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又被禁足了
墨色衣袖翻飞,男人纵身跃出窗外。
翟潇灵气的牙痒痒,这才头一回见面,就把她的名字唤得这般亲昵,果然是个登徒浪子。
小灵儿?这么肉麻的名字,嘶,还真是不习惯。她忍不住浑身一哆嗦,浑身感到一阵恶寒。
翟潇灵走到窗边,抬起手腕。
幽深的紫色玉镯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暗藏的鎏金似细流般,隐隐闪着光芒。玉质触感若凝脂,果真是极好的料子,只是戴在她手腕上略显得大了些。
一出手便是这样上好的玉,让翟潇灵更加坚信这是个家里穷的只剩钱了的浪荡公子。
门外的薛正迟迟未听见房内的动静,便开门寻找翟潇灵,见她站在窗边,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出神,拍了拍她的肩。
“哟,这镯子倒是个好东西,你平日里那般抠门,不像是你会主动买的东西。老实交代,哪儿来的啊?”
翟潇灵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却十分稀奇地没同他拌嘴。她拽着薛正就往茶楼外走去,“等会儿再同你解释,再晚些时间回去,我俩可就都要去祠堂吃斋饭了!”
两人推搡着向着天师阁走去,不曾察觉在他们的身后远远地跟着的两人。
羲朝天师阁的人?这倒是让覃宇感到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看来,他们之间注定还要再见很多面了。“小灵儿,你可不要让本宫失望啊,你还真是,有趣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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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潇灵和薛正猫着腰,慢慢挪步到天师阁后院的围墙旁。“哎师兄,你后背借我踩一把,我上去了之后把后院边门给你打开。”
薛正瞪着眼刚想反驳,翟潇灵就捂住了他的嘴。“难不成你还想我一个弱女子给你垫背!再这么拖下去,被师父发现了,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翟潇灵二话不说就借着薛正的肩膀,纵身越过围墙,赶忙跑道边门让薛正进来。
两人还在暗叹此行如此顺利,慢慢悠悠的朝着主楼走去时,身后一道蕴含着些许沧桑与怒意的话语传来。
“怎的,老夫还以为你二人都忘了这天师阁了,就死在外边了呢,如今还知道回来?”
完了,被师父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是说不尽的懊恼。
“你们俩,自己去祠堂面壁思过,尤其是你,潇灵,看来上回罚你一周在祠堂斋戒清扫,老夫罚得轻了些。此次便罚你禁足祠堂一月!”
天使阁阁主元褚冷哼了一声,叫来一众弟子,嘱咐他们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们二人进了祠堂再来禀报。
翟潇灵刚想抱着元褚的腿一阵死缠烂打求他宽恕,哪料老头早就识破了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多说一个字,便加一日禁足的时间。”
又要被关去祠堂了啊,还是一个月!翟潇灵心中叫苦连天,她的五十两银子可怎么办啊!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跟面前的老头顶嘴。
在她记忆里,师父从小教育他们读书写字,然后开始传授顺天诀,元褚对于她而言,比起师尊,更像是一位父亲,尽管对他们有时有些严厉,但在翟潇灵的心里,他更是一位呵护孩子们成长的慈父。
但是此刻,她更觉得眼前的老头是个不近人情的师尊。一个月啊,她还不得憋屈死!
