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寿康宫中，也有一对母子正在进行着对话。
这对母子，是整个大齐最尊贵的母子——
皇帝和太后。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并不只有他们母子两个，还有另一对母子。
皇帝下了朝，便带着淑妃郑氏和她刚被封了亲王的儿子，来给太后请安了。
皇帝平时在太后面前没少夸郑氏如何如何的孝顺，然而此刻在太后的眼中，那个刚抱着她的孙子向她行过礼的女人，不过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罢了。
哀家又不是凶神恶煞，你哆嗦个什么！
太后心里气道。
她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倾城绝色却没有脑子的女子。
亏得郑家号称百年望族，平国公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太后冷哼一声，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儿媳妇。
呵！不过就是个妾！算什么儿媳妇！
在太后的眼中，只有她们王家的女儿才配做自己的儿媳妇。
虽然心里面已经把郑氏鄙薄到了骨子里，太后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和气的。
一国太后自然要有一国太后的气度。
“你刚刚诞下孩儿，不宜多走动，该好好在宫中调养身体才是。哀家不是早就免了你的请安了吗？”太后淡淡地道。
“是！谢母后体贴。”郑氏忙道。
太后的关怀的话，听在她的耳中，倒像是在挑她之前不曾时时问安的刺了。
郑氏原想再说些什么的，却刚好抬头时与太后的目光撞上。
她慌忙低下头去，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忘了想说什么了。
郑氏早就听父亲说过这位大齐太后年轻时候的掌故，甚至听说过一些秘辛，一些连皇帝大概都不知道的秘辛。这让郑氏在面对自己这位太后婆婆的时候，更觉得无所适从，甚至惊悚。
她原以为自己诞下了唯一的皇子，一切会变得不同。然而如今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太后依旧是不可动摇的存在。
郑氏越发后悔，当初迷了心窍，听从父亲的话，入了宫了。
可是就算她不肯听父亲的话，她就能不必入宫吗？
这事事关郑氏的利益，父亲再疼爱她，也不会任由她不入宫的。
“真儿今日来，是想着鲤鲤还未曾给皇祖母问过安。”皇帝见郑氏被太后吓到了，忙接过了话头儿。
郑氏闺名郑真。
太后闻言，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心里面却着实觉得膈应得慌——
刚出生的那个孩子，给起什么乳名不好？叫什么……鲤鲤？
鲤鱼跃龙门，一朝成龙吗？
太后心中冷笑。
真当她听不懂吗？
皇帝给他唯一的儿子起这样的乳名，分明就是等着机会，让他的儿子这个新封的亲王，一招得力鱼化龙。
鱼化龙是什么？
就是等着当太子啊！
真以为太子能轮到郑家的外孙头上？
痴心妄想！
见太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皇帝有些心急。
他索性起身，从郑氏的怀里接过儿子，朝太后走了过去。
“母后看看您的孙儿，和您长得多像。”皇帝笑着，把小小的襁褓举过去。
太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一脸平静地看着眼前襁褓中这张巴掌小脸儿。
小小的婴孩儿刚出生没多久就是亲王之尊，可是这位新晋亲王看到自己的皇祖母，实在是担不起亲王该有的胆魄——
他竟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太后和皇帝的脸上，同时闪过尴尬。
郑氏在听到儿子大哭出声的时候，更大的感觉是惊恐。
她真怕太后被惹烦了，再给自己的儿子一巴掌。
“母后息怒！鲤鲤还小！请母后息怒！”郑氏竟吓得双膝跪地，请起罪来。
太后确实对这小孩子有些不耐烦，但郑氏的反应更让她不耐烦。
“他才多大？再说小孩子家哭哭闹闹是常有的事，哀家怎么可能和他一般见识？”太后道。
郑氏诺诺连声。
“你起来吧。”太后朝郑氏摆摆手。
郑氏只得先站起身，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皇帝。
皇帝此刻没工夫理会她的反应，他正急于向太后展示自己儿子的好：“鲤鲤是男孩儿，男孩儿总归活泼些好。母后说是不是？”
太后睨他一眼，心道见到哀家就哭，这便是活泼？
她从皇帝的手中接过还在哭着的小孩儿，左右端详一番，又递还给了皇帝。
“哄哄他，别让他哭了。”太后对郑氏说道。
郑氏忙上前去，抱了儿子，心肝儿肉地哄了一会儿，小孩子很快就不哭了。
太后顿觉无趣，摆摆手道：“你且下去吧！”
郑氏如蒙大赦，忙抱了儿子，向太后行礼退下。
皇帝见郑氏退出殿外，也讪讪的。
他原想着替儿子在母后面前争取些什么的，没想到这小子这般的不争气，连他母亲也被母后吓成那样，扶不上墙的样子。
一时之间母子两个相对无言。
太后向侍立在一旁的张红英使了个眼色，张红英会意，便引着众侍女、内监都退了出去，并掩紧了殿门。
皇帝就知道太后有话要说，他顿时不自在起来。
太后看了会儿他，缓缓道：“哀家听说，常胜侯惹你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