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时代的思潮竟是如此
“那不是, 五百万已经是巨款了。但你……写同人文，还让我离开声声？”
“跟你有关系？”
这姑娘脾气跟她名字一样奇怪。
孟轻晗也是挺疑惑地，一边磕cp, 一边搅和cp恋情。
新时代的思潮竟是如此？
钟隐约看上去已经十分不耐烦, 重重敲了下桌子, 高高扎起的马尾让她的形象很清纯，但说出的话怪社会的, “你就说成不成吧。”
我说不成难道您还有招儿？
孟轻晗抱着手臂往后一靠：“这样吧，我给你一千万，你别管我们的事，回去背乘法口诀表去。”
钟隐约的表情差点裂开：“你——”
她怒气冲冲：“我高一了！”
孟轻晗一板一眼：“那就去背元素周期表, 反正你可以干的事儿多了去了, 别试图踏入大人的世界, 没到年龄呢。”
她把钟隐约的卡推回去, 又从自己包里找出一张卡，学着小姑娘之前的样子扔过去, “这一千万当姨给你的见面礼，拿着去买营养快线喝，奶粉也行。平时多注意身体, 高考加油！”
“……”
弹幕：【…………】
【小朋友记住, 这是进入社会的第一课，由晗姐亲自教学。】
【我真想冲进去告诉钟隐约，晗姐这人刀子嘴刀子心, 她那嘴安检都过不了, 经常单独托运。】
钟隐约气得够呛, 差点掀桌，但她的长相给人一种又怂又凶的感觉, 一点都不可怕。
“你把我表姐当什么人了！这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孟轻晗：“……难道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不要钱？”孟轻晗又迅速把卡拿回来，放进包里，“那你说说其他的解决办法。”
钟隐约呲牙：“你真不是个好人！”
孟轻晗道：“怎样？”
钟隐约：“你就是个恶女！”
孟轻晗故意气她：“恶女怎么？照样有人喜欢。”
钟隐约已经气的差不多要晕了，她拎起书包就要走，“我妈不会放过你的。”
孟轻晗道：“你妈妈正在准备男模大赛，没工夫找我麻烦的。”
钟隐约：“………………”一拳打棉花上了。靠！
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拿孟轻晗怎么样，讷讷又坐下，喝了口咖啡。
还有没有什么招能降得住这个女人？
钟隐约正用自己的学霸头脑思考，突然听到对面一声啜泣。
“？”
她没忍住抬头去看。
孟轻晗正掩面哭泣，“从小我的妈妈就告诉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三岁就进山砍柴、下海捉鱼，只为补贴家用，卖的钱只能交得起学费，生活特别艰难……看到现在有钱人家的小孩动辄拿五百万送人，我真的很伤心，这让我想起过去那些不堪入目的日子……我真的很想控诉——这个社会怎么了？”
钟隐约：“？？？”
孟轻晗：“呵，我破产以后就该死外边，而不是留在别人家里苟延残喘。”
钟隐约：“……”
孟轻晗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不过再怎么对这个世界失望，还是要积极向上一点，冷面的社会有心机，硬着头皮笑嘻嘻。”
钟隐约：“……你有病吧？？？”
说完，她看到孟轻晗眼睛一瞪，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孟轻晗满脸感动的靠近过来，握住她细弱的手腕，怎么都无法挣脱。
“你怎么知道我有病？”孟轻晗双眼湿润：“其实我得了血癌，时日无多了，要是现在就离开声声，我肯定会死不瞑目，你忍心让姨带着痛苦死去吗？”
钟隐约：“…………”
孟轻晗松开她的手腕，又往后靠，怅惘的看着窗外，街景繁华，她一身悲绪。
钟隐约：“……你当我是傻子吗？还血癌？哪个得血癌的像你一样蹦跶这么欢？外星人得了癌都得掉发！”
发了一通火，她以为孟轻晗能乖乖的了，没想到她再一次倾身过来，把她的双手叠在一块，然后攥住，“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
孟轻晗的眼珠极深，像两丸黑水银嵌在里面，“其实我是赛博坦星球的酋长，下凡来渡情劫的，你不要干扰我的渡劫进程，不然会遭天谴。”
“……”
钟隐约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用了自己吃奶的劲儿把手腕抽回去，狠狠的瞪了孟轻晗一眼，骂了句：“神经病！！！”
她背上书包就走。
三分钟后，她又折回来。
“我卡呢？”脸色阴恻恻的。
桌上的卡不翼而飞。
