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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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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首池是一个不大但也不是很小的池塘,因为形状像一尾鲤鱼的头状,所以就被文姓兄弟等人称作鱼首池,此地位于巫城西边一里余,文昌运和潘不知没一会便到了,为了不惊动太守府和城中的人,两人并没有驾马前行。

    此时的文昌运站在鱼首池的旁边看着这片池塘,触景生情,但没一会便动起身来,围着鱼首池转来转去。

    “说说黑山那对嬴姓兄弟,好像跟你很熟络似的。”文昌运边在鱼首池旁边寻找着蛛丝马迹,边对潘不知说道。

    潘不知跟在文昌运身边,看着他找来找去,突然很像给他屁股一脚,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记得他们初到巫城的时候,还跟有一名女子和老书生,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娘亲和教书先生。”

    潘不知叹了口气,“一开始他们日子过的可苦了,但他们的娘亲可真是让我记忆犹新,当真是一位外柔内刚的女子,记得有一次我和昌凡两人单独出去喝酒,碰见街道上有人吵架,便挤过去看看,想着劝一劝。”

    “当时城北头那毛光棍,非说那对兄弟偷了他的银子,但谁不知道是这老光棍色那花花肠子又起来了,没钱去喝花酒,专找好欺负的寡妇什么的下手,早就见怪不怪了。”

    “当时嬴姓兄弟的娘亲挡在这两个孩子面前,说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她的眼光太锐利了,好像能看透人心一般,就连当时什么都没干的我,光是看到那样一双明亮清澈又坚毅的眼眸,都有些惭愧的不敢再去看她,那姓毛的老光棍更是招架不得,上去就给了她一嘴巴,他们兄弟的娘亲右半边脸被打的通红,但仍旧是扭过头来,用着同样的眼神看着毛老光棍。”

    “虽然她穿着粗布麻衣,但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雍容高贵又极其自傲的气场,我这辈子或许也就只能从你和盛哥儿身上看到过了。”

    “我和昌凡救下了这对母子,送回了家,或许都不能说是家,城南头的贫民窑,你也知道,把几根木头棍子钉进地里,上面找些茅草盖上,就是一间屋子了。我在他们家坐了一会聊了聊,发现这女子的谈吐和行为有着大家风范,而这教书的老先生也是一般,腹有诗书气自华都不能来形容这老先生,那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看不透。”

    潘不知说道这里,文昌运抬了抬手,示意他停下来。

    潘不知凑上前去,看着文昌运对着鱼首池远处的一处乱石堆出神,便开口道:“小时候咱们总是喜欢在那乱石堆上躺着,我还记得我总是不小心就睡着了,你们总趁此在我脸上乱抹乱画。”

    潘不知说完这句话,文昌运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毛:“运哥儿,怎么个意思?”

    只见文昌运走过来,用力的拍了拍自己,“鼻涕虫!你是天才!”

    潘不知没搞懂什么意思,但依旧是挺了挺腰板,自豪道:“那是!”

    文昌运没搭理他那幅小人得志的样子,而是快步走到这一大片乱世堆中。

    “勿忘鱼首池塘?池塘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盛哥东征北伐的时候,除了我谁都不愿意相信,总是会在自己的床榻下面设置一些个奇怪的机关,这事儿除了我,谁都不知道。”

    潘不知点了点头,这事他也不知道。

    “所以并不是勿忘鱼首池塘,而是勿忘鱼首之榻!”

    文昌运纵跃上这一大片乱石堆,又开始犯了难,“可是这么一大片石头,我们都挨个睡过,上哪儿找去?”

    潘不知也是一跃,重新站在文昌运的身边,他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须,不确定道:“既然这池塘盛哥儿用了谐音,那这‘勿忘’两个字,是不是也用了谐音呢?毕竟这么关键的一句话,不会有两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用的字吧,要不然盛哥儿直接说鱼首池塘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文昌运再次用那种好像是崇拜的眼神看着潘不知:“鼻涕虫,还得是你!来来来,再说说。”

    潘不知在这乱石堆中来回踱步,“我觉得,这‘勿忘’这两个字,就已经告知了我们方位,勿忘勿忘。”

    潘不知突然眯起了眼睛,“‘勿’字的谐音通天干中的第五位‘戊’,五行属土,,方位属中央,五六者,天地之中和,而‘忘’字,大概是‘王’的谐音,此字五行中也属土,要不然咱们去中间那里看看?”

    文昌运一个箭步上前,到达了乱石堆的正中间,看着面前这不起眼的巨石,上前伸脚,在几个位置依次踢了踢。

    就在此时,文昌运和潘不知毛骨悚然,二人同时后撤,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强大无匹的剑之极意骤然而出,向着天空的方向斩去。

    文昌运和潘不知此时吓得心惊肉跳,若是晚退了一步,自己二人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真的是自己的哥哥留给自己的遗言吗?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剑气护佑?况且这道剑气之中的意境超越了现在世上“道”的极点,就凭刚刚的那转瞬即逝的意境,就有让这龙门境九阶巅峰的二人隐隐有破境的感觉。

    “好家伙,运哥儿,你干了什么惹盛哥儿生气的事情了?”潘不知看着眼前那慢慢消退,最后化为一道白色屏障的柔和剑气,开口说道。

    文昌运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为何如此,但他此时心神大定。

    “这道剑幕看似温和,实则可杀人于无形,但似乎若是不强闯,就没有问题,看来,之前来的人即便到了这里,也拿不走盛哥留下的东西,这恐怖玩意真是谁碰谁没命。”

