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问心
今日的天气不好,昏暗,好像随时都会有大雨落下。
后山公共书阁的大门被人推开,露出里面明亮的光。
徐末把临走时思思死活让带上的雨伞立在了门口,然后随手带上门,对着正前方的一枯瘦老人重重一礼,老人名叫-长歌。
长歌坐在一张长案后,枯瘦的脸看不出表情,桌子立着一个海鱼人内丹灯,灯下是一篮子栗子还有几个已经枯了皮的石榴,石榴旁边还有两个小鸟蛋。
徐末脸色有些苍白,在关上门后屋里竹简的气息让徐末忍不住重重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看着望着自己的长歌老人,徐末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微笑,这是思思的另一个师父,对自己也是极好的一个老人。
徐末没说什么,坐到老人对面,随手拿起一个石榴拨开腐烂的外皮露出宝石一样果实肉,在灯下熠熠生辉,然后掰下一把,满足的塞到嘴里。
“给你留了几个,其余的都让思思拿走了!”
“长爷爷,思思的身体还需要您多超心,她瘦瘦的总让人心疼。”徐末咬着石榴籽,认真道。
长歌闻言,目光变得冰冷许多:“你也知道,明明都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你又带着她风餐雨露的,这一时半会的怎么调理,没死就算老天爷给了好脸色。所有人都恨不得喝仙酿,吃仙果,你们倒好及一顿饱一顿,能调理好才怪。”
“那咋办,总要想个办法不是么?”
“想个屁,想再多也是白费力气,只有修到三境的二气调和自然就就会洗体,然后注意饮食就会渐渐好转。。。。。”
徐末闻言安了心,含含糊糊,很是开心:“这石榴真甜,整个岱舆怕只有我俩才能吃到您老留得石榴吧。”
长歌不为徐末的吹捧所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山都是,想吃自己去捡,野猪都吃饱了。”
“。。。。。。”徐末苦着脸,感觉嘴里的石榴也不是那么甜了。
长歌接着刚才的问题继续说道:“你们现在仅仅一元初始境,你俩选的功法本身又偏孤僻,修行摸索过程多余修炼,过不了‘鱼陟负冰’说再多都是狗屁。第三境阴阳调和直接通天地元气,咱们身体就相当于元气的一份子,天地同化,自然会修补损伤暗疾,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打破头的想入书院想入山门,进修行地。
说白了,还不是想多活点年月。”
徐末闻后,皱起眉头:“书中讲,人身体也是分等级,身体越是好的,也就越容易修行,是不是越接近天地元气也就越容易修行么?”
长歌摇摇头:“你所看的书籍很多都是推测猜想,实际上只有很少人有人能够一开始就亲近天地元气。那些真的存在,仅仅是存在婴儿身上,能够完全达到的几乎没有,如果真如书籍所说,宗门只需要挑出最好的那一批人教他们修行就行,不然这世上修者就会变得很多。
对于书籍而言你要学会明辨,对于王朝而言,他们最爱玩弄这一套,印刷很多看着极有哲理的书籍,但背后巴不得散人多走弯路,不然王朝怎么好管理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我国人其心必异,就是这个道理。”
徐末思索着这些从未想过东西,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那长爷爷,怎么才能感受天地元气?”
“杲乎如登于天,杳乎如入于渊,淖乎如在于海,卒乎如在于屺,藏气在胸,可为圣人。”
徐末摇摇头:“有点听不懂!”
长歌敲了敲徐末的头,恨铁不成钢道:“无处不在,却又随处可得,你若纳为己用,可成为圣人,懂了吧!上山十年,老鼠都比你知道的多,修为压了十年,够了。”
看着长爷爷气的闭上了眼不打算搭理自己,徐末收拾好桌子站起身来,找到自己借书的地方,一本本的归还。
今天长爷爷能跟自己说这么多,想必是思思的功劳,平日诸多师兄弟都难得让他开口,山主见面也是点点头,发出‘嗯’或者‘哼’,不知道的以为长爷爷不会说话。
收拾好卫生,徐末脱去长衫,站立中央,深吸长气,一板一眼的打熬起功法,拳气破空,出腿如雷奔。
长歌睁开眼,嘴角露出了然的笑意,忽说道:“狗屁不通!”
徐末闻言暗喜,躬身请教道:“还请长爷爷指点。”
“何为抱朴守拙?说说你理解的就行,我看你是走了歪路还是本身就走错了路。”
徐末想了想,说道:“我理解的为守旧,不知道变革,一根筋,认死理的人。”
“呵呵!”长歌发出一声长长的讥笑:“你这何是走了歪路,你这简直都没有走路。”
“还请长爷爷教我!”