孟轻晗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拿出两张卡，“你掉的是这张金卡，还是这张银卡？或者是这张粉卡？”
钟隐约顿时感觉一股怒火冲上头顶：“我掐死你！”
孟轻晗撩眉：“好狠，竟然全都要。”
钟隐约深恶痛绝，阴着脸走过来要打架。
店员一直都在注意这边的情况，主要是钟隐约太奇怪了，就一长相软糯的小孩，非要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那桌谈话内容似乎涉及到钱……
拐卖……？
那，是谁拐卖谁？
店员害怕极了，装作摆盘的样子往这边走了几步。
直到她看到小姑娘撩起袖子要打人，她立刻准备支援座位上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姐姐，但是三秒后，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姐姐瞬间把那小姑娘双手反剪在后。
“……”唔，该帮谁？
钟隐约受到了生平第二次奇耻大辱，“你放开我！”
孟轻晗冷声道：“你如果不是声声表妹，今天高低得吃点苦头。”
钟隐约：“……”她今天吃得苦头还不够多？
孟轻晗把她那张卡举起来晃了两下，“这个我回去交给声声，你们的家事我不掺和，我们的事你也别插手，不然我要是不小心…把你胳膊弄断了，那就不好了。”
孟轻晗无声发笑：“小丫头片子，还治不了你？师夷长技以制夷，学着点儿。”
钟隐约死死瞪住她：“这是你第二次让我出丑了，我死也忘不了。”
孟轻晗皱眉。
她并不记得之前跟钟隐约见过……
弹幕：【她们俩有什么恩怨吗？】
【没有吧，作为一个原著粉，我真的只记得钟隐约和钟留莹在后期当炮灰的戏份，前期她们只存在于台词，很多时候都是为了圆剧情而已。】
【那她怎么说这是晗姐第二次让她出丑？】
孟轻晗看到弹幕的讨论，突然认识到一件事，她现在对剧情的认知程度跟弹幕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弹幕能看预告，也看过原著，知道后面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那她从医院醒来后回忆的那些事情…是真实的，还是系统的设定？
她想起之前弹幕说系统被bug攻击…大胆猜想一下，在她觉醒之前，应该是发生了一些让系统无法控制的情节，比如她发现自己不喜欢钟月明……
也许是她的觉醒和bug双重攻击，导致系统不得不换一条故事线，也就是弹幕剧透的那一条：让她先认清钟月明的真面目，被背叛的愤怒就成为了她夺取钟宜声财产的动机，她重回巅峰，面对钟月明这个昔日爱人，又掉以轻心，被咔嚓。
剧情从这里开始就会跟原著重合，因为她的一切都会被钟月明拿走。
而钟月明就会开启敛财之路，成为一个真正的爽文大女主。
但现实是，她不仅能看到弹幕，还回忆起一部分跟钟宜声的往事。
系统至今没有出手制止。
被bug攻击傻了？
钟隐约发现她突然失神，趁机蹿了出去，抱着书包撒腿就跑。
孟轻晗还在思考关于剧情系统的事，没有理会她。
店员看得惊心动魄，为了确定眼前这个漂亮姐姐的状态，她走过去轻声问：“小姐，您还需要什么吗？”
孟轻晗：“再来杯咖啡，单份糖。”
店员应下，又问：“那还需要什么吗？”
孟轻晗随口道：“再来碟咸菜。”
店员：“……………………”
钟隐约跑得汗都出来了，溜进商场后哆嗦着给姜雪词打电话。她扶住护栏弯玻璃，看上去小小一只。
旁边的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都不禁遐想起来，不知是跟家长闹别扭了，还是失恋了。
服装店的销售看她模样长得挺好，应该是个懂时尚的姑娘，正想把她拉进店里坐会儿，让她买两件衣服冲冲业绩，但是看到这姑娘手机上挂着的一条链子，一个硕大的铁牌挂在尾端，依稀能看出是个红桃q的图案。
销售店员立刻打消了请她进来的念头。
看来品味不咋地。
姜雪词在电话那头安慰，“你说你找晗姐干嘛啊，她那嘴跟刀子一样，谁能从她那儿讨好处？没被她整死就偷着乐吧。”
钟隐约委屈极了：“可她把我卡拿走了。”
姜雪词：“……她抢钱？”
钟隐约道：“不是！”
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姜雪词沉默一分钟，“要我说你就是活该，五百万？你这点数还没声声给晗姐的零花钱多。”
钟隐约气急：“你到底站哪边！！！”
姜雪词听她奓毛，赶紧说：“就不存在站在那边的问题，我们不都是为了她俩好？哦对了，你别出什么馊主意试探来试探去了，晗姐不是没见过钱的人。”
