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回 玩世不恭的太子
魏祈的心情却很好,笑道:“用一千两纹银赁来的马车,想必十分有用。”
赵锦衣懒得应他。
她以前通过那个小黄门,自是打探得一些魏祈的消息的。说这魏祈,大约是仗着自己是唯一的储君的缘故,很是有些玩世不恭。虽然如今看来,魏祈那是扮猪吃老虎。大约是在别人面前装惯了,对她也是如此。
正想着,又见魏祈拉开车窗,对大福吩咐道:“将装着零嘴儿的包裹拿来。”
零嘴儿?
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被递进来,差点占了半个人的位置。
赵锦衣:“……”他们这哪里是去干正事儿,这是要去游历山河吧?
魏祈也不劳烦赵锦衣,自己埋头,吭哧吭哧地打开包袱,开始往小桌上搬瓜子花生果脯桃酥,不到片刻的功夫,小桌上就堆满了东西。
他一边搬,还一边说:“我以前去过太原府,这一路上景色也无甚好看,还不如嗑着瓜子,吃吃茶,消磨消磨。”
赵锦衣默默的想,但凡他拿出一本带字的书来,不管是什么内容,她都不会觉得天家执意再生一个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太子,怕是连她都会觉得鲁国的将来无望罢!
却是听得魏祈问她:“四姑娘,你可有带什么解闷的物什?比如话本子什么的?你可不省得,褚太傅对我素来管束甚严,从来不准我看坊间流传的话本子。”
赵锦衣眼观鼻鼻观心:“禀祈郎君,民女没有。”
魏祈叹了一声:“想不到四姑娘与我一样,都不爱读书。”
赵锦衣紧紧地闭着嘴巴,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以下犯上。
却又见魏祈与大福道:“我让你搜罗话本子,可拿来了?”
大福就像一個有求必应的宝箱,当即又递进来一个厚厚的包裹。
包裹又差点占了半个人的位置,再加上方才的零嘴,马车里满满当当的,倒是奇异地减少了一些拘束感。
魏祈又吭哧吭哧地打开包裹,掏出的第一本书,就递给赵锦衣:“四姑娘,给,这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吃零嘴儿,一边看着我鲁国的大好山河,乃是美事一桩。”
他这话倒是说对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走出京都,见一见外面广阔的天地。只万万没想到,这头一回出京,竟是与金尊玉贵的太子一道。
赵锦衣低头看书,却见书名竟是《河东志怪》。她眉头一挑,看了一眼还在埋头苦干的魏祈一眼,暂时微微收回自己的成见。
她就省得,像魏祈这样在能吃人的皇宫里还能隐藏甚深的人,怎地会是一个傻白甜。
一路往北,马车每隔二十里便停下来歇脚。
连赵锦衣都觉得隐隐有些腰酸背痛了,可魏祈仍旧一边往嘴里塞着零食,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话本子,还时不时的与赵锦衣叹上几句:“我鲁国人才济济。哎,四姑娘,这位作者名为关关的,你可认识?待我们回京后,四姑娘不如替我去寻访他们罢。问问他们可否愿意做官,替我鲁国效力。”
七分漫不经心,三分说笑,却让赵锦衣心惊胆颤。
她只一直垂头,恭敬道:“是。”
魏祈却将书合上,笑着问她:“四姑娘,我还不曾问,四姑娘为何就答应与我一同前往五台山了。”
他说话的当儿,姿态慵懒地倚在车壁上,目光深深地看着赵锦衣:“我还是喜欢四姑娘方才初上车时的状态。没有这般拘谨、无趣。”
合着他就是喜欢有人与他对着干呗。
他继续道:“我的身份太尊贵,素来无人与我说实话,可若想当好一个天子,整个朝野无人与我说实话,鲁国离亡国不远矣。”
就您的那埋伏在民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天目书局,还不愁不知道实情?
赵锦衣微微抬头,看着魏祈胸前的衣襟,语气尽量柔和:“禀祈郎君,昨日苏尚书的孙女苏楚以赔罪的名义邀请民女到苏家作客,民女忽而想起,民女曾得罪了您的堂妹荣华郡主,生怕荣华郡主也以同样的名义邀请民女到勇王府去,这才不得已与祈郎君一道前往五台山呢。”
还真是,实话实说。
魏祈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赵锦衣如云的发髻,以及露出的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小姑娘,其实生得很好。容貌虽然不是十分艳丽,笑起来却是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会心的舒服。
只可惜,自从上了马车,小姑娘就一直垂着脑袋,还不曾露出过笑容。
不省得是真怕他,还是不想看他。他生得,也不差吧。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就有宫女对他投怀送抱了呢。
他闲闲道:“早前曾听说,四姑娘的大伯母想送四姑娘进宫。若是四姑娘进宫,如死水一般的后宫定然很好玩。”
赵锦衣的脑袋总算又往上抬了抬,语气冷静:“若是民女进了宫,那就不能与祈郎君一道去五台山了。虽然民女也并不知晓,祈郎君为何定要民女去五台山。”
“倒也是。”魏祈叹道,“那皇宫大内,最是禁锢人的天性,不进也罢。还不如在外面觅一位如意郎君,白头偕老。”
他是在感叹他那位与天家貌合神离的母后吧。
可看他,并不后悔生在帝王家,而且还大有撸起袖子,大刀阔斧做一番作为的意思。
魏祈叹完那一句,却是没再说话,自己兀自又嗑着瓜子,看起话本子来。
他没再说话,赵锦衣倒是能专心看手中的《河东志怪》了。
马车却是停了下来,大福在外面道:“祈郎君,是时候该用午膳了。”
都吃了一路了,还用得着吃午膳吗?
魏祈却是神清气爽地跳下车去,须臾后又伸头进来问赵锦衣:“四姑娘快快下车,此处风光尚可。”
这回停的地方,是在一场灌木林里。已经进入夏季,灌木林里倒是葱葱郁郁,一派生机勃勃。
大福二福已经利落地拾了干树枝,升了火堆,素衣则在准备食材。
赵锦衣下车时,看到魏祈往另一处走去。
她正想走远一些,舒展舒展酸痛的身子,忽地听得素衣道:“锦衣,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素衣这一路,对她便有成见。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素衣对魏祈,别有心思。可偏生这一路,魏祈一直在马车里与她说话,而素衣却一直在外面驾车。
赵锦衣睨了一眼魏祈快要消失在灌木林里的身影,走到素衣跟前,蹲下来,低声解释:“我是有未婚夫的。此去五台山,便是要寻他。”她可不想再因为那劳什子情爱而横生波折,还是解释清楚为妙。
素衣脸上果然飞红,飞快地睨她一眼:“谁要知道你的事情了?”语气虽凶,却是比方才好了一些。
赵锦衣正要去拿一个烤饼串在签子上,却是听得魏祈厉声喊道:“大福二福!”
一声尖锐的哨声,顿时响彻云霄。
来了,来了,想了一路的刺客,终于现身了。
太子偷摸出京,只带着几个随从,还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她,可不就是刺杀的最好的时机。
赵锦衣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罩衣,想叫魏祈躲回马车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