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初五这天的早上，蒋小流在房间里对着镜子捯饬他那发型，他最近看了一部商战片，里面的男主角留着大背头，十分潇洒有型。
蒋小流自认他和这个男主是难分胜负的帅，甚至在某些角度，他略胜这个男主一筹。
他拿着梳子左一下右一下，将额前的刘海扒拉上去，还精心地打上一层护理的摩丝固型。
他刚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蒋妈妈就推门进来了，见到他在臭美不但没有念他，还提醒说：“儿子，年前你买的那套西服还没穿过吧？待会儿去姑姑家记得穿上，正好配你今天的发型。”说完她就关上门出去了。
蒋小流顺鬓角的手一下子顿住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妈今天居然都关心起他穿什么了，肯定有大妖。
但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还是听了蒋妈妈的吩咐，出门的时候穿西服梳背头，脖子上还挂了一条白色围巾。
一家人开车到了蒋姑妈家，开门的那一刻，蒋小流看到姑妈家来了好多人，他说了一句拜年的话就拎着礼品进门了。
一进门，见到客厅内坐沙发中间被众人围着，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留长发齐刘海的女孩子，蒋小流心内“咯噔”一声，原来这是相亲会啊。
蒋妈妈推了呆着的他一下，蒋姑妈也笑盈盈地说：“还站在那边干什么？过来坐啊。”
她说完这句就回头看了一眼，坐那个女孩子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就起身了，腾出一个窄小的位置。
蒋小流要是坐下去，铁定要和那个女孩子紧挨着。女孩子就有点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了挪。
但蒋小流压根就没坐过去，他直接在沙发斜前方的一张高脚椅子上坐下了，态度从容：“我就坐这儿好了。”
蒋妈妈和蒋姑妈同时一愣，开头就不顺利。
蒋姑妈还有一屋子的客人要招待，早饭也要赶着做出来，根本没时间只紧着蒋小流一个人的事，反正线她是给牵好了，她就对蒋妈妈说了一句：“那嫂子你在这儿帮忙照看着点，我厨房里还煲着汤。”
说完这句她就退回厨房，将场地交给了蒋妈妈。
这时，蒋爸爸也和刚才的中年男，蒋小流推断应该就是女孩子的爸爸，两个人去到另一侧的茶几前下棋了，其他几个大爷也围上去看了。
现在正对着挂壁大电视的沙发区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蒋妈妈是压根不知道何为社恐的人，蒋小流不坐到姑娘身边去，她自己就坐过去了。
然后，她像唤小狗那样对蒋小流招了招手，在他面露不愿时将眼睛一瞪。
蒋小流无奈，只得拖了凳子坐过去，三人的位置就像三足鼎立一样。
在蒋小流面前还凶神恶煞的蒋妈妈，面对着这个秀气的女孩子，硬是将嗓音都柔了两个度，她脸上带着亲切的微笑：“你是梅香表叔家那个外孙女，是叫尤婉，对吧？”
蒋小流心说这都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了。
结果那个女孩子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还主动说：“我也记得您，心宜过十岁生日时，是您切的蛋糕分给我们这些小孩，您还给我分了最大的一块。”
蒋梅香是蒋小流的姑妈，陈心宜是她女儿。
蒋妈妈见这女孩如此大方善谈，高兴坏了，下一句就是：“那你记得我儿子蒋小流吗？”
蒋妈妈说这句时，还将手臂搭上了蒋小流的肩，将他拉到沙发上一起坐了。
蒋小流被蒋妈妈摆弄得像具小熊玩偶。
尤婉就顺着蒋妈妈的手看了眼蒋小流，又害羞地转开了眼，接着自如道：“当然记得了，我还记得当时您分完蛋糕后正好没有他的，他还大哭了起来，将生日宴闹得鸡犬不宁。”
“不可能，我什么时候这么怂过？”蒋小流忍不住插话进来，他实在受不了被人当面科普小时候的黑历史。
蒋妈妈见他插话，眼里流露出“有戏”的意味，她也热着气氛说：“怎么不可能，你小时候爱哭又爱闹，你看人家小婉多乖。”
得，女孩子在她嘴里的称呼迅速进展到小婉了。
蒋妈妈接着问尤婉：“你现在在哪里上学？大几了？”
其实，这些都是事先都调研过的，蒋妈妈肯定知道，但她还是又问了一遍，让女孩子自己介绍。
尤婉果然很认真地回答：“我就在本市上大学，现在大四了，马上要毕业出去找工作了。”
蒋妈妈就说：“那你比蒋小流还大一届。”
“是的呢。”女孩子好像为自己大蒋小流一岁感到有点难为情。
但蒋妈妈接着就热情道：“大点好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你还可以告诉他。他要是不听话，你还可以像姐姐那样揍他。”
蒋妈妈说的是真心话，但有点自来熟了，女孩子好像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气氛正有点僵凝时，女孩子却主动问起一边的蒋小流：“那你是在哪里上学呢？”
蒋小流被她问到一愣，但回答问题是礼貌，他就如实说：“我在江南省的h大念金融。”
女孩子一听到他是在江南省，不在本市，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僵了，好像恐异地了。
蒋妈妈这时候打了下蒋小流的手，转头继续对尤婉含笑说：“他只是在那里上学，毕业后我是一定要他回来的。”
“妈！”蒋小流终于受不了她对别人乱承诺了。
但蒋妈妈不接受：“你别喊我。”
女孩子应该事先被家里人透过风了，见蒋妈妈的用意逐渐如此明显了，她只好用一种考虑的语气把话摊开说：“阿姨，其实吧，小流如此优秀，我觉得他身边合适的女孩子应该就有不少，其实没必要……”