钟隐约冷哼：“我就是不信她，那个大骗子。”
姜雪词安慰她：“你还是想想怎么给你妈解释那五百万吧。”
钟隐约没所谓的道：“那钱本来也不是我的，拿走就拿走。我就是讨厌…骗子！”
姜雪词的休息时间结束，她得拍戏了，随便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
商场里人来人往，电梯上行下行，载着不同关系、不同面孔、不同性格的人。
钟隐约抓着手机上挂的那条链子，红桃q的图案略有些无精打采，但经过白炽灯光的照耀，突然闪出异样的光辉。
这天的气温跌到零下。
孟轻晗在组里安排《灯犹可见》最后一个单元的通告，跟几位演员确定行程后她就上报给导演。
岁桉说要请大家喝冬天的第一杯奶茶，她助理买回来后她正在给大家分，孟轻晗刚出会议室就被她拦住，她递了杯奶茶过来，又悄声说：“晗姐，钟总在外面等你。”
孟轻晗道了声谢，把奶茶放桌上，立刻出门。
今天温度低到可怕，很多人都套了两条秋裤。
孟轻晗出去时看到钟宜声扣着卫衣帽子站在外面。
口罩把她的皮肤衬的更加细腻，切割分明。
孟轻晗把人拉到休息室。
钟宜声额前的头发都结冰了，睫毛湿湿的。
孟轻晗找了条干净的毛巾给她擦头发，“你这冻的一脑袋冰碴，夜里往那一站跟水晶灯一样。”
钟宜声的嘴唇抿直，正襟危坐，好像孟轻晗不是在擦她头发，而是在摁她喉咙。
孟轻晗看着看着就想笑了，“你怎么这么紧张？”
也许她会说…跟你靠得太紧了，我害羞之类的话。
孟轻晗静静等她说话。
钟宜声看了她一眼：“我，冷。”
“……”
行吧。
孟轻晗把空调再调高一些，拿自己的风衣把她裹住。
她把扣子都系好了，钟宜声又低头解开。
孟轻晗：“……”
就在她要说两句时，钟宜声从捂紧的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一开，孟轻晗闻到一股特别醇香的味道。
卡通形象的纸杯蛋糕静静躺在里面。
钟宜声说：“你吃吗？”
孟轻晗：“……就为了给我这个？”
钟宜声：“我姑姑做的，很好吃，迫不及待想给你。”
孟轻晗怔了怔。
“那你怎么不让小孙给我？自己跑过来多麻烦。”
钟宜声眼神澄澈：“怕她邀功。”
“…………”
钟宜声人前话少，她有事一般都在夜里琢磨。
上回孟轻晗在她办公室洗澡，问起那些日用品的事，她当时觉得心虚，就说是孙特助提议的。
好像自那天后，孟轻晗对孙特助的态度变好了很多。反正她觉得是这样。
要是孙特助再做些什么……这种事万万不能发生。
她是这样想的。
所以就自己来了。
毛巾盖在她头上，额前的头发还有些湿，她眼中有亮光，望进去就会有种溺入深海的错觉，好似停止呼吸，不停下坠。
孟轻晗走过去，继续帮她擦头发。
“你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
钟宜声说：“孙粤非要拍那部西游题材的电影，他让大家陪着开会，我不想，装病出来的。这边都是熟人，要是有人告诉他，他又要找我。”
听出来了，她也挺烦孙粤。
孟轻晗：“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钟宜声又把纸杯蛋糕举在她跟前：“那样就没惊喜了。”
孟轻晗：“……”
钟宜声见她迟迟不接，站起来，把蛋糕放她手里，包好衣服，“我再去我姑姑那里拿几个。”
“……”
孟轻晗把她拉回来，单手扣住她的肩，把人摁在沙发上坐下。
“我们就在这儿坐坐。”
她把蛋糕分了两份，一人一份。
钟宜声看着她咬下第一口，面上出现期待之色。
孟轻晗本以为蛋糕都没什么区别，但是……为什么会有人在里面放辣椒……
她呆滞了片刻，说：“好，吃。”
钟宜声唇角出现一丝笑意。
她以为自己送了对方最爱吃的东西。
实际上孟轻晗觉得这东西难以下咽。
她是个甜食爱好者，不喜欢吃辣。
只不过吃辣要不了她的命就是了。
她很快吃完，又想起岁桉给的那杯奶茶，赶紧喝了好几口。
“你要不要喝咖啡？”
钟宜声摇头。
孟轻晗道：“奶茶呢？”
钟宜声再次摇头。
孟轻晗给她倒了杯水。
眼下还有一桩事。
她想起口袋里那张银行卡。
看样子钟宜声跟钟留莹关系真的很好，那她和钟隐约感情估计也挺深厚。
该怎么说咖啡馆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也不是不行，但那姑娘好像不喜欢她，万一她横插一脚…那这段还没开始的感情就要立刻夭折。
想了好半天，她才开口：“声声，你那个表妹人怎么样？”
钟宜声：“隐约？”
孟轻晗点头，“就她。”
钟宜声道：“成绩很好，跳过级，还略懂一些金融知识，七岁的时候就会炒股了，每个月能挣十万。我姑姑说的。”
