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醉鬼
来自工作的折磨第二天暂且消停了,因为刘寄海身体抱恙,在酒店休息,文恬跟封行远以及封行远的领导都大致解释过情况,于是封行远不用放着本职工作不做去给人打下手。
文恬大概对封行远印象很好,和封行远领导联系的时候还替他说了些好话,于是领导高高兴兴地表扬了封行远几句,说这个项目顺利推进下去封行远就是市拓部门的功臣,是全公司的功臣,往后要提拔封行远云云。
封行远知道这个话听听就好。
哪个领导不会画饼?
有时候领导安排一些超出业务范围的工作,耽误不了事的话,封行远也能忍着做。
毕竟谁工作几年没遇上几个奇葩呢。
回了工位,王旭就凑过来问封行远昨天工作如何。
封行远应了句:“还行吧。”
王旭凑过来:“是这样的,昨天我不小心听见张总跟别人打电话,说是派了全公司长得最周正的去接待那个非常神秘的刘总……刘总是不是漂亮女强人?”
封行远:“……不是。”
不仅不是漂亮女强人,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男的。
“李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接待这活关咱们市拓什么事?”知道真相的王旭瞬间失去八卦的兴致。
封行远也不知道,一般情况下为了显示合誉的诚意,以对方的身份来说这种活至少得是封行远高一级别的领导去。
不过封行远没兴趣去猜领导又发哪门子疯,反正让做什么他尽量做好就行了。
江照玉说请他吃饭,这顿饭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甚至刘寄海还没复工,江照玉的信息就发来了,踩着封行远下班的点。
“快来!!!”江照玉一连发来许多个感叹号,分享了个地址。
封行远回:“没空。”
于是江照玉消停了,直到封行远人都到了家门口,江照玉那边忽然发了个语音通话申请,封行远一边开门一边接听。对方那边一片嘈杂,江照玉醉醺醺地讲:“封哥,这么不给面儿!快过来快过来快过来!”
“……”
这家伙跟大学时简直没有区别。
江照玉大学时去跑部门应酬,有时候醉得厉害了会给宿舍的人打一圈电话,封行远去扛过他几次,这人平时说话做事就有些大大咧咧的,喝多了说话做事更是飘到没边,没人管他他指不定要闹多少笑话。出糗事小,被别人坑了事大,江照玉是个有钱人这个事他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总有那么一些人等着从他身上薅点什么。
那时候封行远觉得自己作为室友,也勉强算作为朋友,有那么一点点义务帮忙提醒,后来他发现江照玉就那副德行,满脸写着:“我是冤大头,快来坑我呀。”
封行远十分无语,为什么有人五六年还能毫无长进,明知道自己喝多了是什么鬼样子,还要把自己喝成那样?
甚至还要打电话给久不联系、仿佛陌生人一样的的前室友。
“你一个人吗?”封行远问。
“嗝~我?我一个人啊,我现在确实是一个人了。连狗都不跟我!”
江照玉在那边胡言乱语,语气悲伤又癫狂,不知道喝了多少。“全都离我远点!”电话忽然被扯开,封行远听到盘子破碎的声音,服务员道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江照玉一个人嚎得跟傻逼似的。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封行远站在门边,头在隐隐作痛。
“发生了什么事吗?”阮裕等他打完电话才走过来问。
封行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先休息,我现在出去一趟,有点事。”
“很着急吗?我也要去!”
封行远握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了顿,阮裕又说:“我一直待在屋子里很无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也许还能帮上一点忙?”
封行远看了看江照玉发的地址,犹豫了一下,在阮裕请求的目光中没能说出一句不同意,但他也提出了要求:要礼貌,不管有什么事,不要冲动。
赶到地点时,江少已经趴下了。
说要请封行远吃饭的江照玉把头埋桌子上,包厢里杯盘狼藉,一桌子好几副碗筷,可房间里除了江照玉,一个人也没有。
连服务员都被他撵走了。
封行远按了按眉心,喊:“江照玉!”
那人动了动,一爪子按在了手边汁水淋漓的盘子里,盘子翻了,沾了他一手的汤水。然后他人才从餐桌上抬起头来,一张脸醉醺醺的,迷迷瞪瞪把眼睛睁开,往门口看了看,失望地又把脑袋埋了下去,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来:“难受……”
“你是请我吃饭还是请我收拾你来的?”封行远上前去抽了几张纸递到江照玉手里,准备扶人起来,却被反手推了个趔趄。
推完江照玉才摇了摇脑袋,仔细看了看封行远,认出了人,摇摇晃晃地把那只脏兮兮的手伸过来要揽封行远的肩膀:“封哥!你来啦!”
他堆出了个笑,脸却皱着,比哭难看。
封行远不理解江照玉一个好好的富二代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比大学的时候喝吐了抱着马桶起不来还狼狈。
“你家在哪还记得吗,送你回去还是联系谁来领你?”封行远问。
江照玉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封行远也听不清楚,索性直接翻了他手机出来,拿江照玉的手解锁了屏幕。打开之后江照玉手机上当前界面正是联系人。封行远翻到通话记录,最近一次通话在几分钟前——江照玉备注都打的全名,那个最近联系人的备注写着楚陈庭。
世界是一个圈。
封行远本来还有些怀疑这个江照玉手机里的楚陈庭和那位谈过生意的楚总是不是同一个人,也就巧了,楚陈庭这时候已经在包厢门口了。
楚陈庭看着封行远和阮裕也有些疑惑。
封行远就解释说是江照玉打电话叫自己过来的。
见了江照玉那醉鬼样,楚陈庭没多说什么,把人拍醒了架着出门去,四个人一起在端江边吹风。
冷兮兮的。
幸好出门前封行远千叮咛万嘱咐让阮裕多穿了一层毛衣,他伸手把阮裕衣服上的帽子拉上来给阮裕戴上,拢起来。
被冷风吹了一激灵的江照玉:“怎么没人给我戴帽子!”酒醒了但没完全醒的样子。
楚陈庭:“你没手吗?”