清水客栈,天字号包间。
覃宇慵懒随意地靠在榻上,手里把玩着先前给翟潇灵当做卜算物的月牙形象牙吊坠。王上此次提早派他暗中进入羲朝,本意并不只是护送商物这么简单。
西灵王国坊间素来有这么一个传说:千万年前,西灵国的土地本不似现在这般贫瘠。那时,绿茵遍地,万物生机盎然,被远道而来的各方人士冠以人间仙境的美称。
直到五百年前,一个神秘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这片陆地上。世人不知她从何而来,也不知她是为何而来,更不知她的相貌。人们只知道,她的所经之处,凭空盛开着火红妖冶的曼珠沙华。
人们将她奉为神祇,她也保了这一方土地长达数十年的安宁。
但是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正如她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唯一能证明她存在过的证据,便是她留下的一块沾染了鲜血的月牙形象牙吊坠。
直至今日,西灵王国的百姓们依然相信着这个传说,只是谁都没有见过这枚吊坠。
经过多年的代代相传,百姓们称这位神祇为月,并在每年的月圆之日都会进行祈祷与祭拜。
覃宇回想着这坊间流传的传说,吊坠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百姓口中的圣物,此刻正在他手中静静躺着,仿佛与那些平常的玩意儿并无二般。
“啧,圣物吗?”他原先是不相信这种传言的,谁曾想在一月前,吊坠突然发热。为此,他甚至请出了常年闭关的观测师。
他记得观测师曾对他与王上说,圣物感应到了它的宿主,若想保西灵一国的平安,需向东去,那里会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向东,那便只有羲朝了。
王上在他临走前郑重嘱咐,务必竭尽全力寻找到那名女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带回。
覃宇头痛的扶了扶额。听父王这意思,这是想叫他和亲啊。
“宋影。”身后突然出现了影卫的身影。“查的怎么样了?”
“回太子殿下,先前那名假扮道士的女子是天师阁的弟子,名叫翟潇灵。据属下调查所知,她应该是天师阁当今一众弟子中最有希望继承天师阁阁主之人。”
覃宇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明明生的极为白净秀美,却又硬生生贴了条违和感十足的胡子的脸,嘴角沁出一丝笑意。
“有意思,天师阁的弟子,看来我们有必要要去天师阁拜访一下了呢。”
覃宇又拿起手中的吊坠,举到自己的面前,“小灵儿的胡子有些贴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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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哎,罚跪祠堂就罚跪祠堂,你们把我们俩分开来关着算个什么意思啊,生怕我们会合伙把你们打晕了然后溜走不成!我可是你们师姐诶,这是谋杀亲师姐!”
翟潇灵本来还想着,自己在被禁足的时候还能同薛正聊上几句,解解闷,当然了,顺便再出去转两圈,透口气再回来继续被关着,哪曾想师父连这个都算到了,直接把他们俩分开房间关着了!
这个死老头,等她从祠堂里出去了,她一定要把他那把宝贝的胡子一根根的拔光!
但是现在看来,她不光是拔不到老头的胡子,甚至还拿不到那五十两银子。
翟潇灵对着手上的镯子发憷,想她翟姐上天入地,活络地跟条泥鳅似的,也会有被人禁足想出出不去的事儿。
若是说真的打晕门口看守的弟子们,自己倒也是下不去这个狠手,否则她德高望重的师姐形象就要破灭了。
当然了,要是薛正此刻能听到她内心的想法,一定会一阵狂笑。毕竟她多次出逃都被师父抓个正着,一回来就是禁足,这形象什么的早就没了,也就她自己还在意着罢了。
翟潇灵眼巴巴地看着饭点时弟子们送来的饭菜,企图从那一盘绿叶中看到一丁点的肉色。不过很显然,美好的愿望并没有成真。
“老头未免也太小气了点,不就是点肉嘛,至于这么抠搜吗!”翟潇灵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这是祠堂,哪可能有肉啊,师妹你就忍忍吧。”薛正的声音突然从隔壁房间的墙缝中传来。
翟潇灵眼睛一亮,“师兄原来你就在隔壁啊,好巧啊!亏得这祠堂隔音不好,害我还以为这一个月都要自己同自己聊天了呢!”
薛正并不理会自己师妹的牢骚。
“不巧,我可是将你想拔师父胡子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全听到了。不过潇灵啊,昨日你在茶楼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见你昨日神色不是很好,面色也有些苍白,可是遇到了危险?”
翟潇灵来了兴趣,也不去理会薛正是否会在日后同师父道出她的牢骚话语,匆匆将昨日之事同薛正和盘托出。
“那这么说,你是因为借那吊坠捏了顺天诀,才神识刺痛的吗?”
