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陈青勉在谈恋爱？
汽车驶过的声音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实在响亮，这就算把耳朵捂住，它也能钻进大脑里面去。
他当然不会装模作样地捂耳朵。
如果他这么做，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陈青勉重重握紧了搁在口袋的拳头，眼睁睁看着那辆漂亮的汽车从他身后咻地一声跑到眼前，然后融进夜色消失不见。
他们会去哪儿？
目光流连，尽管现在他只能看见延伸得很远的马路。
这问题问得也够白痴。
他努力想要不做一个笨蛋，但实际，他在不想做笨蛋的时候恰恰成为一个笨蛋。
对象是孤男寡女，时间是夜深人静，身份是男女朋友。
会去哪儿呢？
男人和女人的那点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啧。”轻声的不屑从他的咽喉哼出来，带着沉沉的冰碴，脱口的瞬间就哗啦哗啦地落到地上。
不快淋漓尽致地挂在陈青勉的脸上。
不加一点遮掩和伪装，它在黑夜里完完整整地露出真正的面孔。
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很难在陈青勉的眼底找寻到常见的清澈，现在覆盖在他眼球上的是源于旷古的寒霜，是来自遥远极地的坚冰。
他想……
手掌猛地从口袋里落出来，随后无力且沮丧地垂在腿侧。
他想……想拽……
……想把黎敏枝从那辆汽车里拽下来！
哪怕被她破口大骂也好……无所谓……他还不至于弱到受不住几句辱骂……当然，这前提是她愿意骂他。
可是……怎么可能嘛。
她走好久了，被她的……男朋友带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马路四通八达，去哪里都有可能。
陈青勉重新把手揣进衣兜，带着一股子薄薄的怒气，塞进去的时候差点让他的手指指骨骨折。
他们会做什么？
会做什么？
呵。陈青勉冷冷挤出个笑，令人不寒而栗。
“对了，刚刚你没下来的时候我在门口遇见你学生了。”苏霖说。
“啊？谁啊？”黎敏枝还在整理胡乱扣上的安全带，它有点不平，勒得她难受。
“就是那个……”苏霖压根不知名字，顿了好半天才说，“在酒楼遇见的那个，那个男生！”
“他……”黎敏枝皱皱眉，“他又怎么了？”
为什么在休息日工作一天后的她还要听见陈青勉的消息？这真是让她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觉得……”苏霖故作神秘地开口，“他可能有要谈恋爱的迹象了！”
“什么？”黎敏枝几乎要被他的话逗笑了。
“你不得管管啊？”趁红灯，苏霖还特地转脸过来叮嘱她。
黎敏枝无言以对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真的！你可别不信……”虽然刚才他们对话的时候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苏霖还是听出了一点对方藏在字里行间的认真。
那是种微妙的感觉，而苏霖恰好品味到了那种转瞬即逝。
“好了！”黎敏枝抬手打断他，“别提他！”
谈恋爱？
那么只能讲他喜欢的，或是喜欢他的，都很倒霉。
“还有，苏霖，下次你答应别人饭局之前先问问我的意见好不好？”黎敏枝恶狠狠瞪着他说。
他一声不吭地答应了别人赴宴，临到点了才来通知她要去吃饭。
拒绝？
她怎么拒绝？
到这种时候，她只有一个选择。
“就是知道你会不答应，我才先斩后奏的！”苏霖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黎敏枝侧身去看着他质问。
“敏枝，”苏霖瞥瞥她，“要是我提前跟你说，你会怎么回答？”
“你肯定拒绝我！可这件事多大啊，不就吃个饭吗？难道我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苏霖自己接下话说道。
见黎敏枝一脸的不快，苏霖又自顾自说：“而且，我们都要结婚了，不是吗？”
黎敏枝直直望着他的侧脸，看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但还没有……”
她暗暗咽下一口气，涨得胸口很疼。
“有什么分别？”苏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只差去趟民政局了而已。”
“好了，别生气了，下次我肯定先问你行了吧？”苏霖又安抚她道。
黎敏枝轻轻哼了哼，冷道：“没有下次了！”
汽车停了下来，苏霖抬手去揉了把她软软的脸颊，说：“又说气话！老这么生气对身体可不好！”
“是我想生气吗？”黎敏枝怒道。
“我的错……”苏霖帮她解开安全带，讨好地说，“是我的不对……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原谅你有什么用？”黎敏枝抓住他的手，“你总是这样，犯了错从不会改！”
“所以我得你管着啊，”苏霖不假思索地说，“管一辈子！”
“谁懒得管你！”黎敏枝瘪嘴说。
“下车了……”苏霖指指窗外，他们到目的地了。
“哼。”
黎敏枝不舒服归不舒服，可还是照着他的话下了车，都到这时候了，她的不愿意只会把事情变得糟糕。
话说得难听点，哪怕她不把他当男朋友，冲着去年母亲生病时他跟前跟后的帮忙，这分面子，她也是要给的。
