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蓄意40
许听蕾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谢尧已经在门口等自己了。
外下着绵绵小雨，她几步小跑过去，躲进那人的伞里, 抬起头看向他：“怎么在外等呢？坐在车里就好。”
“刚在车里, 看到你了, 就下车了。”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言语间嗓子有些沙哑, 他轻咳几声清了清。
许听蕾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细节，只是闻到他身上有很浓的松木味道，还有他办公室里惯用的古龙香水味, 帮他理了理领结。
谢尧将她送到副驾驶，抬起头的时候, 正好对上一个人的目光。
顾以诚也打着伞, 看到他，朝他挥了挥手；谢尧也微微颔首示意。
顾以诚的伞下站着郁雯，郁雯看着别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心事。二人挽着手，男生的伞稍微往旁边倾斜了一点，好像要护住女生。
副驾驶上, 许听蕾收到一条短信, 是郁雯发来的：他对你还蛮不错的。
许听蕾回：嗯。
郁雯：不说这个了，以诚生日快到了，学生们也快放寒假了，我们打算去三亚度假。要不……你和谢总也来？
许听蕾：那我问问他。
谢尧坐进车里，手放在档位上，被许听蕾攀上手臂。他晚上要开会，这会儿脑子里装着的都是项目、合同、指标, 眨眼的时候，眼睛好像几根血管相连了似的，酸涩而温热。他弯了一下唇角，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光线太暗，许听蕾只能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他瘦削的轮廓。
她闻到了烟味：“你是不是抽烟啦？”
“……嗯。”压力太大了，他有的时候忍不住就想拿一根出来。
“再抽，抽死你。”许听蕾佯怒捶他一下，谢尧连连求饶。
汽车启动，许听蕾眼睛亮亮的，问他：“尧哥，我们过段时间和雯子他们一起去三亚度假吧？怎么样？”
谢尧在开车，左耳塞着耳机，他的秘书在给他汇报行程。
空间密闭，这会儿许听蕾的声音落到小
艾那里，虽然有点模糊，但还是可以听出个大概。
那头沉默了一下。
就是这沉默的一两秒，谢尧几乎没有犹豫，点头说：“好。”
“嗯嗯。”许听蕾低头在看小红书，应该是在看旅游攻略。
小艾在那头，静止了一下。谢尧会答应，他知道，但是令他触动的是许听蕾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老板很忙，非常忙，有的时候会忘记吃饭，但是却直接答应了许医生。
甚至没有问什么时候去。
没有问要去多久。
好像只要许听蕾说句“可以xx吗”，他都会点头说好。
“你继续。”耳麦里，谢尧的声音依然清冷，是那种被电波传到出的，但是显得更加好听的男声。
“上午九点，在‘迎宾楼’见客户，洽谈博览会事宜；十一点陪客户吃饭；十二点出席博览会……”
谢尧一边听，一边用余光去看许听蕾。
她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很干净，时不时坐起来换个坐姿，低下头看得很认真，应该是在看景点。
二人来到柑橘巷18弄，许听蕾的公寓里。
许听蕾烧了一壶水出来，递给谢尧。
“在医院累不累？”谢尧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觉得有些心疼。
“有点累，主要是孩子们会闹，有的太顽皮，不听你的。”许听蕾叹了口气。
在不动声色间，她默默抽回了手。
谢尧咕噜咕噜把水喝进，看到许听蕾手里捧着一杯水在暖着，觉得天有些凉了。
“要换厚一点的被子了。你厚被子还是放在顶层的衣柜里吗？我帮你换好。”
许听蕾点头：“嗯嗯，等等，我来和你一起换。”
她秋冬的被子盖得真的挺厚的，秋天盖一床，冬天上还要加毯子，还要换个垫背。谢尧站在她的床沿，去给她拿厚被子。
他个子很高，完全可以不踮脚够到，许听蕾就仰着头看他。
谢尧手臂一捞，把杯子抱进怀里，然后扔到床上：“还得晒晒。我明天早上帮你晒
。”
“不，不用啦。”许听蕾低垂下眼，“我自己晒就好。”
“我来吧，我是你男朋友。”谢尧从床沿上下来，伸出手，从背后抱住她的腰，然后把头埋进她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我该好好照顾你。”
男性气息夹杂着荷尔蒙传过来，让许听蕾愣了一下。
他的声音有点哑，不知道是因为疲倦还是□□，让许听蕾身子有点僵硬。
“蕾蕾。”
“欸……”许听蕾不知道手该怎么放，脑子里迅速开始找借口，“我，那个什么，我……”
谢尧加进了手中的力道，往她脖颈处蹭了蹭，声音低沉：“可不可以？”
