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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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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邵衣如此顺利就被澹台夫人选中了, 周姨娘喜出望外,立马就去给菩萨磕头还愿,她不曾想到菩萨竟然如此有灵!

    于是跪着磕了三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趁着菩萨的灵气还在,诚心诚意的的祷念,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可不要让隔壁也有如此运气。”

    折邵衣:“……”

    她倒是突然想起有一回周姨娘踩了水坑,回来便请菩萨让赵姨娘失足落水,最好被文远侯看见她在水塘里挣扎的狼狈样。

    反正,好事她们占,隔壁的赵姨娘和折萱衣日日被她请菩萨使坏。

    折邵衣好笑,扶她起来, “姨娘,你可真是……”

    周姨娘欢欢喜喜, 因为太过于高兴, 脸上还有红晕, 她也不跟傻闺女计较,道:“今晚你想吃什么?姨娘去给你做。”

    比起琴棋书画,周姨娘的厨艺倒是好得多。她最初被卖到宅子里, 刚开始被教的就是绣工和厨艺。讨好男人么, 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但是后来,光会这两样已经不能卖出好价钱了。宅子里面的妈妈见她长的好, 又听话, 舍不得她贱卖,干脆又请了先生来, 让她跟着学琴棋书画。

    周姨娘是有点天赋的, 但委实天赋不多, 琴棋书画都学了,日夜不停的练,也只是学了皮毛。

    她那时候就怕自己卖不出好价钱,不能入达官贵人的眼,最后要被卖到窑子里头去,所以天天对着镜子练神情。

    男人么,看你的第一眼不是看你会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不是厨艺女工,而是脸。

    她就学着去做男人喜欢的楚楚可怜神情,最好是我见犹怜,只要被人怜惜,就有可能被赎出去。

    后来,她果然靠着自己这副惹人怜爱的相貌被折和光喜欢,进了文远侯府。但谁知文远侯是个真喜欢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她的天赋不高,便被隔壁的赵姨娘比了下去。

    想起这个周姨娘就恨得牙痒痒,这些年一直被赵姨娘压着,如今可算是翻身,她恨不得当场放鞭炮,好让人晓得她如今也扬眉吐气了。

    她风风火火的去小厨房,好似去的是战场,折邵衣也没阻止她,只是浅浅的笑,然后就坐在凳子上吃沈怀楠刚刚给的糕点。

    姚黄给她倒了一杯茶,“姨娘今儿个怕是睡不着了。”

    然后笑着道:“对面也应睡不着。”

    折邵衣:“是,肯定睡不着了。”

    不过不管睡得着睡不着,折萱衣还是送来了礼。她的礼是一块墨,是折和光给她买的,说是云州墨,十分珍贵。

    折珍衣送来的依旧是金钗子,她从唐氏那里搜刮最多的便是金首饰。

    折硕明和折宴明送的都是书,一本是前朝的乐谱,一本是有林鹤先生亲写的湘游记。

    就连桑先生也送来了礼。

    折邵衣还从未一天之内收过这么多好东西,但是她实在太俗,只把折珍衣的金钗子珍重的放在一边,其他的先收了起来,放进箱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

    周姨娘端了八宝粥进来,还给她做了一个闷烧黄豆猪蹄,一碟子虾,再加一碗全是辣椒的辣子鸡,这可都是折邵衣爱吃的。

    “吃,快吃,冷了便不好吃了——你到时候记得打听打听澹台老夫人喜欢吃什么,我回来教你做,你到时候给她做着吃,定然能得她欢喜。”

    她满心满意的替折邵衣打算,恨不得包揽澹台老夫人身上所有的活计,什么梳头啊,荷包啊,衣裳啊,凡是折邵衣能做的,她都想让折邵衣做了去讨好。

    正高高兴兴的盘算,就听外头一阵吵闹声。周姨娘听了这声音,立马来了精神,伸着脑袋往门外看,果见赵姨娘在指桑骂槐。

    “人家是你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林鹤先生的书,你妹妹不知道找了多久,你竟然直接送了出去,我看你就是黑了心,以为别人攀上了一个好先生,以后就能飞黄腾达了,早早的去巴结——”

    折宴明脸红成一片,脖子都是红的,气呼呼的道:“姨娘,你别胡搅蛮缠,八妹妹那边,我也是给了林鹤先生真迹的,如今只不过送一本给小九,哪里就有你说得这般严重?自家兄妹,我还送不得一本书么?”