围在桌前的都是跟他们一般大的同龄人，一对一对如胶似漆。
没人落单。
要是她没来，苏霖就是一个人。
那……也怪可怜的。
她悄悄吐出一口气，合着对他的埋怨一起。
“来了？”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起来朝苏霖挥手。
“嗯。”苏霖应着。
等他们走近，所有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黎敏枝身上。
因为她的陌生，也因为她的脸蛋。
没人会否认她的漂亮。
这也许也是她跟母亲唯一的共同点。
“混蛋！”苏霖被好友用力地捆住。
“我说怎么回回叫不来呢，原来是家里藏人了啊……”男人打量着他们说道。
“这不是来了么？”苏霖挣开他的桎梏，清清嗓子后得意洋洋地介绍说，“我女朋友，黎敏枝，你们都知道，只是没怎么见面。”
“来来来，先坐……”一个女孩站起来热情十足地打招呼。
“怎么认识的？”有人问。
“大学同学，”苏霖简单地回答，“敏枝也是文明的，我们就这么认识的。”
是这样的没错。
黎敏枝虽然籍贯是文明的，但呆在这里的时间加起来可能还不到3年，更多的时候她是跟母亲在州府相依为命，所以念书什么的也都是在州府。
跟苏霖认识是在大学的老乡会。
那时她初入大学，还不知道这东西是自发组织的，接了通知屁颠屁颠跑过去参加后才发现它是自愿的。
知晓了这个她就打算离开，而恰恰就是离开的时候撞见了苏霖。
人来齐了，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不一会儿就放了满满一桌。
接近睡觉的点，菜就是再好黎敏枝也没什么胃口。
“满上满上……”
菜准备齐全，必不可少的就是酒。
苏霖自小在家里耳濡目染，对这东西还算喜欢，每回吃饭也都要喝两杯才会心满意足，可这会儿碍于黎敏枝，他先假意推搡了半天才接下。
这点小把戏黎敏枝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只是不想在这时候拆穿他。
又不是回宿舍非他不可……
他喝酒，她就自己回去，这没什么影响。
这一圈坐着的要么是高中同学，要么是从小到大的邻居，他们之间的话题，黎敏枝听不太懂，也插不进去。
所以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她就默默地发呆，偶然会塞点菜进嘴巴。
苏霖喝得正上头，没什么空闲来管她。
这儿是有名的小吃一条街，越临近夜晚，这里就越热闹，黎敏枝望着形形色色的人穿过烟火，带走热腾腾的食物。
那是……
黎敏枝直起上半身，翘首以盼地望着在烟雾缭绕中显眼的颜色。
深蓝色的校服。
有两个文明的学生也逛到这里来了，一男一女一边闹着一边走着，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不知为何，她竟然想到了在车上苏霖跟她讲的话。
关于陈青勉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难道……苏霖的话是真的，陈青勉在谈恋爱？
心脏收紧，在还没有真正确定对方是谁的时候就在心里迸出一阵笑声。
他们果真是对亲父子，老子跟儿子一个样！
人影越来越近了。
那样的身高与体形好像正在一一对应她的猜测，心跳进入到最快的频率，为此，她几乎都快站直了。
她努力了好久才看见校服主人的面孔，秀眉紧蹙，满腔的激动瞬间倾泻，。
不是陈青勉，这男孩只是跟他的体形差不多。
不认识。
很陌生，不知道是哪个年级的……
啧。
眉头被拧到极限。
认错人的窘迫让她难以面对现实，她埋下头，双眼失神地盯着眼前的碗。
就算不是又怎么样……这能说明她错了？他只是没出现在这里，也许这会儿在别处呢……没看到他并不能说明他无辜。
何况刚才苏霖也说了他有谈恋爱的趋向。
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心情才算渐渐平复下来。
她要不要上去质问？就算那不是陈青勉……
作为教师，她又升起这样的疑惑。
质问……
她被脑子里蹦出来的这个词吓得连忙放了筷子，并拿起手边一杯饮料咕噜咕噜喝了好大几口。
问什么啊……她又没有确切的证据。
比如牵手……亲吻什么的……
询问只是给自己找难看罢了。
再抬眸望过去时，她只能看见两个人的背影以及他们校服后背印着的文明高级中学6个大字。
男生伸手去捏了把女生的脸颊，而后被女生咬牙切齿地打了一下，他不恼，只是呵呵地傻笑。
高中生的恋爱是这样么？
黎敏枝胡思乱想着。
她的高中很枯燥，除了学习就是吃饭睡觉，她从不肯也不屑于把时间花在生活必需以外，以至于那3年她没有一个交往深厚的朋友。
其实到现在也差不多。
成绩嘛……
尚且还算过得去。
州府的竞争很强，高手如云，她在里面讨不到什么便宜，每回考试都是被人按在地上摔打摩擦。
幸好她的韧性还算可以，咬紧牙关三年以超常发挥的成绩拿到了东海复交的录取通知书。
但好景不长，她陷在被录取的喜悦里没几天母亲就病了，在医院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
恋爱……
她还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跟苏霖在一起是件顺其自然的事情，那时他提出来，她没想太多，看在他帮忙的份上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