“……………………”
孟轻晗：“？”
钟宜声：“我姑姑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跟隐约的交流不多，她喜欢看小说玩游戏，我不太接触这些，聊不到一起，不过感情还可以，她经常会给我打电话汇报成绩。不过一年前上天好像收走了她的天赋，她不炒股了。”
孟轻晗：“你们家都是什么人。”
那张卡更烫手了有没有。
七岁炒股，月入十万？这姑娘难道是霸总文里的天才宝贝？
孟轻晗顿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她咬咬牙，凑上前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张金色卡。
正要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一抬头才发现钟宜声紧张的闭上眼，两只手揪着袖口。
“？”
三十秒后，钟宜声睁眼，看到孟轻晗讶然看她。
视线挪到她的手上，钟宜声拉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温声问：“你是要拿东西？”
孟轻晗道：“我已经拿到了。”
钟宜声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低头说：“太突然了，我以为，你要吻我。”
孟轻晗：“………………”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说这话也很…突然！！！
休息室静默了十分钟。
孟轻晗还是认为尴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手心都出了汗，空调风把室内吹得闷热。
她再次开口：“你表妹来找我了，她给我一张卡，让我…离开你。”
钟宜声：“？”
孟轻晗道：“你没看过小说，我给你补补，就是很多书里的婆婆看不上儿媳妇的时候，就会给儿媳妇甩一张支票，让她拿钱走人，你表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钟宜声：“………………”
她把身上的衣服还给孟轻晗，戴好卫衣帽子，打算出门。
孟轻晗一怔，起身抓住她的手，“你不会想找她算账吧？”
钟宜声：“告诉我姑姑，她有私房钱。”
孟轻晗：“………………”
你们俩，
几岁了？
她把人摁回沙发。
“你先听我说，过去一年我们俩的不愉快……她可能有所耳闻，所以想为你出气，我理解。这个卡你还给她，她要是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也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我们就可以了。”
钟宜声看着那张卡，“嗯，好。”
孟轻晗把她的帽子拉下来，她额前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弹幕：【催眠术jpg 你们这是在谈恋爱，这是谈恋爱！给我亲！！！】
【晗姐这就开始迷惑了吗？可我好想你们在一起，能不能申请把后面剧情全砍掉，就搞这两个人的恋爱！求求了系统，求求了！】
【+身份证号！】
钟宜声查了那张银行卡后，把钟隐约叫到家里。
钟隐约来的时候还穿的校服，外面套了件特别厚的羽绒服。
她的智商忽高忽低，但看碟下菜还是会点儿的，钟宜声平时没什么话，挺严肃，她虽然喜欢这个表姐，但莫名有点怕她。
走到客厅以后张口就夸：“哇，多么美丽的沙发……”
钟宜声微妙地瞧她一眼。
钟隐约止住声。
当看到桌上那张卡时，她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她放弃挣扎，“孟轻晗全都告诉你了？”
钟宜声嗯了声，“把卡收回去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
钟隐约抱紧书包：“表姐……”
钟宜声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直接问：“你跟姑姑说你七岁炒股赚钱，但这个卡里的转账都是个人账户发起的，转账开始日期是2014年，也就是七年前，每月都有十万，直到一年前才停止。”
钟隐约心道不妙，壮着胆子控诉：“你查我？”
钟宜声：“我查你是怕你出事，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给你转账的人是晗姐。”
