。”

    “在那之前的一天,我们见过面的,在商人大会上。”

    只是你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进了书房,两人一同坐在矮塌上,楼亿拿来茶给两人沏上。

    昌宁环视四周一圈,发现这间书房很大,他桌案上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而椅子后摆满了整整几柜子的书,墙边挂了好几幅画。

    颜为来京城才几个月,已经置办了这么多书画吗?

    昌宁笑着拿起桌上的茶品起来,“刚才朕进来以后,发现爱卿家中甚是安静啊。”

    颜家下人很少,只有一个负责做饭和帮颜为洗衣的王婶,两个打扫院落的小厮,再加上一个楼亿,连个丫环都没有。

    颜为淡淡说道,“是啊,微臣喜静。”

    昌宁试探着问:“连个丫环也没有呀?”

    颜为放下茶杯,说道:“微臣一个人,生活也很简单,用不用丫环也无碍。”

    所以通房什么的也是没有的了?这么清心寡欲,日后成了亲,定会好好待自己的夫人,绝不会有啥私心。

    昌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番对话,楼亿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其实公子哪里是因为一个人住,所以才用不到丫环的,公子只是不喜欢罢了。

    公子在兴州老家时,彼时仍年少,从十三四岁起,就有不少丫环对他暗生情愫,偷偷爱慕,总是有意无意做一些事引起他的注意。

    不是今天故意在他面前摔倒,就是明日不小心把茶水倒到他的身上,更有甚者故意穿得清凉在公子面前晃。

    她们是为了公子这个人也好,为了上位也好,总之最后公子不堪其扰,再也不要丫环近身伺候,身边只剩一个妇人帮忙梳头,那妇人是府里另一个下人的妻子,长得矮矮胖胖,心思很单纯,整日乐呵呵的,不会把歪主意打到公子头上。

    如今到了京城,反而一个丫环也没有,平时梳头,穿衣都是自己来,端茶倒水这种事也没有人做。有时候他见公子实在太忙了,就顺手也做做这些事,然而他毕竟是一个男子,对公子的照顾总是没有那么妥帖。

    楼亿暗暗腹诽,公子这么做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天可怜见,那姑娘看不看的见啊?

    颜为和昌宁又安静喝了会茶。

    “皇上,今日来微臣家中是有什么事吗?”

    终于回到正题了。

    昌宁用盖子捋了捋茶水中的几片茶叶,思索着怎么措辞比较好。

    昨日,下朝之后,桂花悄悄来报,说和疏郡主求见。昌宁才踏进寝宫的门,就看见和疏坐在椅子上吃点心。

    和疏一看见昌宁,立马跑过来,摇着昌宁的手臂撒娇,“皇姐姐,你下朝啦?”

    昌宁看着她这个讨好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有事,便问:“怎么了,又跟你父王、母妃赌气,或者跟你的小姐妹闹什么不愉快啦?”

    “才没有呢,人家来找你真的是有要紧的事?”

    昌宁歪着头想了想,要紧的事,小姑娘平日里就爱吃喝玩乐,性格大大咧咧的,什么烦恼也没有。而且她还没有出阁嫁人,能有什么要紧事啊?

    实在想不通。

    于是她又问:“什么要紧的事?”

    和疏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扭捏地摇了摇身子,“就是,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和颜大人赐婚啊?”

    昌宁扑哧一笑,这就是那要紧事?

    不过昌宁倒不意外,上次秋夜宴就看出来了。

    “哎呀,皇姐姐,你别笑啊,我是很认真的,而且这事真的是十万火急。”

    “要紧是要紧了,但是它怎么就十万火急了?”

    和殊忙道:“这要再晚一步,颜为就很有可能被别人给抢走啦!”

    抢走?她跟颜为日日见面,怎么没有听见他说已经有心上人了?

