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弦月
顾熠然这几天很颓废，林荔依旧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他现在整个人像从地府走出来，身边的助理工作人员都提着胆子，生怕踩到雷点。
“顾老师，那个您第二场颁完奖就可以回酒店休息了。”
看到男人轻点了一下头，工作人员如获大赦，逃难似得离开房间。“哎！”吴凡推开门被她撞了一下，抬眸看到唇线紧绷的男人，心下了然。
“熠哥，活动明天就结束了，我们要订机票吗？”
。。。
“好的，那等林老师醒过来再回京城。”
吴凡吸了一口气，亲娘啊，那他该怎么想办法瞒过粉丝和娱记。
顾熠然颁完奖，在消防通道里扯松领带，抿着唇打算回医院。
“小熠？”
苏易看到挺拔孤傲的背影，不敢确定，直到走上前看到男人英挺的脸。
天星娱乐这几年几近垮台，不知道是谁搜集到证据，将公司高层潜规则艺人的黑幕报上来，一瞬间激起千层浪，当红艺人都顺势解约。
苏易知道那个人是顾熠然，尤其是在得知，苏橙找到林荔逼迫他们分手的事情后，她甚至觉得男人是手下留情了。
他一向随性，不计后果。如果把他曾经被天星雪藏的内幕抖出来，凭借男人现在的影响力，估计天星早就被粉丝撕垮倒台。
她其实对他没有怨言，任凭谁看这件事，都会觉得顾熠然实惨，可人毕竟都有私心，侄女眼里的疯狂，当年她终究是心软，任凭苏橙胡闹。
“恭喜你蝉联4年的最佳音乐人了啊。”
苏易仔细看他。细数起来，他们在现实里几乎五年没见了。比起初遇时的单薄，现在他长开了，脸部骨骼硬朗，肩膀更加宽阔。只是身上那股清冷拒人于门外的气质也越发明显。
“谢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小熠。”
看着男人停下的背影，她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和天星都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顾熠然头也没回，轻轻点了头，迈开长腿大步往前方走了，通道尽头的光亮肆意。似是神迹在召唤着少年。
她眸光微闪，有些灵魂，世俗是关不住的。就像顾熠然，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明了，少年终将飞上云霄。
命运的齿轮精准冷酷的向前推动，命数早已固定。因果循环。她释然一笑，回过头。
吴凡吃瓜的凑过来，“熠哥，听他们说，天星这几年跌下神坛都是你背后搞得？”
“没事少八卦。”
也没正面回答，不过这几年跟着顾熠然，他早就把老板的脾气摸得透彻。心下了然他是默认了。
因为如果不是，冷面魔王根本懒得理。
嘟囔了嘴“是因为林小姐吧？熠哥，说实话，我以前以为你几乎都不懂得男女间的那种爱情，现在看来你真是爱惨了她。”
他每天都要向陈巍上报工作情况，也自然而然把他们的事情跟他讲了。没想到，经纪人只是沉默了一会，随后“随他们吧，这些年，他们也确实不容易。”
吴凡抓到了八卦独有的香味，缠着陈巍，虽说之前隐隐约约知道老板和林荔关系微妙，但也不敢多问。经纪人眼看也瞒不住了，全盘脱出口。
顾熠然被他的话问得愣神。其实他本就没有太多的共情能力，也是，任谁一路被苦难砸过来，即使本身感情丰沛，也会对周遭冷感，无一点的波澜。
可是林荔，他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魔力，或许是在自己只能在酒馆驻唱时，她静静在台下看着他，也不打扰，一天又一天；又或许是母亲当小三被原配闹到警局，被她撞见，在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结果她就把创可贴递过来，注意到混乱中，他被烟头烫伤的手背。
他只知道，等他意识到，自己已然情根深种。
顾熠然突然想到那个下午，林荔跟她说自己要回苏城了，他心下烦乱，就把她约了出来。
【明天中午有空吗。我弹琴给你听。】
【好的！！！我们去哪里。】
顾熠然躺在竹椅上，昨晚通宵演练了一晚，正好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他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温热的呼吸凑过来，一睁眼，就对上女孩清澈的双眸。
做贼心虚地，她吓了一跳。“嘭”的一声摔到地上。
顾熠然：
林荔脸通红，吃痛的咬着牙低头,不敢看他，顾熠然伸出手。
“拉我手起来。”
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感。林荔惊讶的看着他，大力抓上了那双修长白暂的手。视线之外是他脸上的红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林荔起来拍了拍灰低头看着他。顾熠然避开视线起身去角落拿着吉他。
