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阮神医的戏
阮神医环顾四周，围着他求医的人大多是戴着面具的。
慧园亦是如此。
然而他的身材实在是太过扎眼，腰比门宽，脑袋锃亮。一身和尚袍，不打自招。
阮神医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确定了目标，他朗声说道：“罢了，既然诸位皆有病苦，我就再行一次医。不过，这次行医，我只治十人。每人先交五百两纹银的定金，多退少补。”
此话一出，众人集体哑火，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药奴清贫，一辈子都凑不齐这么多钱。少数几个家底殷实的，也不会带这么多钱在身上。
没钱的自然望洋兴叹。有钱的便回话道：“阮神医稍后，我这就回去取钱。”
慧园来黑市的目的，就是找阮神医看病的，身上带足了银两。一听到阮神医的话，急不可耐地钻了进去，从衣摆下拿出了一大包银子，哗啦啦倒了一地，心急火燎地说道：“阮神医，这里的银子至少有八百两，只要您老能治好我的病，这些钱，我全都给您。”
阮神医心中窃喜，这小子还真上道，一骗就出来了。他懒洋洋问道：“你一个和尚也能入赘的？”
慧园对这个问题已经见怪不怪了，憨笑道：“我修的是欢喜禅，不戒俗欲。”
阮神医又问道：“那你要看什么病呀？”
慧园不敢把许凡的事儿讲出来，玩了个心眼，伸出手到阮神医面前，说道：“您医术高明，一把脉自然全都知道了。”
阮神医手一背，桀桀怪笑道：“你这和尚可不厚道，这是要考验我的医术呀。”
慧园摇头道：“小僧绝无此意，只是有难言之隐，不便当众告知。望神医见谅。”
阮神医道：“既然有难掩之隐，咱们就换个没人的地方。”
刚好旁边就是妓院，阮神医便带着慧园在妓院中包了个厢房治病。
他二人一进妓院，围观的人一股脑都跟了进去。这些人都想看看阮神医能不能瞧出慧园的病来。
妓院里的姑娘们对阮神医那是极为欢迎的，已经有人给她们报信了，说是阮神医今天只给十个人治病。
干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不可明说的病症，找谁都治不好。好不容易碰到了阮神医。一个个都凑足了钱，排着队在厢房门口等待。
厢房之中，二人落座，阮神医又问慧园：“你到底有什么病？”
慧园答道：“我肚子里有东西。”
阮神医伸手搭脉，度入一股玄气在慧园体内走了一遭。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凉气，颇为震惊地问道：“你是不是吃下了什么毒物？”
慧园浑身一颤，他先前在方步平那检查了三回，都没检查出异样来。到了阮神医这里，一搭手，就能看出端倪，这不愧是神医呀。
他连忙回道：“确实被人逼着服下了一粒毒丸。”
阮神医掰开他的嘴查看，又趴在他胸口听声，最后伸手在他小腹上按摩。摸了半晌，突然神色大变，喝问道：“你和万毒窟有什么关系？”
慧园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回道：“我和万毒窟没什么关系呀。”
阮神医斥道：“胡说，你若和万毒窟没关系，怎么会被人下了千蚁万蛛的毒药？”
慧园一听阮神医叫出了千蚁万蛛的名字，心就凉了半截，原来还真有这种毒药啊。
他当即跪在地上，哀求道：“阮神医救命啊，我体内的毒确实是千蚁万蛛。三十天后便要发作了。”
阮神医把眼睛一闭，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走吧，这种毒我解不了。”
慧园抱着阮神医的大腿求道：“阮神医你医术高明，天下哪有你解不了的毒？你想想办法呀。”
阮神医：“我且问你，这毒是谁给你种下的？”
慧园老实回答：“是不律强者魏千尝的徒弟，羊生公子给我种下的。”
“这就对了。”阮神医抚掌叹道：“这毒就是魏千尝造出来的。用来给奴仆服用。”
“此毒药发作之时，会生出千万只毒蚁、毒蛛，这些毒蚁、毒蛛会分泌一种毒素，叫人四肢瘫痪，失去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殆尽。过程缓慢，极度残忍，曾有人痛苦哀嚎几个时辰才死去。那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慧园都快吓尿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汪汪道：“是毒药总能解开的呀。”
“魏千尝号称毒阎王，他做的毒药，千变万化，除非他本人出手，无人可解。”阮神医摸出一颗药丸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一粒极乐丹，吃过之后，便会在极乐梦境中死去，不会受到一丝痛苦。我建议你在毒发之前，吃下这粒药丸，换一个舒服点的死法。”
慧园没想到阮神医这么快就把他放弃了。擦了把眼泪，倔强道：“你治不了，不代表其他人治不了，梅家人号称丹医世家。没准儿他们有办法。”
阮神医最讨厌别人拿梅家人“丹医世家”的名号说事儿。
在他看来，梅家所炼丹药，用的尽是一些急功近利的方子，治病快，却副作用极大，又很难除根。面对疑难杂症、慢性病，更是毫无建树。
可惜世人无知，只图一时病愈，不顾长久安危。吹捧出什么“丹医世家”来，搞得好像梅家才是正宗似的，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他很生气，所以语气十分阴沉：“我劝你还是不要找梅家人为好。”
慧园也发现自己言语失当，忙不迭道歉说：“小僧一时失言，望阮神医不要见怪。”
阮神医说道：“千蚁万蛛还有个特点。一旦有人尝试把它找出来除掉，它就会提前发作。梅家人做事，可不会顾忌你的性命。被他们知道你中了这种毒，八成会把你捉去做研究。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慧园自己也知道找梅家更不靠谱。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忍耐，做羊生公子的奴仆了。
他伸手去抓桌子上的那颗极乐丹，被阮神医拦住了：“这颗丹药价值一千两纹银，你拿钱来买吧。”
慧园留下了装了八百两纹银的袋子，又摸出两张丹票来，全部交给了阮神医。这是他所有的家当了。出了这个门他就是穷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