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剑道和鸣
“大师兄，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在下面胡乱跳脚？”那天空之上的十二位御剑飞行的武道大宗师悬空而立，其中一人向着为首一人问道。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让他们耍，几个龙门境的废物加上这些连龙门境都没到的小娃娃，能有什么威胁？那叛徒许立先也不过是龙门境八重的武道小宗师，不足为惧。”
这人说完，他身后的师弟们都开始轻声嘲笑。
“那可说不准，你们没看到他们这二十柄剑上那让人看不真切的气运吗？”
一道声音从十二位玄武剑派武道大宗师的身后悠然传来，这十二位“玄”字辈的武道大宗师猛然回头，惊悚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位斜躺在一柄雪白长剑上的中年男子。
十二人双手掐诀，如临大敌。
这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而这边十二个人竟然没有一人发现。
即便没有登临天止榜，但这里站着的依旧是十二位不折不扣的武道大宗师啊！
“敢问阁下何人？尾随我等又有何指教？”为首年过半百的男人沉声问道，他全身绷紧，如同即将离弦而去的箭矢一般。
只见那躺在雪白长剑上的男子用右手小拇指抠了抠自己的耳朵，无奈道:“今天咋碰见个人就问我是谁，好烦啊。”
随后他将小拇指上的污秽弹走，“我就过来随便看看，你们继续。”
“阁下不会插手我派的内事吧。”为首男子追问道。
“那就得看看你们干的是不是人事儿了，哎你烦不烦，下面都要变天了。”
这为首的御剑男子顺着那不知名的强者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缩。
只见君子剑山上二十个人皆作剑式第二十招，傲霜斗雪。
二十柄剑除却高矮有差，便再无瑕疵，仿佛这二十柄剑融合成为了一柄剑。
霎时间，君子剑山上方黑云压境，甚至连这漆黑的夜色都要被这滚滚黑云吞噬。
随着一声嘹亮的长鸣，从这不知几千里的黑云中出现几只白色的仙鹤，盘旋而下，在君子剑山上翩然起舞。
空气陡然一凝，随后这几只并无实体的白色仙鹤再次向天长鸣。
一瞬间，一道青濛的光柱从山上二十人的身体当中破体而出，冲入无边黑云之中。
万里雷鸣。
“这是”玄武剑派为首大师兄不解，但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怕是会有变数发生，于是转头对着十一位师弟说道:“出手！”
十二人无比默契，齐齐跃起，将长剑握在手中，向着剑山之上掠去。
可刚刚跃出几丈远，便被一股携带着无数绿叶的风卷挡住了去路，那仅仅由青色叶子组成的普通风卷，乍一看毫无杀机，可他们大宗师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东西，沾之不死既残。
“诶，诸位不要这么着急嘛，这等景观怕是很难见到的，多观赏一会有何不可？”
那躺在雪白长剑上的男子笑吟吟道，他只身挡在这十二名武道大宗师身前，却没有一丝惧意，反而轻松自如的调侃道。
“阁下还是决定要来插手吗？”大师兄咬牙问道，他心里恼火，这半路杀出来的人物到底是谁，毫无气息外泄，却让自己等人感到如此恐怖。
这惬意的中年男子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认真的看着那座小山头上的景观，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冲入黑云之中的青色光柱瞬间炸开，荡出一阵阵无形的劲风，向着天地间涤荡而出，好似在呼唤着什么，而那几只洁白的仙鹤也因此鸣叫的更加嘹亮。
当这股劲风吹拂到这半躺在长剑上的中年男子之时，他摇了摇头，“千年未见的情景，盖老剑仙都未曾招致而来的，竟被这些小子们歪打正着了。”
华山落雁峰。
