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若叶临时突然有事出门，于是晚餐变成了夏染和轩辕烁两人围坐在餐桌前。
夏染：“二王子，别客气，你随意啊，不好吃也随意提意见。”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又不是没和轩辕烁一起吃过晚饭，所以这回夏染心里全然没有之前那次的微妙忸怩，毫不害臊大咧咧举起筷子取菜开吃。
这些菜刚出锅时她浅尝一口还觉得尚可，但这会儿坐下来了，心情平复，她便已经转换成了毫无感情的挑刺视角，刚吃了两口，就开始各种挑刺，各种不甚满意，脑子也开始琢磨改进方法，随手点开个人终端，洋洋洒洒，反推一大堆做菜途中的缺点，备注写上各种改进方案。
等夏染写完一段，回过神来，却看见轩辕烁根本没动筷子，赤眸柔静，嶷然看着桌上这堆菜品，活像是在欣赏艺术品。
夏染：“怎么了？是菜不合口味吗？”
“不，不是。”轩辕烁看了夏染一眼，立马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干炸响铃凑近眼前，
“原来这就是文献史料中提到过的豆腐啊。”
夏染：“文献史料……不是啦，这虽然也是豆制品，但叫腐竹或者油豆皮，是热豆浆上面那层自然凝结的薄膜，豆腐是豆浆加入凝固剂后凝结成的，这一点其实和牛奶很像……”
夏染的话匣子一打开便停不下来，滔滔不绝从豆腐的传说讲到各种豆腐的细分类。
“……豆腐家族还有个异类的玩意儿就是玉子豆腐，这玩意儿之所以异类，因为它不用点卤，是豆浆直接加鸡蛋液混合均匀后蒸熟的，完全不讲武德。”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我讲这些你不会觉得无聊吧？”
“不会，很有意思，很生动。”轩辕烁微微摇头，又道，
“你再多讲讲吧，我很喜欢听。”
“真的？那太好啦！哎，平时我跟学校的大家聊天，说什么话题都得注意避开以前的事，可憋死我了！”夏染一喜，随后又补充道，
“我不是在跟你抱怨啊，其实我和大家相处得挺好，大家都很照顾我，我平日也过得很开心。”
“嗯，我知道的，你以后想聊这些话题，可以跟我聊，随时都行，只要我有空。”轩辕烁说完，看着夏染的笑脸不自觉有些羞赧，他脑子一热，便又道，
“我略读过一些古籍，神话典籍、风物志、历史文献，应该、嗯、我是说，我或许能接得上的你话题。”
“好哇，那我你有就多多找你聊天了。”夏染见轩辕烁眼神极为热诚，便也不自主就点头答应了，
“其实接不上话题也没关系，我就是偶尔一个人憋得慌。”
轩辕烁不禁想起上次夏染在星微光场馆看艾米澜雕画表演时脸上震惊又茫然的生动表情，犹觉好笑，便笑道：“那你接着说吧，关于豆腐的故事。”
“好啊，那边吃边聊，你也快吃吧。”夏染用公勺取一点红烧豆腐，吃得很愉悦，随手纪录两笔欠缺之点后，继续和轩辕烁喋喋不休聊起有关豆腐的话题。
夏染：“……总之啊，豆腐原材料简单，制作方法也简单，营养又丰富，是古代平民阶层主要的蛋白质来源，各个地方都在做，你也知道嘛，每个地方的地貌特征不一样，所以天然水里的矿物含量也不同，各地用不同的山泉水、古井水，加上点卤方法上的些许不同，做出了各种各样的豆腐。”
轩辕烁怕夏染继续往下说会感伤，忙转移话题道：“看来豆腐文化真的源远流长，我见许多古代小说桥段中都会把美貌女子比作豆腐西施。”
夏染乐道：“哦？你还知道豆腐西施呢？”
轩辕烁：“嗯，在几本杂书上看到过，西施是古代的四大美女。”
说着，他用公勺舀了一勺家常豆腐到夏染碗里，见夏染没有表示拒绝，心里一时雀跃，又眼看着夏染噘嘴吹了吹那勺豆腐，他心尖也有了犹如被轻风吹拂之感。
她红唇轻启，将那勺晃悠悠的白嫩豆腐吞进嘴里，几乎没怎么咀嚼，就顺着她的喉咙吞了下去，之后她的吐露舌尖舔了舔唇。
轩辕烁感到口舌干燥，端起豆腐鱼汤抿了一口。
他小心翼翼，又拐弯抹角，很想夸奖夏染漂亮，但又怕自己唐突，便只道：“古代物质生活质朴，用生活中见到的好东西，比如豆腐这种又白又软的食物来喻美人，倒是恰当。”
夏染分心做笔记，没看轩辕烁脸色，只顺着他的话题直接答道：“其实以前市井俚语都是把占女人便宜叫作吃豆腐的啊，豆腐西施可不是什么正经夸奖女孩子的好词啦。”
轩辕烁有些无措，他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但见夏染神色无波，便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受教了……原来，是不好的意思啊。”