许听蕾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语气很卑微，像尘埃里的花，带着点祈求和讨好，像一只重新找到家的流浪狗。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尧又轻轻蹭了蹭她，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脖颈处，下颔，耳边沿，发丝：“……可不可以？”
许听蕾愣了半晌，随着他的动作，似乎能勾起那簇火苗，她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哽咽了一声：“谢尧。”
“嗯？”
“尧哥，把，把灯关了。”
“嗯。”
也不是谁关的灯，好像是谢尧把她摁在墙上的时候，她的后背碰到了开关，房间里“啪”一下，灯就关了。
窗外，北京城一片灯火绚烂。
许听蕾窝在被子里，听到他的呼吸，一声一声，过往的一幕幕再次浮现。
他们分手的时候，她说的是：“我也没有喜欢过你。”
但是她当时想说的其实是，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让我的黑白的过去有了一抹鲜亮的色彩，但是这丝毫不妨碍你是个混蛋，也丝毫不妨碍我爱你。
她等了那么多年。
掰着指头地数，这样的春秋，送给谁不好，偏偏送给了一个没有可能的未来。
谢尧，你在美国的时候，晚上看到异国他乡的夜空，会不会有，哪怕那么一丝地后悔？
再经历一次，
你还要走吗？
-
早上六点，闹钟准时响起，许听蕾从床上惊醒，伸手想去关闹钟。
谢尧先帮她关了。
窗帘被拉开，早晨温和的阳光照射进来，许听蕾揉了揉眼睛，半坐起来。
谢尧注意到她眼睛有些红肿，声音带着心疼：“……哭了？”
“没有。”她下意识回答。
谢尧把她揽进怀里，凑近她耳，语气暧昧：“我太用力了？”
许听蕾报赧，推开他：“没有！”
谢尧起身：“我把早饭做好了，放在桌上，你去洗漱一下，在车上吃。”
许听蕾早上七点需要到实验室整理数据，观察细胞和小白鼠，于是点了点头，起来洗漱。
卫生间里，洁白的台上，摆着两个牙杯。这是谢尧买的，情侣款，应该是小男生小女生会喜欢那种，看上去有点幼稚，也有点……可爱？
反正她不讨厌。
“你什么时候起的啊？”许听蕾还有点犯迷糊。
“忘记了。”谢尧坐在饭桌前办公，左边一叠文件，右边也有一叠，把看好的放在另一边。
许听蕾看了看两边文件厚度：“……你是不是没有睡着？”
“睡着了。”谢尧笑了笑，抬起头来的时候，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画很是动人。
他做了个三明治，还准备了一杯牛奶，因为她有一次吃的时候说噎。
“你公司最近生意怎么样啊？”她礼貌性地关心。
“可以养十个你。”
“十个啊？”
“一百个也没问题。”
许听蕾被他逗笑了，下车的时候，谢尧拉住她。许听蕾只好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
“今天下班我也来接？”
“不，不用啦。”她怕某人又赖着不走在她这里过一夜，“反正我在忙论文，今天干脆就和严薇琳在医院里凑合一夜。”
谢尧这才没有勉强。
他的车离开的时候，许听蕾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难以表述的心虚感。
她走进实验室旁边的杂物间，看到严薇琳刚从便携式小床
上起来。
“早。”严薇琳打了个哈欠，瞟了她一眼，“昨天很激烈？”
“……没有。”
“害羞什么呀，也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了。”严薇琳耸肩，“我昨天把论文给申宇发过去了。”
想到她大学时候的老师，许听蕾连忙问：“他怎么说？”
“他说，果然是你的风格，细致谨慎，一针见血。”严薇琳笑了笑，“但是有几个逻辑不通的地方，我修改了一下。这会儿第二版他还没回。”
“嗯，我来看看。”许听蕾坐在电脑前开始修改论文。
严薇琳洗漱后走进办公室，看到几个小护士围在一起，柳宝音站在她们中间，眉飞色舞地在讲着什么。
看见她走进来，柳宝音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讲：“也就是我家亲爱的疼我，专门给我开设了个实验室，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做出一篇研究成果来的……”
小护士a星星眼：“小柳真的好厉害啊！小儿麻痹是老问题了，难得能有突破。”
小护士b：“可是我听说，严医生她们也在做这方诶……”
柳宝音立刻黑脸：“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何况，我的论文已经先发出去了，现在就已经在初审了呢。”
严薇琳抬头看向她。
柳宝音转过头来，勾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