    和疏又激动地说道:“皇姐姐,你是不知道,最近有多少媒婆登门给颜为说亲啊。”

    是吗?她真不知道。“真的有很多?”

    “是啊,他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虽说颜为总是避不见人,但是谁知道哪天他就答应了呀,他现在就像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要。”

    “这么夸张?”

    “哎呀,皇姐姐,好男人实在是太少了。像颜为这般有地位,有才学,长相英俊,还温和有礼的男人就更少了!”

    “你天天在宫里,啥也不知道。你天天都能见到他,也不觉得稀罕。你不知道有多少少女每天在他下朝的道上等着就盼着见他一面!”

    十五、六岁已经离她很久了,何况她又没喜欢过谁,她怎会懂少女心?昌宁问:“你是真的喜欢颜为吗?还是对他只是跟风的崇拜?”

    “这,”被这么一问,和殊倒也真的有些犹豫了,但她很快又斩钉截铁地道:“我当然是真的喜欢他啊。”

    “那这事你跟皇叔,皇嫂说了吗?”

    “本来是不太敢说的,因为之前他的官位不够高,但是如今他已经升作了中书侍郎,如今跟我也算相配。我悄悄跟母妃说了,瞧她那个意思并不反对,只要母妃不反对,父亲也不会反对的。你看他这么短的时间就升官了,前途无量啊。皇姐姐啊,你说好不好嘛?”

    昌宁觉得自己虽然有这个权利赐婚,但是也不能毫无征兆就突然赐婚啊,总得看一看这当事人的意思,便道:“你容我问问颜为。”

    于是,今日她便登门拜访了。

    昌宁放下手中茶杯,咳了咳道:“嗯,不知……爱卿可有家室?”

    虽说相识这么久,没听颜为提起过他家里的事,也没有听他提过自己有家室,但是他在老家或许早就已经娶亲了呢?

    颜为看着昌宁,沉默了一阵。

    她竟对他忽略到如此地步吗?

    他要是娶妻了还会这样对她吗?

    她怎么会觉得他会娶别人?

    昌宁觉得是不是自己问这些冒犯了。

    “微臣,未曾娶亲。”

    “哦”,昌宁点点头,小声道:“那就好。”

    “那你可有婚约在身?”

    “不曾。”

    哎呀,昌宁放心了。

    “额,是这样的,爱卿,你想不想娶亲啊,你看你现在事业有成,又正值壮年,是不是也该成亲了?”

    听这话,竟像是来说媒的?

    “皇上想说什么?”

    “朕给你和和殊指亲可好?”

    仿佛一块石头打破了平静的湖面,颜为脸上的表情顿住了,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昌宁咽了咽口水,莫名觉得空气好似都被冻住了。

    昌宁内心嘀咕,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说亲,没有经验,所以才导致她现在觉得这么不顺吗?

    昌宁又问:“朕说许你做和殊的郡马可好?”

    颜为启唇:“为何?”

    昌宁疑惑地皱眉,“什么为何?”

    是说为何给他俩指婚,还是说为何要管他的私事?

    “微臣为何要娶和疏郡主?”

    语气不若平日的温和,仿佛在谈什么公事一样,冷静而克制。

    为何要娶?这话问得她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不是明知故问?

    眼看过了年颜为就二十七了,如果想成亲,她可以给他介绍个人,这个人还是郡主,豆蔻年华,活泼可爱,两人甚是般配。

    他不是问为何要娶,也不是问为何要指婚,而是问为何娶的是和疏。他是觉得和疏不够好,配不上他?

    昌宁也有些轴了,同样明知故问道:“为何不娶?”

    她只是来问一下,又不会逼迫于他,为何他却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

    “皇上,微臣不喜欢和殊郡主。”

    呵,他倒是一点也没有拐弯抹角,也没寻思找个更好听的理由。

    楼亿有些诧异,他第一次见大人这样,他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淡定自若的,今日在皇上面前,说话却如此直接生硬。

    大人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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