江照玉沉默不语。
封行远本来要问楚陈庭知不知道江照玉家在哪里的,然而话还没说完,江照玉就开始耍酒疯了,他连声大喊:“我家!我没有家!我没有!”
旁边有几个正扛着冷风连着小音响做街头表演的年轻人,零星有些路人挺在灯光下看表演,江照玉这一嗓子把人家唱歌的声音都快压下去了,引得他们纷纷侧目。
楚陈庭一手把江照玉的嘴堵住了,向路人致以歉意的目光。
封行远试探着问:“发生了什么吗?”
“呜呜!”江照玉被捂着嘴不能说话,只能狠狠瞪楚陈庭。楚陈庭平静地说:“你再大喊大叫,就滚下去喂鱼吧。”
江照玉闭了嘴,楚陈庭才放开他。
“楚陈庭,你个……你个!”醉鬼“你”不出来什么,没头没脑地把话转开,“我被扫地出门了,谁都不要我,连狗都不跟我,垃圾人,垃圾狗!他们还明里暗里说我蠢,说我没用,老头儿也让个外人哄得团团……”
豪门内斗,封行远没法感同身受,他只能从对着端江哭嚎的昔日同学狼狈的模样里感受到那么一丁点对方的难受,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给对方递两张纸巾。
“今天麻烦你们了,我开车来的,先送你们回去吧。”楚陈庭提议,“江照玉这酒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等这家伙睡一觉八成会把他丢的脸忘得一干二净。”
“那就谢谢楚总了。”封行远想了想,没太客气,领着阮裕和楚陈庭一起把江照玉扛上了车。
所幸楚陈庭来了,不然这一晚封行远可能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阮裕今晚倒是十分听话,默默地跟在封行远身边,只在车上话多了几句。楚陈庭一边开车一边接有一搭没一搭地接醉鬼的话,偶尔还和封行远聊聊,聊着聊着问到阮裕怎么也跟着一起来,阮裕就说自己和封行远住在一起。
楚陈庭就温温和和地笑起来:“看你的样子年纪也不大,还在读书吗?”
封行远不太想让别人知道阮裕的真实身份,担心阮裕这小猫说错什么话,就接道:“小朋友没在读书了。”
“是吗?那在哪工作呢?”楚陈庭又问。
封行远卡了卡壳,不明白为什么楚陈庭要问这个。他随口编道:“就在社区做点小事情,跑跑腿什么的。”
楚陈庭透过后视镜看了封行远和阮裕一眼,笑道:“别紧张,这里没有什么‘总’。你是江照玉的朋友,我也是,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也算是朋友。我的爱人有个小他几岁的弟弟,眉眼跟小裕有点像,所以我看着小裕也觉得亲切,难免会有点多嘴,见谅。”
封行远也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楚陈庭,但楚陈庭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只好收了收自己的警惕:“这样啊。”
“什么啊,吴越的弟弟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江照玉本来在一旁躺着,好不容易安静了,听到这话突然又弹了起来。车子碾上了减速带,江照玉就着车子的抖动摇摇晃晃地从副驾驶探头往后看,阮裕的目光正好也顺着动静转过来看向他。
“卧槽,好有个性的小美人!”江照玉眯着眼又把阮裕看了看,“卧槽,真的有点像!诶,吴越那个弟弟,叫吴语还是叫吴求来着?”
楚陈庭脸色有点不悦了:“闭嘴吧醉鬼,安全带都栓不住你了是吗?”
江照玉那句“死了好多年”冒出来之后,封行远的脸色也变了几变。
阮裕没说话,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说什么。封行远出门前叮嘱他要礼貌,他记着的,但是这种情况下要礼貌地说点什么,他并不知道,干脆就闭嘴了。
江照玉一通发言之后,哇哇吐在了楚陈庭车上,楚陈庭气得想给他踹下去,没再顾得上把那个话题接下去。
回了家,封行远想起来抱着是猫的阮裕在疗养院第一次遇上楚陈庭的爱人吴越时,阮裕十分主动地跳上吴越膝头的举动,问:“你认识楚陈庭或者吴越吗?”
“不认识,”阮裕摇头,“只是觉得坐轮椅的那个人,很和善,很温柔,有点跟别人不太一样。”
封行远想了想,又问:“你能告诉我,你是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还是一开始是人或者猫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成这样的吗?”
阮裕仍摇头:“我也不知道。”
是了,这小猫连自己的年龄都掰扯不清楚,怎么能记得那些事?
封行远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楚陈庭说的话确实有点过于紧张了。
封行远定了定神,收拾洗漱好了,准备熄灯睡觉,阮裕忽然敲开了他的房门,抱着抱枕站在门口说:“或许,你想知道的事,我们可以去找陆云山。”
“陆云山?”封行远疑惑不已。
阮裕认真地点点头:“他说他会算命,还会看星座,很准的。”
封行远:“……别听他胡扯,回去睡觉吧,阮裕。”
打发走了小猫,封行远躺在被窝里,翻了许久,没能睡着。于是打开手机搜索楚陈庭,介绍只有寥寥几笔,却是每一笔放在普通人身上就足够让人倍感荣誉,关于楚陈庭的负面新闻几乎没有,唯一一点瑕疵是“养子”的身份。楚陈庭是榆州有名的大企业家楚建勋收养的儿子,这并不是秘密。
封行远想了想,又搜吴越,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关于吴越的介绍少之又少,有也是与楚陈庭的爱人同名同姓的另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