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回 蹦出个程咬金
夜已深。
有人睡得香甜,有人仍旧在谋划着事情。
一番云雨过后,廖卿卿绾起头发,将帕子打湿,轻轻地替男子擦洗着。
男子是被她伺候惯了的,只管舒舒服服地躺着。
他闭着眼睛,问廖卿卿:“今儿那赵三儿,还是没有消息?”
廖卿卿被人打了一顿,身上其实有些青一块紫一块的。幸得王爷没嫌弃她,今晚仍是叫了她伺候。被人打了一顿,又经云雨,年纪也大了,终归是有些不舒服。此时听得王爷还记挂着赵三儿的女儿,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拈酸吃醋的。
那赵三儿的女儿,可别想再入她王府的门!
便是入了王府的门,她也饶不了她!
廖卿卿压下心中悻悻,柔声道:“那赵三儿想来是出尔反尔了,王爷要不要……”
男子闷声道:“倒不用。就多让赵家,快活几日罢。”横竖他想要赵三儿的女儿做妾,不过是个借口。
廖卿卿便不出声,只柔柔地继续着动作。
男子忽地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廖卿卿有些下垂的脸颊。廖卿卿只穿了一件轻薄的小衣,里头的淤青若隐若现。
他忽地就起了厌烦的心思,淡然道:“你下去歇着罢。”顿了一下又道,“叫朱姨娘来服侍。”
朱姨娘是一个月前才抬进门的小妾。王爷宠幸朱姨娘那晚,朱姨娘唧唧的哭了半宿。事后还是她去服侍的王爷。王爷彼时厌恶道:“哭得真难看。”
可如今,朱姨娘不难看了。
廖卿卿咬了唇,柔顺地走出去,差人叫朱姨娘。
外面冷风瑟瑟,廖卿卿披了厚实的衣衫,走到后罩房的廊下,声音冷冷:“若是将那赵三儿的女儿教训一顿,要多少银钱?”
阴影里,一个人抱着剑,同样冷然地回答她:“五百两。”
五百两对于汴京中的大部分人家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便是颇得王爷欢心,常常得到王爷赏赐的廖卿卿来说,这笔钱也不算少。
廖卿卿毫不迟疑地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来,扔出去:“三百两的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尾款。”说罢,她也不等那人回答,自己款款的回了房。
房中朱姨娘又在哭唧唧的了,不过这回王爷很有耐心地哄她:“乖,若是你将本王伺候得好,你想要什么,本王都满足你。”
廖卿卿咬着牙,望着庭院里昏暗的灯光,保养得极好的面容忽地有了厚重的细纹。
她伺候了王爷三十余年,到头来无名无份,这种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得更多。
钟漏快要到卯时正的时候,梅染披衣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赵锦衣的榻前,正要唤四姑娘,忽地见赵锦衣睁开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赵锦衣声音暗哑:“可是卯时了?”
梅染点头:“回姑娘,已是卯时了。”
说话间鸦青已经将温热的帕子送了上来。赵锦衣将帕子覆在脸上好一会,才觉得自己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起身,看到三姐姐睡得正香。
“倒是没心没肺。”赵锦衣自言道,伸了伸腰肢,“罢了,谁叫我心肠最好。”
梅染捂着嘴儿偷偷笑。
天色还黑沉沉的,只有廊下的灯发着光。
赵锦衣乘着马车出门时,赵家的下人才有了动静。
长春哈着气,在角门处等着:“四姑娘。”
赵锦衣问他:“街上可有早食摊子开门了?”
长春利落地回答:“从这儿出去,便有卖胡辣汤胡饼、羊肉馒头、羊肉汤面的。”
赵锦衣想了想道:“待会买几个胡饼、羊肉馒头,大伙囫囵吃一些垫肚子。”
这还是梅染与鸦青头一回这般早地跟着姑娘出来办事,两个小丫鬟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街道好些小铺子开着半边门,挂起了招蟠,热气正腾腾地往外头飘着。
她们也不是极早的。
路上的马车、行人零零星星的停在早食摊子前。
赵锦衣虽然喜欢听八卦,但很少有过这样的机会,早起在清晨少人的街道上行走停留。这样的街道,是什么样子的呢?
赵锦衣想着,轻轻撩开一道缝,往外头窥探着。
长春正站在一家卖羊肉馒头的铺子前,与他一道站在铺子前,还有一个看起来高高壮壮的男子。
赵锦衣看出去时,正好看到店家将一大包鼓鼓囊囊、冒着热气的馒头给了那高壮男子。
赵锦衣瞠目,那一大包馒头,怕是得有几十个罢!那男子的胃口竟是这般大?瞧那男子的打扮,大约是工匠之类的,赵锦衣顿时了然。这匠人干着粗重的活儿,胃口自然是大的。
许是早起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赵锦衣竟是没想起男子或许是一道买给别人的。
赵锦衣正要放下帘子,忽地看到了那男子的面容。
他正站在铺子的气死风灯下,个子又高,那灯光倒将他的面容照得十分清楚。
咦,那不是那日将阿爹抱回来的那名年轻工匠吗?
想不到他起得挺早的,还吃得那么多。想来他的活儿干得还不错罢,否则也不会有钱买上那么多羊肉馒头。怪不得那日她说留他下来用饭,他倒是不屑的样子。
赵锦衣漫不经心地想着,将帘子放了下来。
长春很快将食物买了回来,热气腾腾的,
昨日吃的素斋,赵锦衣倒是饿了,连吃了两个羊肉馒头,又灌了半碗茶才作罢。
这下全清醒了。
长春在外头低声道:“姑娘,我们要往哪里去?”
赵锦衣眯着眼,声音湿润得像是春日里的雨水:“自是在她前面候着她。”
赵锦衣说的她,自然是玖娘。
玖娘谋划了几年,对钟曼自然是恨之入骨的。但钟曼之所以骄纵横行,罪魁祸首还是她的爹娘。
钟曼的父亲钟西江,如今是鸿胪寺卿,官从四品。
钟西江在外人眼中,是战战兢兢的官吏,更是爱妻爱女的好丈夫好父亲。
钟曼在宝相寺里养病,与钟西江交好的同僚都省得。也有人替钟西江不值的。发妻不能生,从外面纳多几个小妾来生不就好了?如今可好,只得一个独女还是个病秧子,这不是绝后嘛。
钟西江向来对这些,都是一笑而过的,再不然便敷衍道:“只要女儿孝敬便好了。”
钟西江的密事,玖娘原来是不省得的。
也是天理昭昭,她却是在痛失一双女儿之后,细细查探之下,竟是无意中发觉,原来那钟西江与他的太太史氏,能教出钟曼这般的女儿来,并不无辜。
玖娘是个能隐忍的女子。
她潜伏在钟曼身边多年细水长流地给钟曼下毒,就是为了有一日能看着钟家家破人亡。
此时却蹦出了一个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