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太后说着常胜侯与季凝是如何如何的般配，常胜侯又是如何如何的一表人才、军功赫赫，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制衡常胜侯府，并且还上明面上表彰了常胜侯的战功吗？

    常胜侯府再怎么说也只是臣子，与皇家没有关联，算得上富贵，却称不上显赫。

    然而常胜侯一旦与皇家联姻，做了皇家的夫婿，那便不一样了——

    如此一来，常胜侯就成了太后的女婿，皇帝的妹夫了，以后就唯有一心一意忠心护卫大齐江山。

    太后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以季海几十年的官场经历，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也就白活了这个年纪了。

    “太后。”季海站起身，向太后一揖，似是有话想说。

    “季爱卿想说什么？尽管说来。有凝儿这孩子在，将来常胜侯做了你的女婿，你季家与皇家便是通家之好了。”太后道。

    季海忙称不敢。

    他素来谨慎胆小，可不敢攀皇家的亲戚。可季凝是他的女儿，是他在意的人生下的女儿，他过往十余年已经对不起这孩子了，如今又怎么忍心为了自己的前程和季府的安然，搭上这孩子一生的幸福？

    想及此，季海向太后一躬到地：“据臣所知，常胜侯如今已经年近而立了吧？他比凝儿年长十余岁，凝儿年少无知，只怕是……”

    季海说得委婉，其实其中的意思，已是昭昭然。

    太后笑了，摆了摆手：“卿家的意思，哀家明白。哀家已经命人特意问了常胜侯的生辰八字，他今年二十六岁，离而立之年还远着呢！”

    “可是……”

    “卿家是说常胜侯比凝儿大了整整九岁吗？”太后嘿然，“这有什么？做夫君的年纪长些，才更懂得心疼夫人啊！”

    说着，她又笑向季海：“哀家听说，季爱卿比令夫人也是年长九岁吧？”

    季海登时被噎住了。

    太后这般说，让他如何回答？

    连郑氏和自己的年纪都打探明白了，若说今日之事是太后心血来潮而为，谁信？

    季海是不信的。

    相反，他更觉得担心了。

    “据臣所知，常胜侯曾经有过一房妻子吧？那位夫人过世之前便诞下了几个孩儿？”季海忍不住又道。

    让他的女儿去给人家做填房，这、这叫他怎么答应啊？

    太后闻言，脸色微沉：“卿家知道的可真不少！”

    季海凛然。

    太后忽的“哦”了一声：“哀家想起来了，令夫人姓郑，常胜侯的那位故去的夫人，也是姓郑。”

    “太后明鉴！拙荆出身于郑氏远宗，和荥阳郑氏着实没有什么牵连！”季海忙解释道。

    “哀家又没有说什么，卿家为什么紧张呢？”太后道，“而且淑妃的父亲郑远便是如今荥阳郑氏的家主，郑家与皇家还是亲戚呢！”

    “可是臣还听闻，常胜侯在南楚一役中伤了……”季海还想说些什么。

    太后已经不耐烦了，挥手止住他：“卿家听闻得太多了！凝儿是哀家的女儿，哀家还能坑害了她不成？”

    说着，笑望季凝：“你看看，凝儿自己都对这桩婚事满意得紧呢！卿家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吗？”

    季海哽住，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彻底激怒太后，弄不好父女俩个都得交代进去。

    可是凝儿——

    季海皱着眉，回头瞪女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怎么可以露出欢喜的模样，让人嘲笑？！

    季凝早就怔立在了原地。

    她只是来给太后做寻常请安的，哪里会想到在这里遇到父亲？又哪里会想到竟得知了太后要把她嫁给常胜侯的打算？

    太后说这件事的时候，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让她回避啊！

    太后不仅让她嫁给常胜侯，还是让她做他的填房？

    不止是做他的填房，还要面对他与亡妻的儿女？

    好几个儿女！

    季凝的脑袋里嗡嗡的，一个头变作了两个大。

    偏偏这时，父亲和太后同时看向了愣怔的她。

    父亲还用那种掺杂了古怪和怨怒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之间，季凝觉得眼前的父亲，那样的陌生。

    而太后却由不得他们父女二人再作何反应，抚掌笑道：“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常胜侯府的老太君若是知道了这桩婚事，不知该有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