    周姨娘立马就要附和一声,她没儿子,要是能挑拨人家母子两人关系不和,那可真是太好了!好在姚黄和折邵衣眼疾手快,一个去关门,一个去捂住她的嘴,这才没让事情变得更坏。

    但是,她们是管住周姨娘了,折宴明却没有管住赵姨娘,折萱衣此时应该正伤心,哪里有心思管这些,于是,赵姨娘就越说越难听,还牵扯到了一些陈年旧事,话里话外说周姨娘有心计。

    ——她倒是不敢说折邵衣的不是,她到底是姨娘,只是半个主子,姑娘的不是轮不到她来说。不然依照唐氏的性子,定然是要罚她的。

    但这也让周姨娘大怒,平时柔弱的身子也不柔弱了,挣扎开姚黄和折邵衣的手,打开门就去外面跟赵姨娘对着骂。

    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折邵衣都要气笑了。正在此时,文远侯带着自己的礼来看折邵衣——见此情形,赶忙来劝架。

    但两个姨娘恰好吵红了眼,一个没忍住,就朝着另外一个身上招呼,竟都没看见折和光。

    折和光便去拦架,可他哪里是两个姨娘的对手!于是脸上就添了伤痕。

    折宴明大呼一声父亲,折萱衣也踢踏着鞋子出来了,折邵衣瞠目结舌的站在一边,折和光大呼叫大夫。

    热热闹闹,一片狼藉。

    然后,一行人就被都被送去了唐氏那里受罚。

    唐氏冷着脸让两个姨娘去跪祠堂,折珍衣拉着折邵衣的手兴致冲冲的问细节,折萱衣冷着眼看她们两个亲热,折和光则一脸挫败受伤的神情:他哪里知道,自家温柔似水的妾室也有如此蛮横的一面。

    竟好似山野村妇,实在是放肆。

    晚间回到青宁院,折邵衣用热手巾给周姨娘敷腿,周姨娘一边疼一边笑,“今日可出了一口恶气。”

    折邵衣叹气,“以后你少惹对面吧。”

    周姨娘怕她担心,只管先应下,要是对方再惹她,她还上手打。

    今日她可是压着赵姨娘打的。

    然后看看左右,压着嗓子道:“你以为侯爷怎么伤到的,不仅有我招呼的,她也一样招呼着,后来只打侯爷了。”

    折邵衣就笑了。

    好嘛,两人倒是同仇敌忾了。

    因为有了这闹剧,后面几天府里倒是老实的很,期间,折邵衣给澹台老夫人送了一次吃食,收到了她回送的一篮子松子。

    唐氏羡慕说,“这应当是澹台老夫人喜欢吃的。”

    她把松子给三个姑娘分了,然后又跟她们说去英国公家赴宴的事情。英国公家里人多,亲朋好友也多,筵席上面定然是有许多人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跟去东宫一样,她们要谨慎些,别跟人起冲突。

    “是寿宴,比赏花宴更要和气些,咱们是这般想,别人也是这般想,只盼望着大家和和气气的。”

    说完,又跟唐妈妈道:“待会两位少爷回来,也叫来我这里,这回他们也去,定要叮嘱一番的。”

    在唐氏看来,两个儿子属于读书读呆的,不如沈怀楠机灵。但是索性跟着桑先生读书,心性还不错,被她拘束着不近女色,这才能有一门好婚事。

    如今年底大的就要成婚,过两年小的也要成婚,关键时候,可别因为出去吃一次酒,就交上什么狐朋狗友,跟着去青楼阴巷,置办出外室来,那她才是没脸见人了。

    于是,姑娘们叮嘱完,又要叮嘱儿郎,来来回回几次,唐氏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操心的时候,晚间等忙完了,恨恨的打了自己手一巴掌,“长些记忆吧!操劳过这一次,万不可再这般忙。”

    唐妈妈看着好笑,又心疼,“夫人,为人妻,为人母,这些都是免不了的。”

    唐氏:“我只恨自己嫁错人。”

    到了去英国公府那一日,她依旧早早的起来准备,然后事无巨细的检查一遍,这才带着礼出发。

    跟去东宫一样,她们先去了曲陵侯府门前跟曲陵侯夫人会和,然后唐氏和曲陵侯夫人一辆马车,后头两边的姑娘各一辆马车。

    因今日折家三个衣各有心思,互相都不做声。折珍衣是个喜欢说话的,今日又是她的姻缘大事,到底忍不住,看看折邵衣,再看看折萱衣,到底拉着更加没有利害关系的折邵衣小声说话。

    她问,“你觉得英国公夫人是那个意思吗?”