“咳。我新编了一首歌，不知道听众听起来怎么样。所以。。。”
“好说好说。我专业听众二十年。”她谄媚地笑着。
“那我开始了？”
“好的。
风吹过女孩的头发，阳光下，她的笑脸似乎更加夺目，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又急剧增加。他忙低下头弹着掩饰异常。
一曲终。林荔用力的鼓着掌，蹭的一下站起来，舞着手势大喊。“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顾熠然面色平静，抿着唇，“。。。”
林荔被盯得发毛，声音越来越小。嗯，她尴尬一笑，渐渐直起身。“唱的真好听”“哈哈”恹恹的摸了摸鼻子。
“谢谢。”
“那天不好意思。我态度不好。”
警察局的那个晚上，母亲几近羞辱的言论把顾熠然这些年的经历添油加醋的抖了出来，林荔在拐口等他，不小心听到这一切，他当时又慌张又羞愤，看到女孩眼里的躲闪，冷声让她走远点。
“没事呀。我理解嘛。”
天空蓝的似被水洗过的澄净。飞机略过在上面留下长长的白色签名。
林荔感受着夏日燥热的风吹过她的耳后。察觉到身旁那人深邃的视线，她缓缓开口。
“其实一开始，我确实还挺怕的。”
“但是我想啊你帮了我。两次”
第二次撞见顾熠然的那晚。林荔不时的看着手机等待着爱心人士的捐款。然而月色沉寂。
听到舍友催促着自己洗漱的声音。放下手机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上满面愁容的女孩。她轻叹一声，要不重新想个办法凑齐治疗费吧。
洗漱完，林荔回到书桌前。她已经打算好放弃这个企划重新组织。但打开手机屏幕的刹那，一入目的便是转账信息。
本是空空如也的账单界面上顾熠然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
不可否认，或许就是在那一刻她已然沉溺。
回过思绪，林荔轻声开口“那天只有你一个人捐款。而且在酒吧我当时被那男的骚扰，我知道其实有很多人在看。但也只有你帮了我。”
“我一开始确实很混乱。毕竟人总会被各种声音模糊住自己的想法。可是。”
“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些别人的言论，而去定义你呢。”
这世界上的闲言碎语和理所当然的猜想从未停止。人们模糊了口鼻，遮住着自己的耳朵。神情麻木的议论不休。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抓住了真理。
可那又怎么样呢。世人只愿相信自己所相信，她也是世人，所以她执拗地相信他。
林荔转头看着他道
“而且你手被烫的那么红你都不管吗。以后可是要拿它弹琴的呢！”
顾熠然愣愣的看着她。
微风似恋人呢喃，在耳边轻抚，他封闭已久的世界，这一刻，窥见了天光。
林荔昏迷前的前一个晚上，带着墨镜去往和王亚亚约好的餐厅，刚刚见到顾熠然，她回到房间就失声痛哭，眼睛现在肿的见不人。
王亚亚一向喜欢电竞，毕业后理所应当的面试这个圈子的媒体。凑巧这几天英雄联盟夏季塞冒泡赛在港城举办。两人许久未见，迫不及待约着相见。
她看到林荔进到包厢，摆烂似的把墨镜一摘，露出红肿的眼睛，舔了舔嘴巴“你这是？已经跟顾熠然见面了？”
好友闷不做声喝着饮品，轻轻点了点头。她叹了一口气，想到曾经这对令人艳羡的爱情。
顾熠然性子冷淡至极，但总是黏着林荔，像大型人性挂件，甚至连她们之间的醋都吃。每次林荔都耐着性子哄着，她在旁边看着好友柔顺的脾气，感到震惊。
如果没有苏橙那个女人捣乱
清了清嗓子，她开口“你这哭又是？”
林荔停下动作，一字一句，心如刀割，忍着泪意“他不想见我，装作不认识我。”
其实即使顾熠然不计较一切过往，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ptsd没能影响她对他的爱，但不置可否，她不敢去面对这份感情。她觉得她真的挺令人无语的，顾熠然要是仍喜欢他，她打算摆烂，而现在他态度冰冷，她又心痛。
“”
“说不定你哄哄就好了，他一向没有安全感，你之前，又说了那样的话。”
听到这话，林荔一愣，沉浸在思绪里。
很久之前，她得知顾熠然的遭遇，心疼的同时，暗戳戳想着，自己要多宠他一点。弥补上这些年，她缺失在少年黑暗世界里的时光。
他第一次带她见爷爷，少年在厨房里做着菜，顾爷爷和煦的看着她，眼神里有很多她看不透的东西，缓缓开口。
“小林啊，麻烦你了。这孩子脾气冷淡又别扭。之前一定惹你生了不少气吧。”
老人厚重带着年岁悠远的嗓音，开口提起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