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镜子
“表哥？”
迎着众人眼神，樊盛景嘴角浅浅一勾，对着几人抱拳拱了一下手，眨眨眼睛，却没说话。
对面那几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樊盛景。长相清俊无双，身形颀长，看人的时候目光平静且柔和，姿态端方，气质温润。坐后面的那两个姑娘只看了两眼，就有些羞怯的避开了。
“真巧，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碰见卢公子。这位是从晋京来的樊盛景，我的表弟。这位是卢平，他是南洲知府家的公子。这两个是县令家的小姐李青竹和李青梅……”崔明浩为几人做了一番介绍。
卢平看崔婉婉抬手将自己鬓边碎发拢到耳后，不知道悄声对樊盛景说了些什么，二人很快一起笑开了。
卢平冷笑道：“我竟不知你家竟还有这样一门亲戚。”
平时崔婉婉对着他可没什么好脸色，如今却笑面如花的陪着别人，卢平心里直发酸，他心里不痛快自然沉不住气，话里明显夹枪带棒的。
“卢平！”崔婉婉有点恼了，搅着手里的帕子。
“这么说，卢公子家竟没有亲戚，那还真有些可怜。”樊盛景面色如常，保持微笑。
崔婉婉低头偷偷笑了一下。
卢平面色涨红，目光灼灼的看着依然在偷笑着的崔婉婉。
“婉婉，你看我这个自行车，这是昨天刚送过来的，我踩着这个它就能往前跑完，可好玩你要不要试试。要不你也坐上来，我带你在县城里转一圈吧。”说着卢平还得意的往前踩了几下。
“婉婉，卢公子这个车坐着可有趣了，都不用牛马，就能自己跑起来。卢公子可是一大早就去邀我们一块出来玩了呢。”李青梅笑得妩媚，嘴角上扬，说着还洋洋得意的暗暗撇了一眼崔婉婉。
“不用了，我今天只想陪我哥和表哥逛逛。”崔婉婉翻了个白眼，抬起帕子，遮住自己嫣红唇角，冷声说。
崔明浩倒是很是好奇，两眼放光，满脸羡慕的看着卢平身下的自行车。
“婉婉，这个自行车县城里可只有这么一辆。”
“卢公子，你这车现在已经搭了这么多人，都满了，你是打算让我表妹坐谁头上吗？”
说着樊盛景用手握拳敲了一下自己额头，转头对崔明浩漫不经心的说；
“诶呀，三表哥，我都差点忘了跟你们说，我这次来之前就已经叫人去工部定了三辆自行车，过几天应该就会送到这边，到时候你也可以和婉婉表妹他们一起骑自行车出来玩了。”
崔明浩一把使劲扯住樊盛景手臂，激动得欣喜若狂：“阿景，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说的自然是真的，你们就等着吧。”樊盛景挑眉。
听到樊盛景肯定的回答，崔明浩就立马收回眼神不再盯着那辆自行车了，他跟这几个人可玩不到一块去，反正等几天他就有自己的车了。
“哼，那不可能，我听工部那边说订单都排到半年后了，他们不可能随便接你的订单，接了也不可能那么快帮你造出来，还三辆，你撒谎也不打个稿子。”
樊盛景沉默了一下，便哑然失笑：“卢公子有所不知，其他人可能不行，可不巧，这个车就是我跟工部一起造出来的，我的单子他们自然会帮我优先处理。要不是看工部订单太多，我都想给他们一人定一辆呢。”
“哼，我二哥可厉害了，他才不会撒谎，我二哥还给我做了两辆呢。”樊盛昭呲笑一声，骄傲的说。
“你们是镇宁将军府的？”卢平眼热不已，原本以为他只是个同名同姓的普通人，没想到竟然真是将军府的，崔婉婉有这么一门亲戚，怪不得会对他如此冷淡。
看樊盛景依然微笑着盯着他，卢平觉得有些心悸，背后发毛。
卢平沉默了好一会儿，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半天吐出一句话：“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今日我们一起……”
“不必了，我并不太习惯这么多人，卢公子雅量非常，想来是能理解的吧。”樊盛景直接开口拒绝。
“那婉婉，要不明日……”卢平僵住，自觉被人下了面子，脸色青寒，却犹不死心的开口。
“明日我爹娘要带姑母去祭祖，我们都没有空。”
这卢平自诩才华过人，家世非凡，整日里招摇过市，仿佛是个姑娘就该喜欢他，其实无趣得很。崔婉婉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们。
“卢公子咱们这就后会有期吧。阿昭，你刚不是说想吃糖人？走吧……”樊盛景拉着樊盛昭绕过几人往前走。
樊盛昭一下子就乐了。
等几人走远了一些，崔婉婉还有些不忿，嘴吧嘟囔囔的哼哼：“这人真的是讨人厌而不自知。”
樊盛景几人在集市里乱逛，悠悠的转了一圈。
“阿景，我们去茶楼坐会吧。”崔明浩拉拉樊盛景说。