夏染：“市井俚语，意思可多变嘛，不要在意啦，而且现在这个语言都没人说了，你这么纠结这些做什么？”
轩辕烁：“……那还是说说西施吧？我在一些杂书上见有提到这个人，和另外三位女子一齐并称为四大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并且能清洗布料使河里的鱼沉水的西施，一直被评为四大美女之首，你见过这几人的照片吗？”
见轩辕烁这么煞有介事地提问，夏染不禁哈哈大笑。
夏染：“西施是距离我那个时代两千五百年前的人啦，那时候哪有照片哦？！我知道在你看来，可能我那个年代的科技和几百几千年前的古代，甚至更早的新石器时代，都并没有多大差别——我们都是只能在地球一颗星球上蹦跶的土人。但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
轩辕烁见夏染笑了，便也笑，一下子豁然想通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是没有留相技术的时代啊！难怪啊，后世保存的各种相片资料明明很多，怎么到了一万年前的北宇宙拓荒年代，人们还热衷于诉说上古时期四大美女的典故，并孜孜不倦为她们几个的美貌排名，究其原因，不正是因为没有照片存留，仅徒留下夸张到不可思议的传说，所以才会引得人们无限遐想。”
夏染不禁好奇道：“你都看了些什么什么书啊？上面居然还写了古代四大美人，除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典故，还写没写她们那些丰功伟绩啊？哦，对了，这四个人里貂蝉是杜撰的哦，其余三个历史上确有其人。”
轩辕烁遗憾道：“那本书上只说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典故，其余的倒是没有提更多了，倒是另外一本神话小说，其中描写了神王龙傲天在古神州大陆收复失地，后来又迎娶了四大妖姬的故事。”
夏染：“啥？啥玩意儿？？？”
她简直不敢置信“龙傲天”这个名字从轩辕烁嘴里吐出来。
为什么轩辕烁要这么一脸平静的描述自己看的龙傲天小说啊？
啊，话说回来，轩辕烁这个名字就有够龙傲天的了……
不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夏染扶额，深深叹了口气。
轩辕烁：“怎么了吗？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呃……没什么，你能说一下刚才那个……就那个，神、神王龙傲天的故事吗？”夏染实在抑制不住好奇，
“不，等等，等吃完饭你再讲吧。”
轩辕烁见夏染对神话故事感兴趣，也没多想，便点头应道：“好，先吃饭，吃完饭我一会儿将那本书找出来。”
……
晚餐后，夏染直接被轩辕烁邀请进入书房。
夏染一路跟着轩辕烁穿越空白的长廊，心里有些打鼓，她知道轩辕烁在这座简约的科技城堡里待得最久的房间就是书房，她先前从不主动踏足那里，因为她清楚知道那里是轩辕烁的私密领地。
夏染踌躇道：“书房不是你平日办公的地方吗？我进去不合适吧？”
轩辕烁已经站在书房前，接受身份扫描，开门的同时，他道：“当然没问题，我说过的，你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你有这个家所有房间的进出权限。”
夏染：“那我就打扰啦。”
她小心翼翼跟着轩辕烁走进书房，一抬头便被那巨型的半透明穹顶给震撼住了，穹顶上的装饰线条非常简洁，银色的细棱柱将半圆的穹顶无规则切分成许多何体形，让人丝毫无法联想起古地球时期那种神秘绚丽的宗教场所，反倒是更像天文馆的风格，然而，穹顶的中心位置又是透光的，一束光打下正正好笼罩住那唯一一台黑色书桌，又显得那个位置神圣不可侵犯，颇有中世纪宗教内味儿。
这实在太中二了！
她喜欢！
夏染立刻忍不住上前，啧啧研究着轩辕烁的书桌。
书桌往后还有长长一段距离，巨大的落地玻璃外，崇山峻岭和一座座庞大如山的机械建筑互相交叠，大自然的葳蕤蓊郁中生出了人工的金属机械灰色，还有各种一闪一闪的亮眼指示灯。
轩辕烁忙着从驳杂的藏书中翻找那本龙傲天小说，夏染静静站在那里，欣赏着曾经从未看见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