    折邵衣笑起来:“不管是什么意思,今日你只管大大方方的,左右也不亏。”

    折珍衣却因为她没给肯定的答案有些不满,瞪了她一眼,又去苦思冥想了。折萱衣冷哼一声,心里倒是心酸:如今,折珍衣可能英国公府的婚事,折邵衣有沈怀楠,只有她一个人的婚事尚且还没有个信。

    父亲这些日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答应了要给她相看夫婿的,可听姨娘说,他一点心思也没在相看女婿上,而是开始流连青楼。

    想到这个,她就一肚子委屈,偏偏眼前这两人得意,只她一个失意人。

    折萱衣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丢脸。

    折邵衣见了,倒是递给她一方手帕,“你别哭了……你只是少得了一些东西罢了,远远没有到委屈的地步。”

    折萱衣接了帕子擦擦眼泪珠子,也没说话,深吸一口气,决心今日要好好表现,让那些夫人们瞧瞧自己的模样才情,她可不比嫡女差。

    到了英国公府,折邵衣远远的就看见了在门边等着的秦青凤!她赶紧下马车,“小凤。”

    秦青凤高兴的过来,“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等一会了。”

    又去跟一个少年郎道:“九表哥,我朋友到了,我先领着她们进去,你继续迎其他的客人吧。”

    今日英国公老夫人寿宴,英国公家五个嫡出的少爷都在外面招呼客人。

    盛瑾安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看见了折家九姑娘。他是嘴巴也不知道长在何处了,支支吾吾的低头,“那你就去,外头有我顾着。”

    秦青凤哎了一声,勾着折邵衣的手,想要近亲的说几句话,但又想到今日人多,她后面还有曲陵侯和文远侯两家人呢!于是又帮着引客。

    曲陵侯夫人笑着道:“秦姑娘,不用顾及我们,你们姑娘家只管说话去。”

    秦青凤就道:“等到了筵席上,我再跟邵衣说。”

    折珍衣笑道:“秦姑娘倒是忘记了我们的情谊。”

    秦青凤不好意思,“我是有重要的事情问邵衣,等说完了,我就来陪你们。”

    折萱衣:“那便去吧,我们等你。”

    秦青凤敏锐的发现这两个衣说话不对劲!她拉着折邵衣的手去一边,问,“你两个姐姐怎么了?”

    折邵衣便小声的告知她,“因我独得你的宠爱,她们十分羡慕。”

    秦青凤就被说得两眼放光,往她身上一靠,“万万没想到,我秦青凤有朝一日也能成香饽饽。”

    然后问,“你快说说,你如何能成澹台老夫人的弟子?”

    信里面三言两语根本不够秦青凤看,即便折邵衣写了整整七页的纸,她依旧觉得少,抓住人了,自然要问清楚当时每一句话的。

    折邵衣就细细的说,说到最后,见秦青凤目露羡慕,好奇道:“你不是不喜欢诗书么?怎么会……这般喜爱我家先生?”

    秦青凤就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道:“所以说,你这个弟子实在是不称职,我小时候就听我爹说过了,当年澹台老大人去云州任职,澹台老夫人跟着。结果路上遇见了马贼,澹台老大人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能敌得过,还是澹台老夫人手持一柄清风剑,骑在马上,把澹台老大人往马背上一扔,拼死杀出重围,这才有了活命的机会。”

    她羡慕的说,“我爹说,她的武功极好,学识也好,我来京都的时候,便想去拜见她,只是表姐说,澹台老夫人不见外人,让我不要去打扰。”

    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被折邵衣得了个弟子之名。

    可把她羡慕坏了。

    折邵衣不成想澹台老夫人竟然还有如此的英雄事迹,听得眼睛冒光,秦青凤拍怕她的脸,“你啊,可真有福气,那般的消息,谁都没得着信,倒是让你得着了。”

    折邵衣便趁机打听齐泰的事情。

    “你知道是谁吗?”