她婉拒的话就要说出口了，这时候姑妈端着一碟菜出来了：“开饭了，老陈摆桌子！”
姑妈嚷的这一嗓子打断了尤婉将要说出口的话，蒋妈妈逃似的起身，还拉上了蒋小流，借题发挥说：“你坐着像块木头，不知道为姑妈做点事？跟我进来端菜。”
蒋妈妈遂携蒋小流进了厨房，一进这个封闭的小空间，蒋妈妈就压低了声音说：“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今天连个屁都憋不出来，拿出你平时哄女孩子的本事啊。”
蒋小流不惧她的威严，淡淡说：“我要是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蒋小流一说话低沉，蒋妈妈就知道他是真生气了，只能见好就收放缓了语气：“不管怎么样，人姑娘今天都来了，你都要把体面给足了。”
蒋小流没说话，蒋妈妈就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中途就走不留情面。
饭菜都摆上桌，客人也都落座了。
不同于蒋妈妈的期待落空，尤婉的爸爸和蒋爸爸大概都知道如此短暂的见面是没有任何大的作用，他们边喝酒边谈论着当今世界形势和经济走向，吃得很是畅快。
蒋妈妈仍然对尤婉礼貌地关怀着，甚至还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尤婉大约也是察觉到蒋妈妈人还不错，没有之前拘谨了。
一顿饭吃完，几个大老爷们约着去旁边开个棋牌房打牌，蒋小流以为自己可以溜了。
收好碗要送去洗的蒋妈妈却还回头对他说了一句：“饭都吃完了，你陪着小婉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蒋小流转头看了一眼尤婉，有点迟疑。
蒋妈妈却说：“姑妈家的客人，你不帮忙招待下吗？”
蒋小流就知道蒋妈妈死心了，松了一口气，对尤婉说：“走吧。”
两个人就出了门，姑妈家蒋小流只在小时候来得多，他知道这附近有一个著名的景点公园，有名到外地人来本市一定会来这里逛逛的。
反正就几步路也不远，蒋小流就带着尤婉去了那个公园。大约是还在春节内，公园虽然刚好开门了，但游客很少，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蒋小流和尤婉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并排漫步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又感觉什么也不用说。
尤婉却突然开口了说：“其实，你是有女朋友的吧……”
蒋小流没想到她这么聪明，当下也没必要隐瞒，他说道：“抱歉，我来之前不知道是这种情况。”
尤婉笑着说：“没关系，我能理解的，你妈妈看起来很强势。”
蒋小流的嘴巴张了下，尤婉说出了他要说的话：“我知道你妈妈人很好，她很爱你，我没有说她坏话的意思。”
蒋小流就轻叹了口气，拎出前一个话题问：“你是怎么看出我有女朋友的？”
尤婉就很有说话兴趣的样子说：“其实，只有长辈们才看不出来。你看啊，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读大学的年轻人，一个班还有几个是单着的？
蒋小流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赞同地点点头。
接着他听到尤婉的声音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何况你读书好，又长得帅，家境也不错，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谢谢。其实你也很好……你以后的男朋友能找到你，他会很有福气。”蒋小流真诚地说。
“你这话的潜意思其实还是说，那你就不会是我的男朋友，让我别对你抱有幻想吧？”
“没有，你别多想。”其实他还真是这个意思，她前面夸奖的话让他受之有愧。
“呵呵，”尤婉笑了两声，说：“其实你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已经给我尊重了。”
“奇怪的举动？”蒋小流好奇地问。
尤婉说：“我以前也遇到过被迫来见面的，但是他找了两个群演来我面前演了一出‘欠债千万，癌症晚期’的猴戏，好像就认定见面后我一定会被他的魅力折服缠着他，所以他必须得下手为强以非正常人的样子吓退我。”
蒋小流被她的讲述逗乐了，笑出了声。
“所以乍一见你穿得像《上海滩》里的许文强，我还以为这又是一个呢……没想到你只是穿着奇怪，人还是很正常的。”
蒋小流说：“我也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如果你真看上我了，我可能真会装成神经病也说不定。”
尤婉不被他的玩笑吓到，反而问：“你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告诉家里人呢？”
蒋小流想了下说：“我和我女朋友的情况有点复杂，我认为目前不让她和我妈妈认识，对两方都是最好的。”
倪兰的性格敏感多了，面对蒋妈妈的热情似火，尤婉是还能应对自如，但她肯定会觉得压力大不适应的。
他不想，给她增加负担。
尤婉见刚刚还笑着的他一下子沉默起来，便指着远处的一个绿皮地说：“我们去那儿走走吧。”
蒋小流和她一起走过去，那里有几个人在踢球，一个球飞过来射向尤婉。
蒋小流上前就是一脚，没曾想，球改变了方向砸到了树下的一对野鸳鸯。
男的捂着肩膀，起身骂骂咧咧：“他妈谁啊？”
四目相对，他和蒋小流两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