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日
元夏看向傅均言的目光中添上疑惑，他补充:“我想找你聊聊，有时间吗？”
元夏今天的课结束了，时间还是挺充足的。
叶萌萌见此抿笑，对元夏说完“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寝室了”就溜了。
元夏瞅瞅桌上，头和身子明显歪扭，不协调的小跳蛙:“聊什么，说吧。
傅均言薄唇微张，尚未发出一点声音，前方响起一阵骚动。
“你看那是谁啊？”
“打扮得好贵气。”
元夏和傅均言被惊扰到，视线同步投向异乱处。
只见一个长相端庄典雅，妆扮雍容华贵，浑身上下无不是顶尖奢侈品牌，手臂挂一个爱马仕包包的中年女性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张望全场，锁定在傅均言身上，带着蕴满慈爱的笑，冲傅均言招手:“儿子。”
元夏愣了一下，那是傅均言的妈妈？
傅均言的脸色立马由和转惊，末了化为一贯的冷。
他速地起身，对元夏说完“我临时有点事，以后再聊”就朝贵妇走去。
站定在傅太太赵华玲面前，傅均言仍是一身寒气，嗓音不带一丝波澜，比死水还沉:“妈，您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赵华玲弯起完美的大气微笑，挽上他的胳膊。
傅均言心里咯噔一声，他当然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这是一年之中最值得期盼，最为欢喜的一天，但是眼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华玲果真说出了令他难以形容的事情:“你学业忙，回不了家，我和爸爸就来看你了，给你准备了好大的生日蛋糕。”
傅均言面色无常，内心一阵暗涌，他们又自作主张。
“妈，您和爸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傅均言无奈地问。
赵华玲笑回:“给你一个惊喜啊。”
教室里面有不少像元夏一样没有离开的学生，赵华玲招呼他们:
“大家都是均言的同学，谢谢大家平时对均言的照顾，我在外面的小广场放了蛋糕点心，大家都去玩啊，热闹热闹。”
一群人欢呼:“谢谢阿姨。”
还有不少人围上去，祝傅均言生日快乐。
元夏停在位子上没动，手指一下下地点在那只其貌不扬的小跳蛙旁边，观察着那一对引人瞩目的母子。
昔日从林朗处听到的关于傅家太太的传闻浮出水面，徘徊在元夏的意识区。
当时她对傅太太有一个大致的勾勒。
以为这样不顾儿子喜怒，教育方式另类到不可思议的母亲，不是神经有病变，就是心理有问题。
那是黑暗的，阴冷的，让人望而生畏的。
但眼下一见，傅家太太如同她显赫的身份一般，庄重美好，对傅均言的疼爱溢于言表，招人称羡。
和元夏的想象云泥之别。
可细细一想，又有重叠之处。
如此高调的行为，明显出乎傅均言预料，自称是制造惊喜的做法，绝对不是傅均言所喜欢的。
元夏注意到，傅均言的神情虽然是一如平常的冷，但这份冷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不等元夏瞧得更清楚，傅均言已在赵华玲和众多同学的簇拥下走出教室。
有考古班的同学看到元夏坐着没动，喊她:“班长走啊，去看看热闹。”
“好。”
元夏把桌面的小跳蛙夹进书本，再装到随身携带的大容量单肩包里。
走出教室，在门口撞上叶萌萌。
叶萌萌本来在听到元夏和傅均言要聊聊的时候就走了，但跑出教学楼碰上傅家的队伍，顿时觉得有不能错过的大戏，便折返回来。
这会儿她缠上元夏的胳膊，夸张地说:“来了四五辆豪车，我亲眼看到他们下车的，不止傅均言的爸妈，还有他家的佣人，搬下来好多东西。”
不用她说，元夏走出教学楼的一路，听到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好些人你拥我赶，唯恐落后:
“快，听说傅家的厨子都是米其林三星级别的，必须要去尝尝。”
“幸好我今天没课了，要去吃个饱。”
“傅均言的爸爸妈妈对他太好了吧，专门跑到学校给他庆祝生日。”
在这栋教学楼旁边有一个小广场，是元夏回寝室的必经之路，也是人流皆往的方向。
此时那里面好似在办一场露天派对，各色各样，精美可口的吃食摆放在长桌上，随意供同学们选用。
而在上方，有一个五层的大蛋糕，元夏扫过，是星空主题的。
梦幻暗蓝色为主，做得惟妙惟肖的八大行星点缀其间。
顶层站了一位小小的宇航员，旁边插着数字十九的蜡烛。
傅均言和赵华玲正站在蛋糕旁边，同一位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西服的中年男人凑拢。
根据他和傅均言有六七分相似的长相下判断，是他的爸爸。
小广场另外一边走来了一队人，元夏认出全是校领导，校长，几大院系的院长都在。
他们一到就和傅家夫妇握手，祝傅均言生日快乐。
叶萌萌好奇心爆棚，拉着元夏走近些，听到领导们一直在夸:“傅先生和夫人教导有方，培养出傅均言这么出色的孩子。”
傅先生傅威谦虚:“均言懂事，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心，他有今天的成绩，全是靠他自己。”