她以前把月入十万的事情当个梗来对待，现在看来是真的。
钟隐约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我不知道……”
钟隐约强撑着说：“可能是…她转错了，但我们那时候比较穷，有钱就拿来用了，没想那么多。”
钟宜声皱眉：“所以你跟姑姑说这是你炒股赚的？”
钟隐约也很悲伤：“我哪知道她会信……”
文曲星下凡也不能这么天才。
钟留莹非相信自己生出一个天才，能怎么办。
钟宜声突然冷声：“你之前跟晗姐认识？你见过她？”
钟隐约被她吓了一跳，心都快从胸腔窜出来：“不认识！我要是认识…就不会去恐吓她了。”
钟宜声的智商显然比她妈妈高一些，没唬住。
“你知道些什么，或者，瞒了我什么？隐约，实话告诉我，别让我自己去查。”
钟隐约想哭：“你们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凶！”
明明她们对对方都那么好，那么温柔，怎么到她这儿就全成恶霸了！
可恶，好气！
钟宜声不太会处理小孩的情绪，语气稍微没那么冷，但还是硬邦邦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钟隐约只能垂头丧气的解释：“那年我妈妈刚离婚，她天天酗酒不回家，我一个人在公寓住，特别害怕，就偷偷跑去你那里。”
那是14年6月份。
钟宜声那天大学毕业。
同时，那天还是她生日。
这一年好像谁都不顺利。
也许是因为家庭原因，钟隐约很早熟，她比自己亲妈还眼毒，能轻易识破她爸的谎言，知道他在外面又嫖又赌。
很多人都说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就是这样，男方不会因为他配不上女方而感到自卑，他们只会更加自信，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努力就已经勾到了白富美，那要是再努力点，岂不是可以开后宫？
钟隐约特别讨厌自己的父亲，她看到那个男人时比看到蟑螂还恶心。
他早出晚归，一半时间在按摩会所，一半时间赌。
终于，钟家跌入谷底，钱权两散。
那个男人头天跟钟留莹离婚，第二天就卷跑钟留莹的所有积蓄。
钟东临特牛逼那会儿她们母女没沾上什么光，但他破败后首先就逼钟留莹出钱周转，他说自己肯定会东山再起。
那时候钟宜声的创业公司刚起步，属于只出不入的状态，钟留莹怕钟东临最后把注意打到钟宜声头上，因此把自己的房子卖了，给钟东临救急。
然而钟东临并没有如他所说那样东山再起，反而成了过街老鼠。
他家里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卖了，这才补上投资人那边的窟窿。
钟留莹一想到今后的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她就觉得没意思，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后随便吃点东西就去喝酒，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钟隐约记得很清楚，前一天儿童节要收班费，她攥着纸币不想给出去。
因为妈妈说家里没钱了，她不知道这几块钱会不会成为她最后可以支配的资金。
如果以后她交不起学费怎么办。
如果以后吃不起饭怎么办。
她想了很多很多。
晚上一个人待不住，就跑去找钟宜声。
她希望表姐可以给她想个办法。
但是晚上八点多，表姐还没回来
她才记起妈妈说过的话，表姐的公司很忙，她还在处理钟氏，根本没有时间管她们。
妈妈说要懂事，不要麻烦表姐。
她那时候想走。
但是万念俱灰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一位女士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束花。
她穿着黑色裙子，外面搭了件黑色西装，拎着一把黑伞。
钟隐约看直了眼。
她很早之前在表姐的相册里见过孟轻晗的照片，不过那张照片上她穿着普通的黑色卫衣，背景是个乱糟糟的网吧，她表情拽的像二百五。
她也不知道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孟轻晗走到门口，觑她一眼，敲了下门。
钟隐约开口：“没人。”
孟轻晗又看向她。
钟隐约说：“我表姐还在工作。”
