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能亲你一下吗？
“什么意思？”黎敏枝惊魂未定地问。
苏霖转身靠在墙上，跟她肩并肩地站着，他从裤兜里摸出个烟盒，取出一支烟咬在嘴边，接着找出打火机。
“苏霖……”黎敏枝叫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苏霖笑笑，“所以一直没在你面前抽过，但是今天，你让我抽一次吧。”
黎敏枝抿抿唇，别开头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听见打火机压下去的声音，然后空气里散开一股呛喉的烟味。
苏霖没有马上说话，他吐出一口烟雾，似乎是下了坚定的决心才开口：“你确定，你是想跟我结婚吗？”
“什……”黎敏枝咬紧牙关，“什么？”
“我们好像没谈过这件事。”苏霖说。
“你说过很多次。”黎敏枝垂眸答，其实她从此刻开始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呵，”苏霖发出一声无奈的笑，“你也明白，那是我，不是我们。”
“你在生气？”黎敏枝往他那边看过去，他整个人的侧影都有一股失望的味道，“因为今天我没出去？”
“苏霖……我只是有点累，期末那会儿很忙，你知道的。”
她在用心地解释。
“敏枝，”苏霖皱眉摇了下头，“我只是想让你问一问你自己，你是否真的愿意跟我结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我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男人？”
“你……”
他用迷茫的双眼盯着她，慢慢说：“有喜欢过我吗？”
“苏霖……”黎敏枝张着嘴，却只能叫出他的名字。
“我觉得，你没有。”苏霖收回视线，冷淡地说。
“如果你有，就不会觉得跟我结婚那么煎熬，如果你有，就不会拒绝我那么多次……你会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曾经帮过你。”
“要是换一个人，你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敏枝，我讲得对么？”
黎敏枝抱紧双臂，她望着阳台，外面是一片昏沉的夕阳，它是橘皮的颜色，但没有橘皮的光泽。
“你不说话，我就当我说的是对的。”
“求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时候你看起来既不开心，也不生气，你太平淡了，好像你不是主角，而是一个看戏的旁观者……”
是么？
黎敏枝就着他的话去回想，竟然什么都没想到，她回过头去看他，胸腔里全都是愧疚和抱歉。
那支烟过半了，承载着他满身的颓然。
“对不起，苏霖。”
事到如今，她还能讲什么呢？
他都感受到了。
结婚的确让她的内心产生了焦躁和不安，她可以接受跟他谈恋爱，但是……那么突然地告诉她要与他结成一个家庭……
她是……不怎么甘愿的。
从戒指套在手指上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自己不是被求婚，而是被囚禁。
是，这话好像太无情了，可她暂时只能这么形容，这就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你没有别的话吗？”苏霖看过来，眼底满是难过。
“戒指，你拿回去吧。”
她抬手，打算把那颗昂贵的钻戒还给他。
“敏枝，”苏霖侧起身，用一种自嘲的口吻说道，“难道你要让我把它送给下一个女人？你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但是，你我都明白，它不属于我。”
“为什么呢？”苏霖轻声说，“它就是为了你而买的，它属于你。因为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苏霖……”
“敏枝，我能亲你一下吗？最后一次……”
黎敏枝点点头。
这绝对是他们亲吻得最久的一回，松开时，彼此都在喘息。
苏霖用手掌捧住黎敏枝的脸颊，深情而不舍地凝望她，嗓音温柔得令人心碎：“敏枝，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是爱你的。”
黎敏枝抓紧他即将抽离的手，心脏突突地疼，她靠进他的胸膛，歉意地说：“对不起，苏霖。”
火车站人不多，太阳很烈，落在身上好似要把人烧成灰烬。
“你真的想好了，不再考虑考虑？”胡范又问了一遍，这问题在他们过来的路上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陈青勉点点头：“嗯。”
“哎……你说你，何必呢……”胡范不解，“北大也不差啊。”
“但我不想去。”陈青勉说得很坚决。
“行吧行吧，”胡范摆摆手，“你这是大佬的选择，我不懂！”
胡范看了眼手表，小心翼翼地说：“那你妈那边真就这样了……陈青勉，不至于吧，我觉得你还是跟她打个电话说说吧。”
到最后，对话还是拐到了这个点，。
“她不会听的。”陈青勉黯色说。
“啧，”胡范挠挠头，“哦，还有个事儿……”
“什么？”
“你姐啊，她好像要结婚了，你不去吗？”
“啊？”陈青勉瞪大眼睛，拖着行李箱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结婚……你说她要结婚了？”