樊盛景点点头，余光落在集市的出口。却看见前方有个老头，正吃力的拉着一辆人力车往集市外面走，车上摆着不少花盆。他只瞄一眼就被车上的一盆植物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那是一颗枝叶繁茂的花，有的已经盛开了，露出了白白的花，有的含苞欲放，还有的只是花骨朵儿。
“老伯，你等一下。”樊盛景步履生风的追了过去，一把揪下了那花上面的一个白团，手感绵绵软软的。
“唉，这个公子，你干什么，你这什么，什么把我的花摘了。”老伯满眼心疼的看着樊盛景手里的白团，可见几人皆衣着华贵，又不敢再有怨言。
“老伯，你这个花是什么卖的？你家里只有这一株吗，你那可还有花种！”
“公子你是想买这个花？”卖花的老伯大喜过望。
樊盛景点点头，轻轻拉开了一下手里的棉团，里面果然有带硬壳的黑点点，这确实是棉花，棉籽长得也一样，可是这么大的一大把棉花团，竟然没有分瓣，且这棵棉花挨挨挤挤的长了近百个棉桃，所以樊盛景看到的时候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公子，这个花种我是花高价从外商那买的，那外商说这花可花开不败，我那还有十来株，这个别处肯定是没有的。老头我想卖五百文一株。那个要是公子实心想要的话不如出个价。”老伯小心翼翼的看着几人，这花他费尽心力种出来，来看稀奇的不少，却一直没人愿意买，因为这花花型不好看，且没任何香味儿。
“行，就五百文，这个花的种子我也想都要了。老伯你一块给我算个价吧。”樊盛景笑得合不拢嘴，按耐住自己兴奋的心情。
“诶，好咧，公子……”
樊盛景轻吁出一口气。
在北辰，有钱人冬天还可以穿皮裘出门走动，在家中也可以烧些炭取暖。而穷人却只能多铺盖几层稻草，在旧衣服里多塞点破布条和芦苇絮，瑟瑟发抖的期盼自己能把寒冷的冬天熬过去。
在缺衣少粮的冬天，冻死人那都是常事，就是在繁华的都城里也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如今有了这个品种的棉花，再过几年，这里的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樊盛景攥紧手里的棉花，激动得身子都摇晃了两下，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高挂着的大太阳，笑眯了眼。
樊盛景微微偏过头，瞧见段鸿轩低垂眼睫，神情淡然的看着他。
“你表妹好看吗？”语气依然也是淡淡的。
樊盛景顿了顿，这人该不会是。
“嗯，是很漂亮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我要是也有这么个妹妹就好了。”
“是这样吗？”
“不然呢。”樊盛景小声道。
说着樊盛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羊肉放在锅里涮了涮，没想到最后没夹紧，给掉锅里去了。
段鸿轩眼疾手快，伸着筷子在锅里一捞，就把那肉夹了起来，樊盛景自觉把自己的碗端过去，没想到段鸿轩夹着肉在他的碗上停顿了一瞬，压根没放下，反而直接送进他自己的嘴里，一口吃了，连调料都没蘸，边吃边点头。
“阿景你涮的肉就是好吃，够嫩。”段鸿轩笑着看着樊盛景。
“太子殿下你也够幼稚的。”樊盛景忍不住白了段鸿轩一眼。
二人正吃着，包厢的门就被敲响了。
“太子殿下，下官莫图之求见。”
看着莫图之步伐飘忽的推门进来，二人不由得有些惊异。
“莫大人这么晚了，可是有急事。”
“太子殿下，我们照着樊公子的方子，真的用沙石，造出了琉璃，哦，不是，是下官说错了，是玻璃。哈哈哈，还真的是透明的，清清透透的玻璃。”
莫图之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就是一小块小小的透明玻璃。
“太子，樊公子，你们看看，这玻璃多漂亮。”
樊盛景是又高兴又想翻白眼，这一块碎破璃能有多漂亮。
这回樊盛景没跟朝廷合作，而是自己跟段鸿轩出资建了个玻璃厂，私下给永昌帝上了折子，聘请了莫图之作为特别技术指导进行研究。
樊盛景其实想过自己干，他现在也不是没钱。可是他对于玻璃工艺也不是很懂，只是大致知道一些，请工匠方面就是个问题，自己干，也不知道弄出玻璃要到猴年马月。就是到时候要卖玻璃，安装运输方面也得需要人手和渠道。
总而言之，樊盛景觉得跟段鸿轩合作比较省事。
段鸿轩拿起那块玻璃看了又看，樊盛景也没有在意莫图之的激动，就很自然的凑了过去，这透明度看着还不错。
莫图之看着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
“这块玻璃不错，可是也太小了。阿景想要的可是那种可以镶嵌在窗户上的玻璃。”
“太子殿下，莫大人如此辛苦，不如先让他坐下再说。万事开头难，如今已经能造出玻璃了，想来我要的窗户也指日可待了。”
樊盛景指着旁边的椅子道，段鸿轩点点头。
“不辛苦，为二位办事是下官的福气，下官心里高兴着呢。”莫图之颇为兴奋的说。