孟轻晗挑起一边的眉：“表姐？”
她身上有潮湿的味道，早上刚下过雨，又下雨了，过来的时候没带伞。
钟隐约忽然难过起来，“我表姐是钟宜声。”
孟轻晗哦了一声。
两个人站在门口几分钟。
钟隐约觉得有点累，蹲在墙边。
孟轻晗冷不防开口问：“她每天都回来很晚？”
钟隐约顿了一下，迟疑点头。
她不知道，但应该是吧。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她对孟轻晗说：“今晚好像有流星雨？”
孟轻晗面色没那么冷淡，“是有雨吧？”
钟隐约说：“是有流星雨。”
正在这时，隔壁出来一对情侣，男孩子拉着女孩子往外跑，嘴里说：“快快快，流星雨快开始了，许愿啊！”
女孩子被拉走。
孟轻晗大概有些动容。
总之，她们一起上了天台。
这栋楼很多人都在，雨已经停了。
钟隐约站在天台中心，“你的愿望是什么？”
孟轻晗想了想，“你的呢？”
钟隐约脱口而出：“要很多很多钱！”
孟轻晗笑了笑，“很多很多是多少？”
钟隐约说：“多到能让我妈妈不那么颓废，能让我表姐不那么辛苦。”
那一刻，她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柔和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天台上的人都等急了。
旁边那对情侣斗嘴，女孩子说：“你老爱听迷信，我看不是流星雨，是暴雨吧？”
男孩子有口难辩。
流星雨确实久久没来。
有人在天台上搭帐篷，拿了望远镜。
孟轻晗蹲下来跟她说话，“那要是有流星雨，你帮我许这个愿，我就给你很多钱。”
钟隐约看到她白净的手中有一张精致的贺卡。
她觉得奇怪，打开一看，“声声要岁岁…平安？”
那晚并没有流星雨，快要九点时，孟轻晗开车把她送回家。
回去的路上见到了醉醺醺的钟留莹。
钟留莹还没发现她不在的事情，她只看到了旁边的孟轻晗，表情变得古怪。
也许是因为之前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夫人，现在突然变得一蹶不振，在认识的人面前难免难堪。
钟留莹开了门，把孟轻晗请进屋。
孟轻晗弯腰摸了摸钟隐约的头发，说：“你先进去，我跟你妈妈说会儿话？”
钟留莹点头。
她直觉孟轻晗能帮她。
但她进屋后并没有关门，而是竖起耳朵听她们讲话。
不知她们发现没有，总之没人管她。
钟留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她的酒估计醒了大半，冷嗤道：“来看我笑话的？”
孟轻晗并没有被她浑身是刺的模样吓到，而是淡然喝了口水，道：“您是长辈，我再怎么不礼貌也不会那样做。”
钟留莹的笑容变的苦涩。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好几天没洗的头发，沾满酒味的衣服，衰老的皮肤……无一不在提醒她，她的生命已经枯竭。
孟轻晗淡声道：“我知道您很辛苦。”
亲哥哥的欺骗，丈夫的背叛。
一个女人无法承担的痛苦是同时失去钱和爱。
她这样说话竟然让钟留莹有点想流泪的冲动。
刚才她就注意到了，钟隐约大概跑出门了，是孟轻晗送她回来的。作为母亲，她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忽视了。
她害怕尖锐的指责，害怕直面一塌糊涂的生活。
但是有人告诉她，‘我知道您很辛苦’。
她眼眶涩到像是浸了浓硫酸，那种被腐蚀的痛苦无从表达。
孟轻晗轻声道：“我一直相信，每个人都有无所事事的权力，就像每只猫都有权力懒惰，每条狗都可以自由做狗。只要他们承担得了后果。”
钟留莹：“……你是什么意思？”
孟轻晗道：“我知道您的辛苦，但是您应该明白，还有爱可以失去的不是您那个堕落的丈夫，更不是您那个人面兽心的哥哥，而是您自己。您有声…钟小姐，有一个女儿，我认为这些足以成为您的动力，如果您有任何需求，请随时来找我。”
她推了一张名片过来。
钟留莹愣住了。
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她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她已经很厉害了，财经杂志上全是她的身影。
她还想得到什么？
钟留莹本想问出口，但孟轻晗的话一直回荡在她脑海中……还有爱可以失去的是您。
那一刹那，她真想哭出声。
她每天酗酒，那隐约怎么办？她刚才为什么跑出去？
声声怎么办？她万一生病了谁去照顾？
她揉了揉太阳穴，悄无声息的擦掉眼泪。
