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是这样，令千金，在算数上是很有天赋的。”田文静斟酌了一下说道，相比二格格和佟明月来说，佛拉娜那天赋简直了，尤其是账本类的，她看一眼，就能看出来问题。
二格格本身来庄子上就有查账的一个差事在，她偶尔会将账本带过来做功课。
有时候吧，一些做的十分隐蔽的帐，就是田文静看了，估计自己都是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才能看出来的，然而，佛拉娜总是能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发现不对，然后帮二格格指点出来。
二格格这次看账十分顺利，原本计划是要七天的，结果三天就看完了。田文静也留心过，这其中，大部分是佛拉娜无意识的指点。
不夸张的说，佛拉娜原本在看别的文章什么的，视线只从二格格面前的账本上过一下，立马就能瞧出来猫腻来。
这种算账方面的天赋，那可是太难得了。
四福晋之前还曾经拜托过田文静，想要找一些算学好的女子，让田文静指点指点，然后给四福晋当账房用。
四福晋的产业众多，从玻璃作坊到暖壶，从服装产业到养殖珍珠，从农产品到小火柴之类的小商品，可以说，全大清，就没有比四福晋更赚钱的人了。
当然，四福晋是个不贪心的，已经劝着雍亲王将大部分的产业交给了朝廷了。但就算是只留下小部分，那也很可观了。
四福晋一直想找一个能值得信任的账房，还最好是女孩子，妇人也行。因为她留下来的大部分产业都是和女性有关的，像是服装厂，纺织厂，还有工艺品厂，珍珠厂什么的，和女眷打交道的时候是很多的。
男账房倒是不少，可就是怕再有什么谣言之类的。
但是吧，女账房不好找。高门贵女吧，多是学的诗词文章，最多了，加个四书五经。贫寒人家，能读书识字就不错了，哪儿还能培养个算账的本事？
大家主母，倒是有这个能力的，但当了人家主母，就得为人家的事儿操劳了，哪儿有空去做个兼职？
所以一直耽误到现在，田文静呢，心里始终记着四福晋的这个嘱托的。现在终于遇上了个佛拉娜，最好的是，佛拉娜还是二格格的好朋友，那将来到雍亲王府走动频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田文静就想争取争取，当然，他也知道，像是富察家这样的大家族，怕是不太会愿意让自家的女孩儿抛头露面去当账房。再者，富察家怕是也看不上当账房给的那点儿月俸。
所以，他就说的很含蓄了：“我就想着，是不是让她多学学？”
马齐眨眨眼，瞬间了然：“先生的意思，是想收她为徒？”
田文静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怕是不行。”马齐果然摇头：“我们府上的女孩儿，衣食无忧，只要一辈子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就成，没必要非得去辛辛苦苦的钻研什么学术。她能看账本，会管家，将来嫁人了能顾得上自己，不会被下人或者别人给糊弄了，这就足够了。”
学习多辛苦啊，马齐自己也学习过。他老子当年是武将，等平定了内乱，大清安稳下来了，他老子就知道，日后当武将怕是没什么前程了，最好是转文。
于是，富察家兄弟四个，全都开始努力读书。
马齐……马齐饱受折磨之后，毅然决然的弃文习武了，富察家读出来的人也就一个老四李荣保。
到了儿子们，不爱读书的就更多了。也因为儿子们也是一副读书就头疼的德行，所以马齐越发的觉得，读书怕是这世上第一辛苦事儿了，太费脑子。
自然也就觉得，佛拉娜怕是不适合这个。尤其是这算数，是比文学更难让人学明白的东西。
君不见这世上的才女，要么是精通文章，要么是能诗会词，要么就是典故拈手就来的，算数上出众的有几个？
他以前倒是盼着闺女能有个才名，有个好名声，但是自打佛拉娜大病一场，认人都有些迟钝之后，马齐就觉得，再没什么比女儿的健康平安更重要了。
她只要好好的活着，每天里开开心心的，和同学结伴出游，和姐妹们说说首饰布料，这就足够了。
富察家，也从没想过让女儿有个什么高深的本事。
“令千金的天赋难得……”田文静说道，马齐摆手：“不算什么天赋，看账本那是看多了，在家里跟着她额娘一起看，懂得多了，自然是能一眼就看出来问题的。不像是二格格，到底是富贵长大，锦绣堆里养出来的珍珠，对外面的事儿不太懂，所以才会有些看不明白。”
“咱们不如问问富察姑娘的意思？”田文静停顿了一下问道，马齐摇头：“我这闺女腼腆的很，你若是直接问，她却不开面子，定是会答应的，但我这个做阿玛的有私心，不愿意她如此操劳，还请田先生见谅了。”
