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余洲回到座位的时候邹凯已经离开了，林汜星接过他手中的可乐。
“那是我同学。”林汜星礼貌性地和余洲解释了一下。
“哦。”
余洲对着可乐拧了半天，却没有拧开。
林汜星从他的手中，把可乐拿了过来，然后用左手拧开了。
“你们右撇子打不开的水，我就可以打开了。”
“你是左撇子？”
“半个左撇子吧。除了写字之外，多数时候用左手。”
余洲点了点头，打开了自己电脑的游戏界面。
两人都住了嘴，林汜星已经习惯了余洲这样的状态，当他进入他自己的世界之后，林汜星就站在他世界之外远远的看着他。
这样的相处状态很轻松，两人都是适应的。
玩了约一小时之后，电脑屏幕上跳出余额不足的字样，林汜星看了一眼余洲。
余洲放下鼠标，伸了个懒腰，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走吗？”林汜星问他。
“嗯。”
余洲拿起桌上的可乐一饮而尽，然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回到画室的时候，画室的门已经被反锁了，余洲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林汜星主动往后退了一步，让他有足够的光线去找钥匙孔。
画室里空荡荡的，比平时更加安静。
余洲走进小房间洗了手，然后倒了热水又走了出来，林汜星在他走出来之后也走进房间去洗手。
“诺。”余洲把温开水递到林汜星的面前。
“你喝吧，我不渴。”
余洲没有听她的回答，只是把水放在林汜星跟前的小板凳上。
林汜星没辙，捧着水杯喝了两口，很奇怪，余洲每次都好像有超能力一样，把水温控制的刚刚好。
“你要不要吃点芝麻糖？”
“要。”
余洲已经坐到了画板前，双手都被画具占领了。
林汜星走到休息室里，打开了余洲的抽屉。这层抽屉里东西很多，都整齐的摆放着。
余洲双手已经沾上了颜料，林汜星拿着糖递给他，又缩回手。
“那个，你……”
“抽屉里有手套。”
“哦……哦。”
林汜星又走进房间，她稍微翻动了一下抽屉，找到了一盒一次性手套。
“你为什么要带手套啊？”
余洲不说话，戴上手套吃了一片芝麻糖，然后又脱下手套继续画画。
这就算解释了。
可林汜星想问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他为什么随时随地都带着手套，为什么会那么讨厌触碰外界的事物……
最后，这些问题都混着芝麻糖一起嚼碎了，吞咽下去。
现炒的芝麻糖香脆可口，甜而不腻，咀嚼的时候满嘴都是芝麻的香甜。
“挺好吃的。”余洲说。
“好吃你就多吃点咯，我下次还给你带。”
余洲点了点头，眼睛始终都停留在自己的画布上。
林汜星每次看见他这幅模样，都想冲到他身后看了看他到底在画什么，可是她害怕自己的唐突伤害到余洲。
毕竟，余洲和雷霆，廖云川不同，余洲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在扭捏和温吞上，他倒比林汜星更像个女孩子。
林汜星吃着糖，看着墙壁上新挂上去的画作，一幅幅浏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呆在画室里，似乎在这里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单独的林汜星。
眼前的人不知道她的过去，不清楚她的家庭，没有同情，没有负担，完全平等的相处，偶尔林汜星还能照顾一下余洲。这些，都是林汜星所渴望的。
林汜星不以敏感自称，可每每看见外婆，林琴那样充满感情的眼睛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充满了压力。
半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余洲开始收拾画具的时候，林汜星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起身的瞬间，林汜星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恍惚了一刻，终于记起来，自己没有吃午饭和晚饭的事。
“你一直这样吗？”
余洲从冰箱里取了一块士力架递给了林汜星。
“不是，你看我平时多精神，今天特殊情况，特殊情况。”
林汜星是在扯犊子，可是余洲却以为她是来姨妈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懂。
“噗。不是了，我今天有点感冒。”
余洲没有在回答她，而是比划着让她出去，自己方便锁门。
……
“那我上楼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好。”
林汜星走到了二楼的窗口，看着余洲背影渐行渐远，缓缓地消失在灯光人影中。