    文昌运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这片剑幕,围着它转了一圈,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两个人才放心下来。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剑幕中传出,两人定睛一看,是一个小石碗。

    两人面面相觑。

    “不会要搞滴血认亲的那一套吧?”潘不知疑惑道。

    文昌运也不确定,但此时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便食指与中指合并起来,化作指刀,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任由殷红的鲜血滴入碗内。

    果不其然,血液刚满了一个碗底,小石碗就自动退回了剑幕,随着清脆声再次响起,剑幕慢慢消散而去。

    而刚刚退回去的小碗再次显出身来,此时碗内的血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封有些泛黄的信封。

    文昌运连忙拿起这封信,边拆边说:“你这小玩意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哥,真不带你这么耍的。”

    文昌运认真的读着这封自己哥哥留给自己的一封密信,他先是眉毛一挑,随后咧嘴笑了笑,再往后面色渐渐平静,可眉头却慢慢的皱了起来,到最后已然变成一副不可言说的愁容。

    “盛哥儿说什么了?”潘不知看到文昌运的表情变化,轻声问道,文昌运直接将信递给了潘不知。

    潘不知接过信后仔细观摩,随后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文昌运。

    “天门重开,浩劫之始?!”

    文昌运紧锁着眉头,“虽是盛哥的预言,但我并不觉得是假的,至少真假在五五之数,前些时日的剑道和鸣,杜景黎,李太白和陆太虚尽出,还有传言中那两千年前的人物复苏,都一一接踵而至,这似乎冥冥之中就暗示着什么。”

    文昌运接回潘不知递回的信纸,再次仔细的看了看,“况且世间三条主龙脉所凝聚的人间气运都暗中消散了一部分,不知去向,这只有身为人间帝王才能感知的事情,既然是盛哥和那北边的李筏同时的感悟,那此事就不可不放在心上。”

    潘不知也渐渐的锁起了眉头,额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开口道:“若是真的天门大开,那盘古神化两千余年的人间格局将彻底改写,大翌,傲寒,甚至北蛮南夷,都会走向一片我们不曾经历过的未知。”

    “这都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反而盛哥信中所说的那‘引导大翌走向的无形黑手’才是当下最需要防范的。”

    文昌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烦闷道:“若是真如盛哥信中所说,这天下有救世之人出现,倒也并不是没有希望,我们除了暂时维持如今的大翌和耐心等待,并没有其他办法。”

    文昌运顿了顿,站起身来,长吐出一口气,眺望着远方,轻声道:“终归是有办法的。”

    他拉起坐在地上的潘不知,说道:“这事儿待我回去再细细琢磨一番,走,在跟我讲讲那俩嬴姓小子。”

    潘不知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心大,天塌了你都不带跳脚的。”

    文昌运摊了摊手,“那我能怎么办,我这小身板可撑不起这片天地,得了,快继续讲讲,那嬴姓小子,尤其是那叫嬴关渡的,我看此子不简单。”

    潘不知和文昌运一起向着巫城的方向走去,“你可知袁阳是何人?”

    文昌运哈哈一笑,“这我能不知道?后春秋熟谙捭阖之道的纵横家第一人袁阳。”

    突然他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那一脸笑意的潘不知,震惊到:“他们口中的袁师是那袁阳?!”

    见到潘不知点了点头,文昌运感慨道:“怪不得嬴关渡这小子如此恐怖,这剡国的剡王到底是何许人也,韩悌,方离索,还有袁阳都甘愿做他的臣子,佩服,真是太佩服了。”

    “剡王我不知道,但我能从剡后孟清歌的身上感受到那种‘仁道’,所谓‘仁者,谓其中心欣然爱人也’,大概就是剡国的治国之道。”

    “孟清歌身死时,还让我帮衬着这俩小子,但唯独不让他们记恨屠城的你和盛哥儿,此为天下大义。”

    “道存则国存,道亡则国亡。这是孟清歌最后留给嬴姓兄弟的话。”潘不知叹了口气。

    “那他们如何做起了山贼?”文昌运再次问道。

    “那两个小子不愿寄人篱下,便跑到黑山上住下了,那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的黑山,这俩小子还真敢去,但当时的黑山是巫城经商的一条重要路线,当时的山贼猖獗,巫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和外面做贸易往来,这俩小子知道后,在那条道上守了整整半年,把那附近的山贼基本上都清剿干净了,后来有很多人觉得这俩小子很有血性,就跟着他住在了黑山上。”

    “哎,每次我想给他们些钱财,他们都不要,反而开始向城中的百姓收钱,他们说巫城周围的安全都是他们‘忠义寨’护着的,挨家挨户的收取保护费,理所应当,这也导致了他们在巫城的名声越来越差,最后我只能减轻城中百姓的赋税,来间接的接济一下这哥俩。”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回到的城中,文昌运让潘不知带自己去了他爹潘有为和齐芽爷爷的墓前,对两个人的墓说了会话,便起身,扭头对着潘不知说道:“尽量和嬴姓兄弟交好,或许以后,他们二人能派上大用处。”

    潘不知点了点头,问道:“这就要走了?”

    文昌运嗯了一声,“回去着手布下棋子,这信中的那只黑手,才是当前的眼中钉。”

    潘不知带着文昌因走到马厩内,迁出他的那批宝马,将缰绳递到了文昌运的手上,随后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运哥儿,保重。”

    文昌运点了点头,随后和潘不知走到太守府正门前,相互辞别后,上了马,绝尘而去,唯独留下那满鬓白霜的老人,站在门前,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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