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莫过于皇宫之中。

    毕竟这里是天子行住坐卧的所在。

    季凝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在这深宫之中，再不起眼儿的地方，也不许大呼小叫失了体统的。

    宫中自有掌管刑罚的内监，且整座皇宫譬如一只铁桶，规矩必得严丝合缝、半分差错不得。宫里侍奉的人，大大小小的宫女、内监、姑姑、嬷嬷们，早就被调教出了对这个环境的驯服，任谁也不敢有一点点行差踏错。

    因为一旦行差踏错，可能就不仅仅是挨顿责骂，或者打几下板子那么简单了。

    是以，敢在宫里还大呼小叫、言谈无忌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尤其是这样的男子，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了。

    季凝登时格外地紧张起来——

    她不止意识到什么样的男子敢这样在宫中言辞无状，她还听出来了，那个院外正大步流星往里走的年轻男人的声音，正是当初在街市上试图搭讪她的那人。

    所以，她将要面对的，就是……

    尤其想到自己此刻身处这个偏僻的地方，身边只有玉篆，再想到对方的身份，季凝的脑中“嗡”的一片空白。

    大齐皇帝姜无缺今日心情不错。

    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前朝没有烦心事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他高兴的事。不仅没有烦心事，还有一封捷报、大捷报，在两日前被呈到了御前。

    南楚大将军李恩的军队被大齐雄兵在边关战败，李恩更是在乱军之中被齐国主帅简铭射杀。南楚因此折了一员大将，又损失了两万精锐，至少五年之内不敢再侵扰大齐边界了。

    姜无缺得到这封捷报之后，兴奋得连着两夜都没睡着，害得刚刚为他诞下皇子的淑妃郑氏连着两夜几乎没合眼，只能耐着性子听他絮絮叨叨着将来要如何大展宏图，如何一统天下。

    这还不够，姜无缺昨日特地到宫中的奉先阁内亲自上了三炷香，又暗祷一番，叩谢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大齐胜利，并许下宏愿，一定要在不久的将来一统天下，成就列祖列宗的心愿。

    祝祷一番之后，姜无缺刷刷写下一道圣旨，要封简铭为国公，以表彰简铭对大齐的战功。

    原本兴冲冲的一道圣旨，竟被内阁驳了回来，并附上了以内阁首辅王丞相为首的一干内阁官员的联名奏折。

    奏折内容不外是，简铭为大齐统帅，统兵杀敌、阵中射杀敌酋乃应有之意，国公封号是国之重器，不可轻易颁就。且简铭身兼常胜侯、武安侯双爵位，已是圣恩眷重，不适合再被赐予封爵了。

    内阁的意思，不如换做旁的赏赐。且不仅赏赐简铭一人，连并此次出征的所有将士，都该有所封赏。

    内阁的意思？

    姜无缺冷哼着丢开了那份奏折。

    内阁的意思，不就是他王丞相的意思吗？

    王家的手真是伸得越来越长，管了六部朝臣也就罢了，连天子封赏也要掺上一脚。真当这天下姓王吗？

    姜无缺越想越气，索性将那份联名奏折留中。

    他颇为刚愎，又是做皇帝颐指气使惯了的，臣子们越是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做。

    虽然如此，姜无缺也很清楚自己是如何坐到这张龙椅上的。

    昔年若没有太后的母家王家出力，这个位置恐怕也轮不到他。

    至少眼下，他是斗不过王家的。

    不急，不急……

    姜无缺眼底闪过凶光。

    幸好，这宫中还有旁的好事等着他。

    他在御书房内盘算着时辰，季凝的马车应该已经入了宫了，季凝应该也被安排在了后宫那处不起眼儿的院落里。

    此时正适合走上一遭。

    想到季凝那张哪儿哪儿都长在自己心坎儿上的脸，姜无缺不由得急切起来——

    甭管什么秀女不秀女的，只要被他临幸过的，自然就是他的女人了。

    最好，一遭便有了身孕。如此看谁还敢反对！

    姜无缺心中盘算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