赵华玲接话:“有均言这样的孩子，是我们的福气。”
物理学院的院长说:“均言这孩子一心奔赴祖国的天文事业，你们做父母的也支持。
我之前遇到两个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的孩子，都是因为父母强烈反对，考研的时候不得不转方向。”
赵华玲拍着傅均言的手，慈爱道:“学天文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我和他爸爸百分百支持。”
校领导们连声说:“这样的家庭氛围真好。”
“父母的支持是对孩子的一大鼓励。”
物理学院的院长又转为对傅均言说:“均言，我们和你父母一样，对你给予了厚望，你可要再接再厉。”
傅均言淡回:“我会的。”
叶萌萌听着这些，小声嘟囔:“傅均言的妈妈真的不太像林朗说的那样，起码她对傅均言学习天文相当支持。”
元夏默声，傅家太太是支持傅均言学习天文，但是傅均言不想学啊。
在赵华玲的提议下，大家朝大蛋糕汇聚，围着寿星傅均言，齐唱生日歌，让他许愿，吹蜡烛。
元夏观察到傅均言闭眼许愿时，极轻地皱了皱眉，不知道他会许下怎样的愿望。
待傅均言把烛光吹尽，傅威和赵华玲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盒。
赵华玲亲手递给傅均言，说:“儿子，这是爸爸妈妈特意挑选的，快看喜不喜欢。”
傅均言打开盒盖，露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墨绿色的石头。
石头的通透度极好，多棱角，润滑的位置能反射出七彩流光。
他瞧不出太大的震动，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们惊呼:“那是陨石吧？”
“好像是最名贵的玻璃陨石。”
“玻璃陨石是陨石中最具有收藏价值的，品质好的一克几千上万。”
“他那块的货色，一看就是一克上万。”
叶萌萌深呼吸一口:“一克上万？那块最起码有好几十克吧，几百万啊。”
元夏不予置评，静静地注视话题中心人物。
一位校领导问:“傅均言喜欢收集陨石吗？”
赵华玲回:“对啊，天上的一切他都喜欢，我们家里有一个房间全部是他收集的陨石，他曾经为了找陨石，专门飞了一趟撒哈拉沙漠，南极也去过。”
她掉头看着傅均言:“对吧儿子？”
傅均言盯着手上品相优异的陨石许久，点了点头:“对，谢谢爸，谢谢妈，我很喜欢。”
傅威和赵华玲异口同声:“你喜欢就好。”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又是分蛋糕，又是各种讨论傅家的。
元夏始终淡然地盯着傅均言，终于看明白了他淡漠的眉宇间多了一份什么。
是无可奈何，是压抑却不得发泄。
他喜欢天吗？他不喜欢的。
他那晚打电话的对象就是眼前的贵妇吧？元夏当时似乎听到他喊了一声妈。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妈妈明明知道他厌恶天文，还当众那样说，送他从太空来的陨石。
元夏沉沉地吐了口气，觉得傅均言这个豪门继承人，活得着实不容易。
傅威和赵华玲开始专注于和校领导社交，聊的全是些了不起的话题。
元夏瞧见傅均言在应付后，逐渐往角落缩。
她和叶萌萌说一声，跟了过去，路过一张专门放糖果的长桌，挑了两颗棒棒糖。
那是偏僻的花园一角，和小广场的人声鼎沸形成鲜明的对比。
傅均言外套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衫，纽扣全扣。
此时他好似是喘不过来气，单手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静静地坐在花坛边。
他仍然坐得笔挺，但明显落寞。
元夏坐到他旁边，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前方。
元夏摸出一颗棒棒糖，递给他:“来一个吗？甜的。”
傅均言摇摇头，也从荷包里面摸出来了一颗糖:“我吃这个。”
元夏仔细瞧，包装上印有苦瓜。
“这是什么糖？不会是苦瓜味的吧？”元夏惊问。
傅均言颔首，正准备剥。
“苦瓜味的好吃吗？”元夏不敢想象，居然有如此黑暗的味道，“试试这个吧。”
她把手上的棒棒糖塞傅均言手里，自己剥了另外一颗吃。
傅均言拿着棒棒糖，瞧了瞧她，她叼棒棒糖的模样很乖，像小孩子，一脸满足。
都说情绪是会被感染的，傅均言终是把苦瓜味的糖收了起来，剥开了棒棒糖。
元夏见他含上与之冷漠气场截然不同的棒棒糖，弯了弯唇。
再陪他坐了好会儿，观察他神色恢复了些许，拿出嘴里的棒棒糖，问:“你今天十九岁吧？”
傅均言:“嗯。”
“祝你生日快乐！”元夏笑说，“我之前不知道，没准备生日礼物，改天给你补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傅均言拿出口中的棒棒糖，垂下眼:“我先前许了一个愿望。”
元夏好奇:“什么愿望？”
傅均言偏头看向她，轻声却认真地说:“想要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