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回 苏博那老贼夫
赵锦衣问祖父:“您差人将那人派来的婆子打了一顿,可怎么收场?”
赵庆一听,心中呵呵一声道:不愧是他看重的孙女,竟然这般……狡猾……
这一句话,就将这烫手的山芋抛回到他手上了。
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故意道:“你不是要帮着你家三姐姐搅和了人家的好事吗?”
赵锦衣望着她祖父。可真不愧是当年的探花郎!老奸巨猾!
赵庆笑吟吟地看着他乖巧的孙女。可真不愧是他赵庆的孙女!青出于蓝胜于蓝!
二人的目光在暗暗较劲:哼,你做的事情,我都省得!
赵锦衣无声道:祖父,我做的一切事情,可都是为了赵家!
赵庆的目光慈爱地闪了闪:好孙女,辛苦了!祖父会好好……
忽地,外头传来胡管事的声音:“长达,你又来作甚?”
长达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胡管事,三老爷明儿还得到上值去,总告假的倒是叫人疑惑……”
赵承欢已经被关了一日一夜了。
胡管事笑吟吟的看着长达。他自是省得只要三姑娘的婚事没解决,三老爷就不会被放出来。
长达是被人搀扶着来泰安院的。
他眼尖,瞧见廊下正候着四姑娘的两个丫鬟。
四姑娘在里面!
说不定此时正与老太爷商量着如何治三老爷呢!
老太爷宠爱四姑娘,由着四姑娘将哥哥们治得服服帖帖,赵家里所有的人都省得。
这次四姑娘为了三姑娘出头,将三房弄得鸡飞狗跳的,从昨晚开始又将三姑娘哄到她的院子里去,更是哄老太爷将三老爷给关了起来。四姑娘此时在长达心中,已经彻底成了三老爷的克星。
赵锦衣可真是冤枉极了。那明明是祖父一言不合,就将那人派来的婆子给揍了一顿,再将三叔关起来的。至于三姐姐,可是自己跑到她的院子里去的。
胡管事人虽然老了,但眼神儿还锐利着。
他看穿也不说破:“三老爷身体抱恙,怎地还能去上值?再说了,长达你这腿,也没法伺候三老爷不是?”
长达今儿是第二回拖着伤腿来到泰安院了。
作为下人,他自是被赵承欢骂得狗血淋头的,才又厚着脸皮无可奈何地来到泰安院。他跟着主子,算是主子的心腹,主子要将三姑娘献给那人,他也是省得的。在内心里他自然是同情三姑娘的,可谁叫三姑娘有主子那样卖女求荣的爹呢。不过,主子那么多女儿,想上进,献一个出来给上司,谋个官职,也是没错的吧。
主子的官职升了,这俸禄可不就多了,对赵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长达嘿嘿笑着:“胡管事,三老爷没了奴才,也是能去上值的……胡管事不省得,咱家三老爷在外头,可都是一直战战兢兢的在为赵家挣荣光……”
胡管事瞥了他一眼:三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用你说?
赵家里,凡是被赐予“长”字的小厮都是胡管事一手调教出来的。
当初长达也是三老爷亲自开口要了去的。
胡管事当时便想,这长达是不是背地里讨好三老爷了?
长达被胡管事看了这么一眼,不敢再说话。若按大内城里规矩,那胡管事可就是他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胡管事在赵家的地位一直稳稳当当的。
但四姑娘没出来,他也不走。
夜里风冷,胡管事才懒得与他胡扯,要等便等罢,横竖在三姑娘的婚事解决之前,三老爷是决不会被放出来的。
正想着,忽地见梅染撩起帘子,四姑娘款款地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四姑娘的相貌虽然不是赵家里最出色的,可她身上却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胡管事琢磨了又琢磨,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字眼来形容四姑娘。
长达看着四姑娘缓缓地走过来,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那笑容却是浮于表面的。此时夜风瑟瑟,卷着四姑娘的衣裙,颇是有几分味道……
长达不由自主地朝四姑娘讨好地笑了一笑:“奴才请四姑娘安。”
搀扶着长达的两个小厮垂着头,也异口同声道:“奴才请四姑娘安。”
赵锦衣在他们面前站住,一双笑眼看着长达,樱唇轻启:“果然是三叔父身边伺候的,竟然这般无礼。”
长达一怔。他无礼?他哪里无礼了?
赵锦衣的声音清清柔柔:“胡管事,交给你了。”
胡管事应得极快:“是,四姑娘。四姑娘慢走。”
赵锦衣翩然离去。
长达糊里糊涂的看着胡管事。
胡管事的脸色忽而变了:“你可知错?”
长达一哆嗦:“长达不知错在哪里,若是为三老爷奔走也是错,那奴才便是背主……”他说得理直气壮。
胡管事厉声打断他:“身为奴才,见到主子竟然无礼直视,你可知错!”
长达一怔。
咳,他跟在三老爷身边,去惯了那些风流场所,打量起那些风尘女子来自然是毫无忌惮,三老爷甚至还让他时不时地评判那些女子长得如何呢……
方才他一时忘形,竟是忘了自己身在赵家。
胡管事的脸色难看起来:“长达犯了大错,扣三月月钱,关进房中反省半月!没有四姑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了他!若是有人为他求情,一同惩罚!”
这处罚在赵家,是很重的了。
长达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以前他听别人说过,在赵家得罪谁都行,可别千万得罪四姑娘。他以前还不信,如今信了。
四姑娘可真是个小罗刹,怪道没有人来求亲!
胡管事处理完长达,仍旧回到赵庆身旁。
赵庆的神情有些奇异。
见胡管事进来,他才指着册子上的名字道:“你们二老爷可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连这人的名字也写了上去。”
胡管事凑近前,瞧了瞧,只见册子上端端正正地用楷书写着“宋景行”三个字。
宋景行?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赵庆捋着胡子道:“你可记得,前些日子我说起苏博那老贼夫,竟然厚着脸皮又给自己寻了个孝顺门生。那门生的名字,可不就是这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哼,他倒也配。”
说着他气鼓鼓地取过笔来,掭了饱满的墨汁,将宋景行的名字狠狠地涂成了漆黑的一团。
赵锦衣回到自己院中时,赵锦云已经歇下了。
梅染原是要叫人去提水,却很快又回来了,递给赵锦衣一个小小的方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