行吧，人家家长真不愿意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无法无天的将人给抢走就完事儿吧？
田文静很遗憾：“那好吧，既然富察大人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多言了。”
佛拉娜是从头到尾不知道这事儿的，马齐将她接到马车上就和她说章佳氏在家里思念她的事儿：“小没良心的，一出门就没个消息了，让人回去送个口信有多难？你额娘还天天在家里惦记你吃不好穿不好呢，你有没有想过你额娘担忧你？”
说的佛拉娜十分愧疚：“是女儿错了。”
她实在是习惯了，上辈子嫁人之后，一开始是王府的规矩，再就是宫里的规矩，都不好随意见家人父母。她早已经习惯在知道父母平安的时候，不怎么见面的状况了。
然后，现在就忽然反应过来了——她还是父母的娇娇儿，还没有嫁人呢，上辈子那些什么狗屁规矩，就全都不用管了！
“我给额娘准备了礼物。”佛拉娜忙笑着岔开话题，免得马齐再说下去，自己都要愧疚的哭出来了：“还有阿玛的，回家了阿玛可一定要多尝尝。”
马齐笑眯眯的：“是吃的？”
佛拉娜点头，是虾酱和蟹黄酱，都是她亲手做的，和二格格佟明月一起。二格格是帮雍亲王和四福晋做的，雍亲王口味刁钻，又喜欢鲜的，又喜欢清淡的，所以这个虾酱是最合适了。四福晋呢，则是喜欢蟹黄酱，一点点儿用来拌饭就能吃一大碗。
佟明月是纯粹给自己做的，她犯不着去讨好隆科多，反正就是讨好了，隆科多也不会多给她一点点儿父爱的。
四福晋说过，没人爱她，那就自己爱自己。佟明月也知道，只有吃得好了，才能身体好，身体好了，才能熬死隆科多和李四儿那对儿奸夫□□。
反正吧，她们姐妹三个是做了很多很多的的。
和马齐说了一会儿的话，佛拉娜就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了，天气还是很热，马车上有冰盆，倒是比外面舒坦很多，人嘛，一旦放轻松了就容易犯困，佛拉娜也是。
马齐在外面瞧着她打呵欠，就伸手将车窗帘子给拽下来了：“你且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该到家了。”
佛拉娜眨眨眼，笑一笑，果真是听话的躺下睡觉了，她的大丫鬟忙将毛毯子拿过来给她盖上。
马车晃晃悠悠，佛拉娜也就睡得越发香甜了。
到了府门口，要不是有丫鬟叫，她差点儿就一直睡到自己的院子里面了。
“怎么瘦了许多？”这边进门，那边就被章佳氏给拉着手问了，佛拉娜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没瘦啊，她还觉得自己长胖了些呢，肚子上都有肉肉了。
“长个子了。”旁边马齐接口说了一句，然后招呼下人：“赶紧的，将姑娘带的礼物都拿进来。”
章佳氏也不管他，只拉着佛拉娜问庄子上的事情，问她吃什么喝什么，住的什么样子，和二格格相处的如何——当娘的都是如此，女儿的朋友身份高了吧，她担心女儿会被欺负。女儿的朋友身份低了吧，她担心女儿被欺骗。
门当户对才最好，不光是结婚门当户对，交朋友也最好是门当户对。
佛拉娜很有耐心，大的小的事情，想起来什么说什么。连刘招娣姐弟俩都被她拿出来说了说：“我瞧着刘姑娘最近神态大方了起来，可见二格格身边的嬷嬷还是很有本事的。”
“四福晋倒是个善心人。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事儿没说？”章佳氏问道，佛拉娜还有些迷茫呢：“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啊。
章佳氏伸手戳她脑门：“你在外面受委屈了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的？咱们富察家，在你心里，就一点儿没事儿没有？咱们自家的姑娘在外面受委屈了回家连说都不能说？是担心你阿玛额娘没本事给你出气，索性就忍气吞声了？”
佛拉娜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事儿啊，赶紧抱着章佳氏的胳膊安抚道：“额娘，我可不是那吃亏了就不说的人，这事儿我之所以没提，是因为我已经出过气了，那钮祜禄家的大少爷，现在怕是看见我就要躲了，所以我才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