翟潇灵轻轻嗯了一声。虽然痛意只是持续了片刻便消失了,但她觉得事情一定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这股陌生的疼痛感,还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女人带着浓烈的恨意的声音……
“我倒是听师父曾经无意间提起过类似的事情。”良久,薛正突然开口道。
“在我刚被师父带入天师阁之时,谢家□□谢玄则曾经上门请求师父为他预测谢氏一族的命脉。
我记得师父当时也是呈现面色苍白之状,好像还给谢玄则了一本藏经阁的藏书,而后师父便修整了整整七日。
我从未见过师父如此虚弱的样子,但在这之后,每每我想询问,都被师傅搪塞过去了。师妹,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翟潇灵抱着腿窝坐在蒲团上,眯了眯眼。谢府吗?她从胸口处掏出那块谢老太太先前给她的玉牌。看来,这谢府她是必然要去闯上一闯了。
然而,就在翟潇灵心中想要求得真相的决心与念头如茁壮的火苗一般熊熊燃起时,她一脸坚定地站起来,抬头,不见明媚的蓝天,只有祠堂昏暗的房顶时,她的气势一瞬间便矮了几分。
“啊啊啊!我的银子!这种被老头禁足还只能吃斋饭没有油水还拿不到银子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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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水客栈。
覃宇一想到今日那假扮道士的姑娘要来取走那五十两银子,心中对于她的到来竟然有些期待。
“也不知道这个小骗子今日是会扮作男子还是女子呢,扮作男子太容易被看出来了,她还是扮作女子来的好些吧。”
转身,看到空空如也的桌面,覃宇微微蹙了蹙眉。“宋影,你去买些上好的糕点来,再买只酱猪蹄。”
宋影何曾见过自家这杀伐果决的太子殿下有这等闲情雅致,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覃宇见他束手无策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只是买些吃食而已,晚些时候小灵儿来了,总得招待一下人家姑娘吧,她可是我们接近天师阁的极为重要的一关。”
宋影这才心中了然,转身离开了包间。
他并不觉得殿下是那种仅仅见了那姑娘一面,就会对她产生异样的情愫来的人。对于殿下来说,他的身边,只会留下对他有用之人。
自家的殿下心中只有守护西灵国这一个任务,任何胆敢上前阻拦者,一律杀无赦。这是他作为覃宇身边最得力的影卫之一,在这么多年伴随殿下驰骋沙场的日子里所清楚了解到的。
宋影拎着一大袋子糕点回来时,恰好看见覃宇正在清点一只摆满了银子精致的小箱子,抬头看见宋影走进来,便向他招了招手。
“你来得正好,替我将这批银子收起来。”
宋影对此感到十分不解,不是说要给人家银子的吗?
覃宇感受到了那道饱含着疑惑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玩味地拿出块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手。
“本宫何时说过要将银子给她了?本宫那日是故意不告知她到何处取银子的。既然那紫玉追踪镯在她手上,看来今夜,本宫着实有必要去探一探这天师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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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夜色正浓,街上的商贩小摊们纷纷好收拾铺面,向着各自的家走去。
翟潇灵心中是又急又无奈。她真的很在乎那五十两银子,然而师父这边看守的紧,她压根找不到办法出逃。
这不,用完斋饭后便歪七扭八地倚靠在墙边,默默叹着气,心里是将元褚老头的胡须拔了一遍又一遍。
她露出手腕上的紫玉镯,愤愤地搓了几下。
“让那小子赚了,白白让我翟姐给他算了一卦,还是伤了我的神识的那种,早知今日,当时就不该答应给那劳什子吊坠捏顺天诀,真是我自讨苦吃,唉。”
说来也奇怪,她几番想将镯子摘下,却都失败了,明明这镯子当初被那人塞到自己手腕上时不感觉紧的啊。
“怎的就自讨苦吃了?这不是有比那五十两银子更宝贵的镯子在你的手上吗?”
清润好听却带着丝丝欠揍的声音自翟潇灵身后响起。
她警觉地回头,发现原本守在窗子外边的弟子不知此刻去哪儿了,取而代之的是斜倚在窗沿旁,环抱着手臂的覃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月光透过庭院中的树杈,洒落了些许在他身上,银色的面具在月光的影子中泛着丝丝冷白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