“君子与其练达,不如朴鲁;与其拘谨唯喏,不若张狂。你若不坚守本心,长少年锐气,这抱朴守拙你一辈子一事无成。抱朴是意境,守拙是态度,抱朴守拙就是本性,这么说你又明白了多少?”
望着徐末呆在原地,长歌哆哆嗦嗦站起身,蹬蹬上了书阁二楼,片刻呼噜声响起。
徐末在站在那里一直站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何在那里站着,这一切大概只有天知道地知道。
许久许久。。。
就在长歌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徐末突然开口了。
“长爷爷睡着了吗?”
“嗯?”
“想借长爷爷的长剑一用。”
长歌眼睛咧开一道缝:“为何不借长刀?”
“剑如君子,刀如猛士。这些年我一直不曾用长剑,如今想通,自然选长剑了。”徐末说的很认真,话才说完,一把长剑就‘囎’的一声落在徐末身前。
“谁被你选成了破心者!”
“眞趋,眞师兄,我一直看他不爽,总想着十年修为有成后给他来个阴的,现在想通了,倒第一个找到他去试一试。”
长歌闭上了眼,找个了舒服的睡姿,含糊道:“没有想到玩这么大,倒是有些气魄,不知道明儿会不会后悔。
那我在问你,道一途最是无情,你是顺应道?还是准备逆天而行呢?”
徐末想了想,答道:“对我好我顺应,如果过的不好,我就只能相信我手中的剑。”
长歌轻微的晃晃头,发出悄不可闻的叹息:“那,所有人都可能会是你的敌人。”
赵正正在写信,看着窗外如毛雨丝,感觉格外的应景,也感觉这封信定能让师妹明白自己的心意,琢磨了许久,想出一段伤感佳句,正在细细品磨之际,屋门被暴力推开。
气氛全无,佳句溜走,做贼心虚,纸张飞散。
看清来人,赵正忍不住暴跳如雷,怒吼道:“章禾,今日之事说不错一二三来,老子剥了你的狗皮。”
章禾看着飞舞的纸张,心中顿时了然,当下以更大的声音怒吼道:“你还在这里写个屁啊,三师兄拎着长剑上了开阳峰,指名道姓的要挑战眞趋!”
“啊!”赵正闻言浑身一颤,心爱的小狼毫啪的一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谁跟你说的,你可别信口开河啊!这还没到十年,他要干嘛啊!”
“这还能信口开河,开阳的童子刚跑来传的信儿,他们大师兄洛禾问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妈的,还能有啥事,肯定眞趋这杂种辱了师弟。”说罢赵正拿起剑案上的长剑,恶狠狠道:“师父不在,天权我做主,喊上师兄弟,带上家伙我们去会会开阳那群自傲自大自满的家伙。”
竹渊属于天璇峰,在天璇这里除了竹渊还有星海渊和物博渊,这一峰在岱舆是最特别的一峰,住在里面的都是女子,同时也是岱舆所有弟子最喜欢向往的一处地方。
向晚最近迷上了织毛衣,这个手艺是跟思思学的,到如今已经毁了不少的麻线,估摸着今年毛衣是做不成了,最多只能做个手套。
“这织毛衣看着简单,但这手法也暗含穿插之道,真的是徐末师弟发明的?”向晚抹着额头的汗珠,朝着身边波澜不惊的思思好奇道。
“是他教我的,他也不是很会!”
向晚心里舒服很多,揉了揉手腕:“这才对嘛!不过你也小心点,师傅说男人最会骗人,你可得当点心。”说罢拿肩膀轻轻撞了下思思,轻声道:“要不我去跟师父求个情,让她老人家做个见证,解了你和他婚约如何?”
思思抬起了头,望着向晚的眼神变得格外陌生,低下头后麻利的收拾自己的针线框。
向晚看着思思眼睛,慌了神,连忙抱着思思解释道:“思思您别多想,我就担心以后你活的不开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他,现在坐在你身边的就不是我,也没有资格说以后开不开心。”思思说的很慢,很认真。
就在思思起身要离开,小阁门被推开,向晚的捧剑童子对着向晚恭敬道:“赵正师兄传话:眞趋辱了徐师弟,劳烦师姐照看好思思师妹,徐师弟有我。”
向晚一听顿觉要完,暗恼自己身边这童子没有眼色,在看一脸呆萌的童子,已经到了嘴边的喝骂又被狠狠的咽下。
想想,觉得有些委屈,张嘴怒吼道:“赵正,你真是头猪。”
童子呆滞原地,满脸的惊愕。
“看什么看,话都不会说,给我滚回去练功去。”
思思放下针线筐,身子泛着轻微绿光杀意如潮水一样奔涌,吓得呆萌童子瑟瑟发抖,手握短剑,如精灵一般在树端跳跃。
“哎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向晚边挽长发,边朝着思思追了过去:“思思等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