山峰顶端的一座简陋小茅屋中，一名盘膝而坐正在静息悟道的男子突然睁开双眼，看向前方，眼中似有电光闪过，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而他的身体中的涯海这一刻脱离了他的掌控，自行出现在周身，海水沸腾，似乎是在欢呼雀跃，男子身旁的青峰长剑也在剑鞘中震动，似乎也想挣脱而出。
“这莫非就是剑道和鸣？我辈剑修竟有如此之人，剑道兴矣！”
男子说完，唤剑而至，剑指西南。
“剑修刘逸辰，愿借与尔等八昇剑运。”
一道化作紫光的飞鸿破屋而出，向着君子剑山的方向急速掠去。
剑州，悟剑城内城，九重剑阁，第八重楼阁内。
一位以剑杵地默然站于一块满是痕迹的玉石前面的年过半百男子，转头看向西南方向。
他拍了拍手上震颤的剑柄，欣慰道:
“道未绝，意未哀，两位前辈，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他拔剑出鞘，白色的云雾缭绕在剑刃之上，他剑指前方，云雾化成一只神鹿，跃出剑阁。
“悟剑城杜景黎，携一斗剑道气运前来相助！”
大翌皇朝，离州京都，长天城。
陈府内，所有人都已经歇息了，唯有内院的书房内始终燃着一抹烛光，一位年迈的老人用一根关东辽尾，在纸上写着什么。
三十多年前，他这样写字的时候，总是因为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将内力作用在笔上，使得书桌坍塌，这么多年来，下人们已经不知道从外面往这陈府内送来多少长崭新的桌子了。
直到近几年，这老者才能接近完美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似乎已经认命了。
这四年未曾换过的桌子，今夜再次遭了殃，不仅如此，连带着这根关东辽尾，以及这书香满屋的书房，一齐炸裂开来，惹得陈府上上下下都急忙穿衣系带，跑了出来。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一位下人看到那老人站在废墟中，心中咯噔一下，现在可没地方给您买桌子去，您瞅瞅您这时候挑的。
老人并未回答他，只是手指着东北方，朗声道:“盖云平，这次你若是还当那缩头乌龟，你在剑道一途上便再抬不起头。”
旁边的下人都吓傻了，老爷这是要作甚？
只见这老人豪迈大笑，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陈剑川心中的这万丈山河，后生们，接好了！”
老人刚说完，身边便凭空汇聚其一座座山川河流，其气势一点点向外扩散。
“老爷，现在都已经子时了，这城里的人都睡了，再这样下去，您怕是连皇上都要惊动了！快快停手吧！”
可这陈剑川仍旧气势攀升，其气势蔓延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半柱香的时间不到，长天城满城人都穿好衣服走到了门外，看着身边这虚幻而又豪气满溢的锦绣山河，心神共振。
此时，一为将至古稀的白眉公公委身站在卧龙殿的大门外，轻声道:“陛下，是那陈剑川。”
金銮殿内传出一道声音，气息不顺，显然已经病入膏肓，“无妨。”
“都退下吧。”
“喏。”
话音刚落，远处一只苍蓝麒麟踏山而出，冲天而去，千里山河瞬间消失，归于寂静。
与此同时，酒老和颠儿躺在一座马棚里，旁边还有一位身着缟素怀中抱婴的女子。
这马棚内满是马粪的气味，刺鼻得很，可酒老仍是躺在草垛上喝着酒，这位年轻女子虽然捂着鼻子，但也静静的坐在酒老旁边。
“感谢老先生出手救命之恩。”年轻女子捂着鼻子感谢到。
酒老摆了摆手，“是颠儿驮着你们娘儿俩跑的，跟老夫可没什么关系，要谢你得谢它。”
女子顿了顿，她扭过头看了看趴在酒老身后草垛上睡着的的驴子，沉默了好一会。
“咋的，不愿意？不愿意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去了。”酒老不以为意，喝着酒说道。
正在此时，外面不远处想起了几个人的对话声。
“那婆娘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啊，突然就跑的没影了。”
“去马棚里看看。”