    秦青凤摇头,然后小声道:“不过接着你的信后,我也问过表姐,她说澹台老大人跟百官不交好,但是确实跟下九流的人……咳,比如说漕帮啊,商户啊,关系还不错。”

    “这事情搁别人身上奇怪,但是搁澹台家倒是不奇怪。”

    折邵衣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很奇怪就好。她就问,“上回给你的篓条,你喜欢吗?”

    说起这个,秦青凤就来了精神,“好玩的紧,全部拼好,竟然是骏马和宝剑,我可太喜欢了。”

    折邵衣就说,“其实最开始给你准备的是一把三尺剑,怀楠说是上过战场的剑,只是剑是利器,不好往宫里送。”

    作为折邵衣最好的朋友,秦青凤当然知道沈怀楠啦!她就说,“好啊,我待会回宫之前,就去你那里拿。”

    两人说悄悄话,旁边自有夫人们看她们。

    张家夫人今日也在——上回跟折珍衣议亲的就是她家。

    她如今见着文远侯家的人就厌恶。见折邵衣一来就跟秦青凤攀附在一起,好似攀上了一个有家世的姑娘多么了不起,于是讥讽的跟身边的人道:“还真是……没有规矩的人家。”

    这没规矩三个字,别人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便也不搭话,只笑着道:“姑娘们凑在一起说话,咱们管她们做什么,吃酒,吃酒,英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咱们可得多喝几杯,这是要延寿的。”

    张夫人见无人搭话,笑了笑,只低头喝了一杯酒,也不再说话,只是不说,心里就憋,于是酒过三巡,见英国公夫人突然过来跟文远侯夫人说话,她眼睛都要冒火。

    她儿子如今可是人人喊打,文远侯家倒是越发光鲜亮丽了。

    英国公夫人可不知道这些!她听身边的心腹妈妈说刚刚小九的眼珠子都要黏糊在折九姑娘身上了,便心知这事情错不了,她又见折邵衣几日没见,更加落落大方,心中欢喜,于是待文远侯夫人更加亲近。

    不仅亲自给唐氏斟了一杯酒,还奉承未来的亲家母,“你家这三个姑娘可真是养得好,模样好,品性好,我见了便喜欢。”

    文远侯夫人心里有数,也激动的很,“她们哪里能入您的眼,不过倒是听话,孝顺,懂事。”

    英国公夫人便有心要谈一谈自家的小儿子也很听话,孝顺,懂事,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旁边的张家夫人笑着道:“确实,折家三位姑娘都有才学。”

    她当初可是打听过的!这三位姑娘,若是前面两个还有几分学识,后面那个就是睁眼瞎。

    她真真假假的道:“不过,听闻三位姑娘没请过先生,诗书之类,难道是文远侯和文远侯夫人亲自教导的么?”

    如今不给姑娘请女先生的人家少有,毕竟姑娘家也是要学文识字的。

    要是前几天,唐氏听了这话可能还虚,但今日可不虚了!她不动如山,坐着解释,朝着英国公夫人道:“我们家原先也是有女先生的,教了前头六个姑娘,后来她有事回乡,我本是要继续找,只是好的先生难寻,我左右无事,便自己教导了。”

    又道:“我们家侯爷才学也是好的,就教了八丫头,我自己呢,便带着七丫头和九丫头看书识字,不过,我也知自己不是做先生的料,还想着找先生。”

    英国公夫人也不看重这个,只看邵衣一个庶女被养得如此心眼透亮,也知道唐氏不是个磋磨人的。她就要顺着她的话举荐一位先生,谁知却听得唐氏道:“这不,也是凑巧了,我们家九丫头得了澹台老夫人的眼,如今已经拜了她老人家做先生,不日就要去读书了。”

    英国公夫人第一回听说这事!她都不敢相信!

    其他人也不敢信啊。

    还是张夫人急着要戳穿她,“澹台老夫人,哪个澹台老夫人?”

    唐氏扬眉吐气,“还能是哪位?自然是住在西林街上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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