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恶斗
白色的琴波击在宴欢脚边的地上,噼里啪啦炸起一片又一片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的碎石,乌黑的狼烟滚滚而起,挡住了宴欢的视线,一片模糊的白色光影一闪便掠到她的跟前,凛冽的杀气和空气同在,将宴欢包围的严严实实,无孔不入。
那白衣少年衣袂一挥,收了琴,手中祭出一把流淌着白色光华的长剑,凝聚了大半灵力进去,朝着宴欢横剑劈而去,宴欢脚尖一点,闪身往后飞去,与那寒光湛湛的剑拉开距离,手上迅速的结起一道法阵,朝着他轻轻一推,便有一道红光在两人之间流淌开来,隔下一道屏障。
宴欢轻轻抿去唇边的一抹殷红,抬眼朝着那少年看了过去,又朝着从远处踩着云彩飘逸而来的大批援军看了一眼,眉眼间嘲讽浓浓:“还真是兴师动众啊!”
那白衣少年轻轻抚了抚自己因为挥剑而乱掉的头发,又整了整衣衫,才好整以暇的笑道:“那是自然,面对西陵殿下,我岂敢掉以轻心,只怕殿下嫌弃这阵仗,太小了些!”
宴欢估算了一下两方悬殊的力量,咬了咬牙齿,止息间,手中便多出两张符咒,她朝着那白衣少年的脚下和头顶一丢,两团红色火光便在那白衣少年的四面八方烧了起来。
宴欢所用之火,乃是凤凰涅盘之时的业火,焚进天地万物,不在话下,那火焰朝着那少年的头发、白衣上蔓延开来,身后赶来的援兵亦被着灼灼的火焰吓得不敢上前。
趁着那白衣少年无瑕自顾、那群大头兵群龙无首的时候,宴欢化作一道火影,朝着山下遁去。
那白衣少年恨极了,不顾那种将要撕裂灵魂的痛楚,化出本身五爪真龙,在天空中打了一个旋儿,嘶吼一声便朝着宴欢的残影追去,一时间,钟灵山上雷雨交加,瓢泼大雨顷刻兜头泼下,电扇雷鸣,一道道紫色的雷电将云层撕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通体雪白的龙在山林中横冲直撞,撞得林木纷纷倒塌,摧朽拉枯一般,漫山遍野瞬间成了光秃秃的枯木山岗,雷雨瓢泼,暴雨冲刷过山丘,黄色的浓稠泥水往山底流去……
宴欢咬牙将口中几乎喷射而出的鲜血憋了回去,手中祭出蛾族公主的蚕丝,在山脚处争分夺秒的布起法阵,脸上的汗水、血水夹在着雨水从她脸上身上滑落在土红色的泥地里,眼睛被大雨冲刷的几乎无法睁开。
那头怒极而啸的龙嗅到宴欢的气味,扑打着身躯,疯了一般的朝着宴欢的跟前扑去,露出一口獠牙,猛地从高空一俯而下,打算把宴欢一齐吞下腹中,撕扯着嚼碎了才好解他的心头之恨。
龙的背上仍旧有凤凰业火燃烧着,即使是漫天的大雨也无法将其湮灭,无法减轻他丝毫的痛苦。
疯狂的咆哮着,身躯翻滚着,却正好落入了宴欢的法阵。
法阵的强劲力道加上蛾族公主那特殊的法器,把那一头暴怒的龙束紧了,三方夹逼之下,他终于恢复了人性,不再挣扎着消耗身体内的灵力,瞪着一双火红的眸子,愤怒至极的瞪着宴欢。
宴欢察觉到身后源源不断涌来的追兵,抬手结了一个阵法过去。
耗尽灵力的宴欢又一口血吐了出来,马上就随着暴虐的雨水从脸上落的干干净净。
天色彻底的漆黑下来,时不时的刮起阵阵阴风,吹得勉强支撑、艰难前行的宴欢冷的发抖,她刚刚勉强掉调用出所有的灵力,损耗严重,现在连喘一口气都觉得费力。
她却知道,这一番斗法只怕很亏就会把九重天上那群虎视眈眈的人引来,她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只是稀薄的灵力已经支撑不住她脱离程辙的身体回到灌仇海……
不断有雷电滋滋滋的落在她的结界上,每一下,都让她吐出更多的血。
终于,那道红色的结界终于不堪重负,破掉了。
雷电撕裂天幕,光华一闪,重重的打在了宴欢的身上!
把她的身体击起两丈高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的魂魄,也被接连的两道闪电打出程辙的身体!
……
不知过了多久,宴欢才缓缓的从黑沉的梦境中醒来。
倏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圆形灯泡,以及常年做饭被烟火缭绕得发黑发黄的天花板和四方墙壁,窗户没有开,房间内充斥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怪味,湿闷的房间、昏暗的光线、阻滞得不流通的空气给人一种浓浓的压抑之感。
看不出窗外天色,宴欢亦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如此循环往复,才觉得体力有所恢复。
艰难的支起身子,张目望去,一声尖叫险些从宴欢的喉咙里滑出去。
床边放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乍看之间,竟分不出她是男是女,是死是活,一张变了形的、五官脸盘齐齐耷拉下来的脸,哦,那根本不像是一张人的脸,就这样被从头顶投射下来的灯光照的无比诡异,好似正望着床上的自己。
宴欢冷静了片刻,才伸手朝着那轮椅上的人的脉搏探了过去。
是个活人!
只是丧失了所有的身体机能,似乎在轮椅上一趟便是几十年,才会让所有的肌肉都萎缩、变形成这个样子!
很快,宴欢就发现,屋子里那种刺鼻难闻的味道正是这个人的排泄物散发出来的。
在轮椅下方,有一大片的淅淅沥沥的尿液,还有已经硬成一块一块宛如结痂的大便。
宴欢闭了闭气息,再度稳住心神。
凝神之时,耳边便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求你,求你,救她!救我!求你,救她,救我!求你,报仇!报仇!凶手!去死!去死!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的喊声几乎把宴欢的耳膜震破。
冤魂索命也没有这样叫的!
宴欢把一双手举到自己眼前:那是一双黑黄干瘦的手,带着常年劳作而形成的厚厚茧子和半指宽的皲裂缝隙……
耳边凄厉的呼啸声还在继续,一声又一声,催人断肠,又催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