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湖
2006年8月，13岁的许清颜，生活在h省的农村，再开学就上初三了。许清颜却提出不再去上学，她想去南方打工。父亲许志爆怒，伸手打了她一巴掌。
许清颜红着眼睛冲出家门，往村北边去了。
许志也不管她，知道她又是到她娘的坟上去了。
已经接近傍晚，从家里到坟上并不近，出了庄，先要穿过一片密不透风的玉米地，再走过北大湖。
许清颜跑得很快，在村头遇见了河磊爷，老人家扛着锄头，一把抓住了她，“颜颜，天都黑了，你往北边去干嘛？晌午头鬼露头，太阳落鬼下坡。你可别害怕啊！”
早年间，还可以土葬，村里的死人，多葬在北地里，时间一长，大大小小的土包，使北大湖那边形成了一片乱坟岗。老爷子迷信，坚决不让她往那边去。
“爷，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么迷信啊。我不怕，我娘护着我呢。”许清颜挣脱。她娘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去世，现在也是北湖边上的一个小土包。
“唉，这丫头，跟个假小子一样。”河磊爷叹气，“那个玉米地了可是不能去啊，里面不止藏得有小鬼，可是还有杀人犯啊！”
“知道了—”许清颜应了一声，跑走了。去年的夏天，玉米地里抓住了一个通缉犯，对小小的村庄震动很大。
路边大片的玉米正到了吐穗的时节，密密麻麻的透不过风，没一会儿，许清颜热了一身汗。
过了玉米地，穿过北大湖，就到了乱坟岗。
正值夏季，雨水多，又临近大湖，这里的草长得很茂盛。许清颜趟过一片片的荒草，就到了她娘陈花的坟上。
“娘，你就给他托个梦，让他别逼着我上学了。他的身体不行了，干不动重活，我也是真的，”许清颜坐在坟头，心里升起一片苦涩，她揉了揉眼睛，继续道，“我是真的不想上学了。”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一点风都没有，除了不远处的湖里，青蛙“呱呱呱”的叫声，还有这附近草里蛐蛐唧唧的声音。
才几天没来，坟头的草又生了芽，许清颜蹲在坟头，一颗一颗把草拔掉。
“砰砰砰”的脚步声，让许清颜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半大小子从北边跑了过来。他跑的很快，满头大汗，许清颜甚至听到了他大口的喘气声。
这个时间，除了她，谁还会往这里来呢？许清颜从草里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男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这不是庄里的小子，也不像是旁边北庄的。这两个庄子里没有长得这么俊朗的男孩，看穿着，倒像是个城里孩子。
男孩神色慌张，脚下一个踩空，“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许清颜离得不远。能看到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了下来。
男孩拍拍裤子站起来，边摇头边自言自语：“科学，科学，我可是新时代的中学生。”他皮肤白白净净的，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带着惊恐。
这显然是害怕了。这么大个小子，竟然是个胆小鬼。
许清颜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她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发出“呱”的一声。
男孩站住不动了，他竖起耳朵，四处看了看。
“呱！”看他没有发现自己，许清颜又叫了一声。
“谁？！”男孩的脸更白了。
许清颜猫着腰，矮下身子，躲在了草丛后面。
“不就是青蛙嘛！我才不怕！”男孩大声说着，像在给自己打气。
“呱！”又是一声，同时一只手“啪！”的落在了他的左肩头。
“小伙子~”许清颜捏着嗓子，从草里跳出来。在男孩向左转头时，跑到他的右边，又在他的右边肩头狠狠地拍了一下。
“啊——”男孩脚下生了风，连滚带爬地就朝着前面跑去，这农村的路，本就坑坑洼洼，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树枝，男孩连着摔了好几跤，裤子挂烂都来不及看，一路爬起来继续叫着往前跑。
“喂——”许清颜看着他的样子挠挠头，“我逗你的啊！”男孩显然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路向前跑。“这是哪来的傻小子，不会是吓破胆了吧？”
男孩跑走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许清颜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趟过荒草，回到了母亲的坟头，扑通地跪倒，连着三个响头。
“娘，我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说完，许清颜站起，拍拍裤子，也朝着北大湖去了，过了湖那边才是她家。
“呱呱。”傍晚的北大湖青蛙叫成一片，时不时的“扑通”的一下，就有一只青蛙从草丛里跳进水中。
许清颜刚走到桥上，就听见“扑通”一声巨响，顺着声音就看见一个人在湖里使劲地扑腾，零星的传来“救命”的声音。
好像是刚才那个男孩。
许清颜飞奔了过去。
“扑通！”许清颜来不及脱衣服也跳进了湖里。许清颜水性很好，小时候就常常在湖里玩水。
男孩已经沉了下去，许清颜诱导湖深处才抓住了他，好在男孩很瘦，虽然吃力，倒是也半拖着把他拉了上来。
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岸上，许清颜平躺在路上，大口地喘着气。
躺了一会，许清颜推了一下旁边的男孩，“喂，你没事吧。”
身边的男孩没有动静。
许清颜撑着胳膊坐起来，又推了推他，“喂—”
男孩仍然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许清颜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喂，喂，你醒醒啊。”
男孩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垂下一道阴影，却还是紧紧地闭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就是自己刚刚吓得那个傻小子。刚刚只是看见他的侧脸，在夕阳的斜射下，许清颜只觉得很白，现在她打量了下闭着眼的男孩，他长得实在好看。脸庞俊朗，眉骨挺拔，鼻梁高挺，下巴方正，闭着眼睛也能看到大大的双眼皮，看起来即秀气又阳刚。
许清颜伸出食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热乎乎的，还有呼吸，她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他鼻翼上，“怎么鼻子上一个小黑点啊？”
许清颜伸手抚了抚，她有些惊奇，“你怎么这里长了颗痣啊？”
男孩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许清颜有些着急了，她四处看了看，除了“呱呱”的一片青蛙叫，四周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解开男孩的衣领，一手按住了他的胸脯，一下一下的压着，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凑近看了一下倒是没有泥沙。再没有犹豫的，她大吸一口气，凑了上去。
如此反复几次，男孩大咳一声，水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你醒了。”许清颜呼了一口气，刚才抓住他时虽是沉了下去，但是自己看见他落水到拉上来时间也不长，按照许清颜的经验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喝了几口水。
“你是谁？”男孩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许清颜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叫许清颜，是我把你捞上来的，不过你也不用感谢我，刚才是我吓了你。还有你是谁啊，你怎么跑到这里的？”
许清颜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低头一看，男孩竟然又闭上了眼睛。
“喂，你醒醒啊，不应该啊，呛得水已经咳出来了啊。”许清颜急了，低下头，看见他肿得发红的左手。
许清颜着实吓了一跳，“哎呀，还被蛇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