“那地方臭的要死，那婆娘还带着个小娃娃，要是在里面早就被熏醒了，现在肯定得哇哇大哭，可是你听听，那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宁可错查但不能放过，谁让那婆娘不听话。”
几个人顶着恶臭，走进了马棚，发现除了几匹瘦的连骨头都能看到的劣马和一只熟睡的驴子外，再没有其他的痕迹，随后便赶忙退了出去。
“我说没有吧，臭死了。”
“去其他地方看看。”
等到声音远走，盖老和女子才从草垛中翻身出来，她担心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娃娃。
“封住了窍穴而已，明天早上就会醒了，放心。”
女子看了看总是云淡风轻一般的老人，低头低声问道:“老先生，若是我们母子是恶人，怎么办。”
酒老用余光瞅了她一眼，“你们是不是恶人那是你们的事，关我救人什么事？”
年轻女子哑口无言，好一个不是道理的道理。
沉默了半晌，酒老默默的睁开眼睛，他伸出右手，上面有青白赤紫褐五种颜色的游丝在其指尖萦绕。
“你们都想去？”酒老对着这些小家伙说着，但这些游丝，旁边的女子是看不见的，她以为老先生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啊？”了一声。
见老先生并未理会自己，自女子便不在说话，而酒老只是盯着自己枯槁的手指，默默的说道:“已经到了的，大概十有四之了，你们不能都去，他们这些后生承受不住的。”
酒老依旧自顾自的说着，突然一声咿咿呀呀的幼儿声音响起，旁边的女子连忙轻轻捂住自己怀中已然惊醒的娃娃。
酒老古井不破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丝震惊，他看着那小娃娃伸手够着自己的方向，显得很是开心。
“你家娃娃叫什么？”酒老问道。
“回老先生，犬子宁北川。”女子回应道。
酒老回过头，继续看着指尖，随后往马棚外屈指一弹，轻声说道:“好名字。”
说完，他又默默对着远方的天空，独自呢喃着。
北方沉寂已久天空之上骤然出现青龙与赤凰，遮住了满天的星空与明月，龙吟凤鸣响彻北方天际，相互缠错着向着南方飞去，所过之处云海低垂，沧澜拍岸，汹涌无比。
怀安镇的人们连忙穿上衣服跑了出来，正在给孩子们换刚被尿湿床垫的闻易行，抬头看着天空上方的龙凤，轻轻一笑。
醉倒在凤仙酒楼内没有回家，被石掌柜披上单薄被褥的单身汉子们瞬间清醒，李四时收起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一只脚踏在窗口，手臂耷拉在膝盖之上，静静的看着。
石掌柜怕了怕了陈阿皮和常铁吉的肩膀，抬头说道:“剑仙出手，这不就见到了吗。”
君子剑山上，二十人似乎心有所感，举剑齐呼:“剑道和鸣！”
“剑修刘逸辰，愿借与尔等八昇剑运。”
“悟剑城杜景黎，携一斗剑道气运前来相助！”
“陈剑川心中的这万丈山河，后生们，接好了！”
当这一夜南北朝所有人都被这满世剑气惊醒之时，有一个名字骤然在耳边响起，似乎声音不大，但却无人不惊。
“盖云平借剑而来。”
较为年轻的人们，惊得是这轻声言语中的骇人气势，较为年长的人们，则惊得是这沉积几十年的神仙名字骤然出现的意义。
刘逸辰笑了。
杜景黎笑了。
陈剑川笑了。
倚靠在太白剑上的白泉也笑了。
君子剑山上十九位被收养的孩子们笑了。
唯独许立先怔怔的站在原地。
“纵有千古，横有八方，盖先生，您说前途似海，来日方长，这一日，许立先我等到了。”许立先持剑而泣。
天空中飞鸿，神鹿，麒麟，青龙，赤凰尽数而来，盘旋在许立先等人的头上，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在这一座小小山头上汇聚。
“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下入胸怀间。白泉仅有的两昇剑运，也尽数奉上！”
一道飞花剑光一闪而过，比不上这之前几人的磅礴气势，但仍旧与之相容。
这一刻，浩荡剑气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