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齐的这位王太后,其实年纪一点儿都不老,而且她保养得极好。
季凝猜测她的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
人人皆说皇帝与太后长得像,季凝倒不觉得如何像,除了两个人都是偏白的肤色、细长的眉眼。
季凝想着,或许皇帝的长相更似先帝。
此刻,显然不是研究太后的长相的时候。
因为太后正在想着的问题,很可能要了季凝的命:“皇帝逼迫你的时候,你说除非皇帝给你皇后之位?”
刚刚发生在宫中偏僻地的对话,就被太后知晓了。这座后宫中,还有什么是太后不知道的吗?
季凝一颗心提了起来,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能在太后这里蒙混过去。
既然如此,与其冒着失败的风险蒙混,倒不如坦陈自己的弱点。
“这是做什么?”太后看着季凝在自己的面前拜了下去。
“臣女情急之下,出言无状,请太后责罚!”季凝深深叩拜道。
“臣女年少,没见过那样的……场面,情急之下只想脱身,口不择言,请太后责罚。”季凝再拜道。
她说的是被皇帝逼迫时候的光景,一边说着一边禁不住瑟瑟颤抖。
太后看得叹息:“哀家知道了。你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应付得来那孽障呢?”
接着摇头:“难为你了。快起来吧!”
张红英极有眼色地过来扶季凝起来。
太后眼尖,看到了后面玉篆嘴角似还挂着血痕,蹙眉道:“红英,这丫头是怎么伤的?”
张红英讷讷的,不敢回答。
太后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委屈你们主仆了。”
她吩咐张红英:“一会儿让太医院里的供奉,给这丫头看看伤,可要紧不。”
红英连忙应下。
季凝又带着玉篆谢过了太后。
太后此时朝身旁侍立的宫女招了招手,那名宫女会意,退下,很快便折回。
她的手中多了一个托盘,托盘内是一枚朱红色的玉镯。
太后示意那名宫女把托盘捧给季凝:“这枚红玉镯,是哀家少时哀家的母亲所赠,是个好物件。母亲只我一个女儿,便把这东西传给了我。哀家没有女儿,今日与你投缘,便认你做女儿,这东西便传了给你吧。”
季凝听得怔住:“太后!使不得!臣女何德何能,能让太后认作……”
被太后抬手打断:“你听哀家说。”
季凝只能惴惴听着,觉得这件事越发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太后缓缓道:“哀家确是与你投缘,你的模样、性子样样都合哀家的眼缘。可是好孩子,你也要知道哀家的难处啊!”
季凝的脑中一道闪电划过,隐有所觉。
“哀家只有这一个孽障,是哀家这辈子的指望,哀家不能允许他走了歪路,”太后神色颇复杂地看了看季凝,“这孽障看中了你,纵然今日不得手,焉知他日会如何?唯有你做了哀家的女儿,便与他有了兄妹的名分。他是个爱惜名声的,纵是心中千怨万怨,从此之后也是不敢再如何造次了。如此,哀家与你都可以不必担惊受怕了。”
太后说着,又看季凝:“哀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可明白?可体谅?就当……替哀家了断了这桩心事吧!”
话说至此,季凝还能说什么呢?
今日离开季府的时候,她以为她这辈子注定要在那深不见底的深宫中蹉跎一生,又怎会想到转眼间竟成了太后的女儿?
命运推着她往前走,自她走出季府的时候起到如今,她已经觉察到:很多事已经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而在季家无人问津却能平静度日的日子,从此便一去不复返了。
“但凭太后吩咐。”季凝道。
太后脸上浮上悦色:“还叫太后?以后要叫母后!”
季凝张了张嘴,“母后”两个字,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自幼丧母,季府的主母郑氏又是那样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一时之间也无法对着一个一刻钟之前还是陌生人的女子唤出那个世间最最亲昵的称呼。
“是。”季凝只得喏喏欠身。
太后倒也不以为意,指着那托盘内的红玉镯:“这镯子是上好的南海红玉所制,由高僧祝祷过,在我家传了几代,普天下只此一件。你要日日戴着它,见它便如见了哀家,这世间任谁都欺负不得你!”
这俨然就是把这枚镯子给季凝当作了护身符。
季凝不由得打量着那枚镯子。
她虽然见识不多,也看得出这镯子真真是好物件。
太后打量着季凝喜欢,也是高兴的,于是招呼玉篆:“快给你主子戴上。”
玉篆遂小心翼翼地取了镯子,帮季凝戴在了左腕上。
她的肌肤很是白皙,趁着朱红色的镯子,衬得莹白的越发莹白,朱红的越发朱红。
太后看了,笑得和蔼,向张红英道:“哀家就说,这镯子啊,还得配这青春少艾的好容貌才相衬!”
张红英也忙在一旁凑趣。
季凝便又拜谢太后赐镯之恩。
“自家母女,不必客套,”太后的心情很好,“今日起,你就在寿康宫住下,陪着哀家,也学些规矩。等到公主封号的旨意下来,哀家自有安排。”
季凝听得目瞪口呆:太后竟然不止认她做女儿,还要封她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