孟轻晗说：“我这边一直在给小艺人和博主接平价时尚品牌，您可以直接过来入职，我比谁都相信您的审美，作为您肯来协助我的谢礼，之前您卖出去的房子我已经买回来了，改天去登记就好。”
钟留莹愕然看向她。
她不明白。
买她房子的人多难缠她知道，那孟轻晗是怎么买回来的？她怎么会这么做？
孟轻晗再没说什么：“我可以进去看看小孩子吗？”
钟留莹讷讷点头。
孟轻晗走到一件贴着卡通贴纸的门前。
钟隐约很快打开门。
两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孟轻晗道：“卡号给我一下。”
钟隐约迅速从旁边的童话书里找出一张纸。
她知道这样很不好。
没有流星雨，没有许愿，所以孟轻晗没必要替她达成心愿。
但是…她很不要脸的…写了卡号。
孟轻晗把那张纸塞进兜里，“那我走了，以后每个月月初我会给这张卡转十万，但有一个条件。”
钟隐约感到心脏猛跳：“什么条件？”
器官…自由…命？
孟轻晗仿佛没发觉她的紧张，温声道：“经常给表姐打电话知道吗？每年生日要陪她一起过。”
钟隐约愣住了。
这是……条件？
在孟轻晗起身要走时，她忍不住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房间很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她的影子耷拉着。
孟轻晗又摸她头发：“这不是自私，人生的第一要义就是要对自己好。你懂这件事我很高兴，而有的人总是不懂，所以我会很生气。”
钟隐约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你是说，我表姐？”
孟轻晗沉默片刻，“我走了，以后要好好生活。”
她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从包里找出一条土不拉几的链子，朝她招手，“这个给你。”
钟隐约那时还没什么审美，但仍然觉得那东西很丑。
“这是什么？”
孟轻晗笑着说：“这是可以让你做自己的东西。”
她拉起她的手，把链子绑在她的手腕上，“以后要自由的好好生活。还有，我的条件不要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你表姐，不然我给你的这些全部都会收回，知道吗？”
钟隐约迅速捂住嘴巴，“好，我不说。”
她那个时候不理解这是什么感情，只觉得孟轻晗的到来让妈妈振作，让她有钱，那她们就可以去帮表姐，让表姐顺顺利利的。
夜里，链子上面挂着的红桃q图案变得那样温馨。
人们都说人生每天都在面对离别，那天看着孟轻晗离开的背影，她恍然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永远不可能再见了。
她扒在门上，探出头目送她。
那个坚韧的背影从此成了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慰藉。
当晚，妈妈哭着给她道歉。
好像有什么曾经认为跨不过去的黑暗被驱走了。
她心满意足的睡下，等到将近十二点钟，她忽然从梦中惊醒。
说好每个生日都陪表姐一起过，今天就是表姐的生日。
妈妈忘记了，也许表姐自己也忘记了。
她赶紧出去打了个电话。
钟宜声接电话很快，就像是在等待什么，她的声音也涩，“隐约？”
钟隐约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从钟宜声的声音里感受到脆弱，“表姐……生日快乐！”
钟宜声顿了许久，才道：“谢谢。”
钟隐约试探着问道：“表姐，你今晚有见过什么人嘛？”
钟宜声又默声许久，“见过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没有说话，就，擦肩而过了。”
钟隐约不确定那是不是孟轻晗。
孟轻晗离开这里后有没有折回公寓那边？如果折回去，那她们两个真的遇见了吗？算算时间，她们见面应该快十点了。
表姐下班那么晚。
她攥住衣摆，屏息说：“姐姐……要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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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更了一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