就在这一刻，林汜星才明白余洲为什么要叫自己下楼去，因为他一个人，应该很寂寞吧。
大年三十那天，县里难得一见的下起了雪来，林汜星打开百叶窗帘往外望，白茫茫的一片，甚是惊喜。
惊是因为今天下雪了，喜是因为今天妈妈会回来。
前些日子，外婆忙里忙外的张罗过年的事，买对联，进年货，一直没什么时间在家里呆着。
外公也经常被人请去喝酒吃饭，而廖云川因为期末成绩太差，被王娟强制报了一个补习班，因此能够见到他的时间变少了许多。
林汜星就经常跑到楼下画室和余洲窝在一块。
两人的感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林汜星一看见雪就给余洲发了一条短信。
“下雪了，下雪了。”
“嗯。很白。”
余洲每次回复短信都很快，林汜星因此非常满足。毕竟发信息就为了等到对方的回复，因此迅速的回复，让人觉得安心。
“星星，恰早饭！”外婆在门外喊着林汜星的名字。
“诶，来了。”
林汜星连忙收拾起来，她看着自己挂在衣架上的那套崭新的羊绒呢子大衣，为明天可以穿上新衣服而欣喜着。
餐桌上摆着许多祭祀用的鱼肉和红纸，林汜星缩在小小的角落里吃着油饺子。
“你阿公去接你妈妈哩，中午，你阿姨他们也会来吃饭。”
新年在即，外婆的脸上挂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嗯，怎么不叫我起来去接妈妈。”
“太早了，马上就回来了。”
油饺子是米糕的外皮，豆沙的馅儿，在用油炸熟，用来煮面或者蒸着吃，都很好吃。林汜星平时根本不吃这么油腻的早饭，可是今天是大年三十，多油腻的早饭吃起来也是又香又美味的。
吃完饭之后，林汜星一直攀在窗沿往外眺望，想要寻到林爱的身影。
可是过了许久，林爱迟迟没有出现，反而是看见了从一中方向走过来的余洲。
余洲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羽绒服，头上带着一顶灰色的帽子，林汜星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在苍茫的雪地中走着，孑孓一人，缓缓前行。那种不符合年纪的落寞感，让林汜星一眼就认得出他。
“余洲！”
林汜星朝着余洲的方向大声喊着，因为下雪的原因，周遭没有车马声，唯有林汜星的声音。
余洲抬起头，朝着林汜星声源所在方向望着。
大概是错觉，林汜星竟然觉得两人在那个瞬间是四目相对的。
林汜星热情的挥动着手，余洲也在林汜星能够察觉的范围内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随后，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就出现在林汜星的视线中，高挑的身姿和独具特色的棕红色的卷发，那是林爱。
外公帮林爱拎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在林爱的身后，始终是平静而宠溺地看着林爱一路前进。
林汜星在楼上看着两人走进了楼道，那时候她觉得外公很渺小，甚至有些卑微。
只有林爱，与这个苍白的世界截然不同，她像是一束永远闪亮的火光，燃烧着。
林汜星关上窗，雪花被阻隔在玻璃外。
“妈！我回来了！”
林爱的声音穿过了铁门，实实地震动着林汜星的耳膜。
“妈。”
在开门的瞬间，林汜星朝着林爱喊了一声。
“诶，女儿。怎么样，在县里过年开不开心啊？我买的新衣服好看吗？你怎么没穿呢？”
林爱拉下长靴的拉链，挑选出了自己的拖鞋，然后站到了林汜星的跟前，打量着她。
“你长高了点嘛。”林爱的皮肤很好，三十多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嗯，长高了。新衣服明天穿。”
“买了就穿嘛，还挑什么日子。你是阿婆嘛？”
林爱揉了揉林汜星的头发，风风火火地走进厨房里去了。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两个女人高扬的谈话声。
外公把林爱的行李放到了林汜星的房间里，这套房子只有两个房间，林爱必然是要和林汜星一块儿睡的。
“妈，你就莫说了，我这不是蛮好，又挣了钱，又高兴，你说有什么不好的。”
林爱的声音像是银铃一样，始终带着少女的气息，谁都看不出来去年的今天，她还是个要自杀的抑郁症患者。
“那就好，那就好，其他的事，你也别管了。”外婆笑呵呵地回应着林爱的话。
家里一下子就添了一种阖家欢乐的气氛。
林汜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解锁看了一眼，是徐吟吟的短信。
“三亚，我来了。”
“一路顺风。做好防晒。”
林汜星也很快回复了她的短信。
“还有，新年快乐。”徐吟吟的短信接着来了。
“嗯，跨年时候我再给你发短信。别像去年一样睡着了就行。”
“嘿嘿，今年在火车上，肯定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