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2·窥见天光

    李轻时看完日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再往后翻已经不是日记了，每一页只贴了一张照片。

    照片都是侧颜，像是偷拍出来的。

    校运会刚参加完一千米长跑的李轻时穿着运动背心，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她一半身形在阳光之下，一半身形在阴暗之中，侧脸轮廓清晰分明。

    中午午休李轻时趴在桌子上睡觉，睫毛很长，睡得很安稳。

    儿童节那天李轻时头上戴着兔子耳朵的发箍，手里拿了个猪猪侠同款棒棒糖，坐在操场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国庆节那天李轻时手里拿着小红旗，脸上贴了个小红旗的贴纸，她站在烧烤摊的面前，一脸期待。

    ……

    16年的最后一天，下着大雪，李轻时脸都被冻红了，她笑着看着手中的大雪球。

    ……

    李轻时翻到日记本最后一页时愣了很久，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个日期和十个字：

    2019217

    我活着爱你，我死后佑你。

    李轻时把日记本放在了一边，她眼眶有些湿润，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

    当年她转校、换微信都是为了躲避陈芸间，因为心底那个不敢言说的秘密。

    只是她没想到，她逃避的那个人也喜欢了她好久好久……

    她们都是彼此心中不敢言说的秘密，借着无数个玩笑说了好多心里话。

    比如。

    很喜欢你啊……

    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这辈子我可就认定你了……

    结什么婚，跟我过一辈子得了呗……

    客厅有些昏暗，月光从窗外照射了进来，李轻时窝进沙发里，影子在地上被拉了很长，却有些孤独。

    李轻时狠狠地捶了捶心口，大口喘了几口气，心口太堵，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她现在正在经历陈芸间当年经历过的难受。

    李轻时拿过手机给林茂茂发微信。

    ［时时归］：在吗？

    ［林茂茂］：日记看完了么？

    ［时时归］：看完了。

    林茂茂没有立刻回复，隔了一会她发了五个文件过来。

    李轻时点开了第一个文件，里面是一段录音，李轻时颤着手点了播放。

    里面传来陈芸间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声音有些沙哑。

    “李轻时转去了九中，九中离二中好远好远……路上碰面的机会都不会有了。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后悔为什么没有赌一把，我应该鼓起勇气去赌一把的，即使结局很坏，但她至少知道了我很爱她。她说我勇敢、坚定，说我永远不失自信和勇气，她只说对了一个，在每一件事上我都很坚定，包括爱她。但我不够勇敢不够自信，特别是在爱她这件事上，我甚至不敢露出一点马脚让她知道我很爱她，我甚至不敢加她微信，我甚至不敢对她说：永远陪在我身边。”

    “又到了夏季，这个夏天我很想很想李轻时，比任何时候都想。她说过会陪我去玫瑰海岸看日出等日落，她说国会带我吃遍各种口味的冰淇淋，她说会陪我喝一百种口味的奶茶，她说过会陪我去欢乐谷玩一天。但她最后走了，她失约了，她这个大骗子……后来我一个人去了玫瑰海岸，一个人吃了好多种口味的冰淇淋，一个人喝了各种口味的奶茶，一个人去欢乐谷玩了一整天。我就是想证明我一个人也可以，即使我很想李轻时，但我一个人也是可以去这些地方的。”

    “好像……真的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我现在真的相信一个人可以改变另一个人的一切，无论是生活还是命运……马上就高考了，李轻时会选择哪个学校呢？她会选择什么志愿呢？她那么聪明，那么耀眼，应该会是清华北大吧？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追不上她……我真的好想见见她……想抱抱她，对她说：我很想你。”

    “真的好遗憾啊，错过了这么好的李轻时，世界上上哪找这么好的李轻时啊……可是胆小鬼没资格觉得遗憾。李轻时……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下个春暖花开时，我们见一面吧。”

    “李轻时，祝你岁岁平安，你要幸福。我短暂地拥有过你……下辈子……我勇敢点……要一直拥有你，不短暂了。”

    录音播放完后，李轻时已经泣不成声，沙发被打湿了一大块。到最后她喉咙甚至发不出呜咽声，眼泪只是不停地流。

    李轻时知道她错了，她干了一件蠢事，已经无法挽救的蠢事。

    她以为她离开后时间会冲淡陈芸间在她这的记忆，她以为时间也会冲淡她在陈芸间的记忆。

    甚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她错了，时间不仅没冲淡，还让她们死死地记住了彼此。

    李轻时拿起手机给林茂茂发了一条微信：解封后，我们见一面。

    ［林茂茂］：好。

    李轻时坐起身走到阳台处，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看见了一颗闪着微光的星星，在心里说道：陈芸间，你的暗恋李轻时已经知道了。

    无人知晓的暗恋终将亮于天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