“嗯，你不会不知道吧？”胡范诧异，“我前几天去学校的时候，就听办公室的老师在讲，说她老公给她买了个几克拉的钻戒！把那伙老太婆给羡慕得……”
陈青勉的力气都用来欺负身旁的行李箱，他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回答：“是么。”
“这话是……合着你不清楚啊。”胡范悻悻地说。
“我干嘛要清楚这件事，严格来讲，她不是我的姐姐。”陈青勉翻翻白眼，可那心底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结婚……
可以啊，他磨着牙想。
她有结婚的自由。
“时间快到了，我先进站了。”陈青勉沉着脸说。
“哦，”胡范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一路好运。”
“拜。”
“哎，等等……”胡范拽住他，“别忘了，不管你去哪，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
“嗯，放心吧。”
他得一个人前行，从文明去省会，再从省会坐飞机去遥远的c国，这一路，他只有一个行李箱作伴。
拿到文明理科最高分的陈青勉没有遵从母亲的要求填报国内的大学，而是一意孤行背着他们申请了国外的学校。
他知道母亲的想法，但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苟同，以至于提前考好了雅思，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尽管他一再强调他对于财经类专业的反感，可他的母亲完全听不进去，她强迫他非得同意不可。
她的执拗在这一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摊牌那天，她生气得不行，狠狠甩了他几个巴掌后就拒绝跟他沟通了，到今天为止，他们之间的对话仍是零。
“陈青勉，你要是敢去，就别回来！”
“我不会给你一分钱，我更不可能原谅你！”
这是陈青勉的母亲跟他讲的最后一句话。
c国，田子州。
陈青勉申请了好几个学校，都拿到了offer，但只有田子理工大学的专业和奖学金最符合他的心意。
田子理工大学，被誉c国理工科的钻石，同时，它与以社科见长的田子大学一起被称赞为王冠上最闪耀的两颗宝石。
24小时的飞机坐得人腰酸背痛，陌生的压迫感在陈青勉出机场时逐渐加码，他取了托运的行李，它重得不像话。
他停在田子机场门口，放眼望去，这儿的景色跟国内完全不一样，明明它们的纬度也相差不了多少……
该怎么开始？
一无所知。
更要命的是，他身上没多少钱。
跟苏霖分手的事困扰过黎敏枝一阵，心情复杂又难言，有难过、有失落、也有后悔，总之五味杂陈。
那天，他亲吻完她准备离开时，她有想过将他拦下来，只是手怎么都抬不起来。这就像他讲的那样，她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不是喜欢。
苏霖是个好男人。
离开他，她以后真的可能会找不到一个像他这么包容她爱护她的人。
但事情的症结就在于她不喜欢他。
他值得被爱，只是那个人不会是她。
新学期的工作变得更加索然无味，两点一线的生活让黎敏枝产生无穷尽的反感，在一轮又一轮的折磨里，她有了离开的想法。
来文明上班是为了苏霖，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她找不到再留在这儿的意义。
幸好方丽茉没有追着她问结婚的事情，否则她会不知道回答。
戒指仍在她的手指上，她曾经想过把它摘掉，不过怕引起别人的诸多盘问，毕竟它的出现带来很大的风波。
她晓得它的价值，所以不久前刻意查询了它的价格，忍着让银行卡亏空的心疼按照原价把钱转到苏霖的账户里。虽然他们在分开时有过情意绵绵的对话，但她终究不愿意在最后还要占他的好处。
为此，他还打了电话过来埋怨她。
“如果你以后的女朋友知道你给前女友送了一个这么贵的戒指，你怎么跟她交代？”黎敏枝故意说。
“给她买个更贵的嘛。”苏霖用开玩笑的态度调侃。
学校公告栏的光荣榜及时更新了，上面多了那张熟悉的脸，他的简单履历在最后一块公告栏里贴着。
每一次路过，黎敏枝都看得见。
照片应该是用了高考时拍的，比起高二的他，这时他的棱角更加锋利了，那种蕴绕在他身上迷人的气质在眉眼之间留存了一些。
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他的信息里并没有录取院校，寥寥数字，只提到了他不同凡响的成绩。
无一例外，他后面几个优秀生都有相当不错的去处。
就他没有。
他去哪儿了？
黎敏枝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过很多夜，她甚至想要不要问一下方丽茉，她一直教着他，应该知道一点信息。
不不不。
她很快打消这个白痴的念头。
比起担忧他的去处，她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办，他的分数不会让他的大学黯然失色，那她呢，要一直呆在文明吗？
前几天去超市她遇见苏母了，两个人都很尴尬，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各走各的。
她不想这种窘迫再发生一次，那样她会惭愧得没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